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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电话给他时, 故意做出虚弱无比的样子,其实那时候水果刀被她捏在指间, 她看着锋利的刀刃,折射着凛凛寒光, 浅浅的勾起唇角。
十分好奇,在蒋兆东离开的那刻,宋紫釉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不会求他留下?会不会痛哭流涕?还是继续做出大度的模样呢?
她重复着“疼”的字眼,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将电话掐断,他很快又拨回来,她不接, 将电话丢在一旁, 继续玩着水果刀。
她计算着时间,最后在手腕上划上一道。
伤口根本就不深,她又不想死,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依旧流了很多血, 他着实被吓到了, 她无力的半睁着眼睛,看他眉头深蹙的表情,看他眼睛里流露的惊恐,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叫她的名字,纪念,纪念,不要睡, 不准睡,听到没有,我不准你睡。
他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叫着她的名字,跟她说话,好像怕她一睡不醒似的。
她是真的累了,但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手腕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提醒着她,她的过去有多么的悲伤和痛苦。
不会睡,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睡过去,她要清醒的将她的痛苦原封退还。
输液的时候才渐渐昏睡过去,也是因为太累了,醒来时是深夜了,他在她床边趴着睡着了,她用掌心去摩挲他的头发,硬硬的,痒痒的。
他的头突然动了动,她灵敏的将手收回来,搁在胸前,合上双眼。
他果然醒了,深夜里,一双眼睛更显得深邃,他站起身,给她掖被子,替她拂去额头黏着的几缕头发。他的手指有薄茧,她的皮肤很滑,手指在她脸颊划过去,她觉得痒,但是又不敢吭声,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醒了,于是就强忍着。
最后,她感觉到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
很轻,很柔。
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有些恍惚,手指蜷紧了,又松开。
平稳的,轻轻的,呼吸。
第二天醒来,蒋兆东已经走了,郑洵陪着她,还向她解释:“公司最近人事变动,所以真的很忙,他不得不走。”
护士将针管拔出来,纪念皱了皱眉,没说话。
郑洵一直玩手游,纪念瞅了他好几眼,说:“郑洵,我饿了。”
郑洵没看她,问:“你想吃什么?”
纪念偏头想了想,报了几个菜名。
郑洵被惊到,从凳子上跳下来:“姐姐,你这也太狠了吧!”城东的私厨城西的川菜馆城南的甜品店,这不是要折腾死他吗?“要不然咱们打个商量?”
“……”纪念认真想了想,转眸唇角含浅笑看着他,“那你……告诉我刚才宋紫釉打电话给你都说什么了?”她眼尖,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而且他反映有点强烈,又到走廊里去接电话。
郑洵想了想,一咬牙,“得,我还是去给你买饭吃去!”
纪念“切”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听。你走吧,我累了,想睡觉,不想被人打扰。”
郑洵抹了把额角的汗,这怎么一个比一个还难照顾的节奏?他上辈子是遭了什么孽啊!
郑洵一出门,病房里立刻安静下来。
纪念待着无趣,出了住院楼,到草坪上去,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隐在薄薄的云层后面,难得不那么闷热,微凉的风吹过来,拂过脸颊,她深吸一口气,在草坪上散步。
就是在这里遇上孟宸的,他是休闲装扮,格外的清爽,推着一部轮椅,轮椅上的人是他的爷爷,纪念是见过两次的。
见到孟宸的那一瞬,她心脏悸动,慌乱的将左手背到身后去,然后笑着跟他打招呼,礼貌的叫“爷爷好。”
她穿着病号服,脸色倒也不算差,孟宸抓紧了推车的手柄,问道:“你怎么了?”
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小感冒,对,小感冒。”
说完话,有些懊恼,怕自己装的不够自然,毕竟,孟宸就像是火眼金睛,她在他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怕待久了会露馅,笑着跟爷爷寒暄几句,立刻逃走了。
孟宸望着她慌乱的急切的步伐,良久不语。
老爷子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说:“爷爷,我送您回病房吧。”
“好。”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不花耳不聋,意有所指的道:“那姑娘看起来脾气挺好,跟梦梦估计能处得来。”
“是,梦梦很喜欢她。”
“我看着她也不错。”老爷子又往纪念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说,“当年为了梦梦,顾晓浓非要闹着分手,这都五年了,你该忘的就忘了吧,顾晓浓那丫头太任性了,当初我就说你们俩不合适了,你偏不听,结果……”
“爷爷,我知道。”
顾晓浓,这名字对他而言,已经十分陌生了,如今回忆起来,也不过是自由组合的三个字罢了,再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孟宸想要找到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径直走到病床前,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的左手从背后拉出来。“怎么弄的?”
声音依旧平静,平静中却又带着轻微的紧绷感。
纪念抿了抿唇,说:“不小心划伤了。”
孟宸眸色暗了暗,松开她的手,轻轻放下。胸腔起伏着,他是有几分生气的。他之所以产生愤怒的感情,不是因为她骗他,而是她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害呢?
他不想再看到她受伤了。
“纪念,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啊?”她继续装傻充愣。
“别骗我,你知道,你从来都骗不到我的。”他揭穿她。
她捂着眼睛不去看他:“孟宸,你就让我保留一点点小秘密不可以吗?”
他抬起手,慢慢地将手掌覆盖在她手背上,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整齐而干净,是医生特有的干净。她没由来的身子一颤,心里有一丝丝的慌乱,下一秒,他已经自然的将她的手拿开。
她的肩膀塌下去,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心情有点糟糕,瘪着嘴抱怨:“孟医生,你真的是有职业病。”
他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纪念,我会强制你治疗的。”
她把他的手甩开,不以为意的瞟他一眼:“我就不信,你还能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