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带丢丢去见许哲时,赵惜月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站在镜了前看自己,她又觉得难受。
她怎么活得这么像个小丑呢。
把这负面情绪甩出大脑,她才开车去齐娜家接孩子。
齐娜一见她就抱怨:“天天在家爸爸爸爸得叫,叫得我头都大了。”
“以后他话多了,你会更烦的,可是乐趣也更多了。等着他开口满嘴跑火车的那一天吧。”
齐娜送她们到门口,兴奋地挥手:“早点去晚点回来,我们家丢丢就麻烦许师兄了。”
赵惜月低头看正跟妈妈挥手道别的丢丢,觉得这孩子也是一朵奇葩。
这跟自己认识也没一个月,就这么放心地跟她走了。不怕她是人贩子吗?
想起以前热恋的时候,有一次许哲拍她“马屁”,说她这人就长着一张好人脸孔,让人一见就忍不住信赖和依靠。
现在他应该想不起这么肉麻的话了吧。
开车到了许哲家,他还住原来那套房子里。上去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到门口时没人开门,就试着拿手扫了扫。
门应声而开,她的指纹居然还有效。
这让赵惜月一下子想起了五年前的时光。也是这样的九月份,她提着大包小包到许哲家干活,一边擦桌子拖地一边想像这家的主人长什么样。
谁能想到她和这个男人一起纠缠了五年。
许哲在家,一身短袖t恤薄西裤,从从前休闲很多。
三年过去他没见老,眉眼依旧清秀,就是气质有点不同。
其实她的气质也变了。
刚进屋有点尴尬,但随着丢丢进厨房溜一圈,点点这个摸摸那个,搜罗了一堆喜欢吃的东西后,家里就热闹开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各式零食,从冰淇淋到巧克力,薯片瓜子花生还有大果冻,不光丢丢两眼放光,连赵惜月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趁孩子不注意,她悄悄拿起一袋牛肉干。
丢丢斜眼看她,那目光分明在说:这是我的。
赵惜月就哄孩子:“这东西太硬了,你咬不动。那个,你吃薯片好吗?”
想想觉得不健康,又问许哲:“有没有别的?”
“零食没有健康的,要么吃,要么不吃。”
赵惜月一脸纠结,就跟闹牙疼似的。
许哲想想缓了语气:“吃糖吧,吃完去刷牙就好。”
他边说边给丢丢剥奶糖,赵惜月看了啧啧稀奇:“大白兔奶糖,哪辈子的东西了,你上哪儿买到的?”
“超市哪都有。你在国外待久了,都忘了这东西了吧。”
“谁说的,国外的超市也有。”
“那你少吃点,别跟孩子抢,别跟几百年没吃过似的。”
“谁说我跟孩子抢了,我这不……”
她一说话,手里那袋牛肉干的包装就悉悉索索响,害她闹得很没面子。
什么情况,这个许哲今天是存心找茬是吧。
赵惜月决定好女不跟男斗,先把东西吃到嘴再说。
一包牛肉干转眼就进了肚子,她又伸手去拿冰淇淋。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好,许哲买的东西都不是便宜货,高级冰淇淋随便一拿就好几盒,各种口味皆有。赵惜月就想我一定要多吃点,才能补偿自己的心理损失。
结果她手刚碰上一盒巧克力味儿的,正吃奶糖喝果汁的丢丢立马瞪起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瞧。
赵惜月真是怕了他这眼神了。平时齐娜很抠吗,没给这孩子吃零食吗,为什么他馋成这样?
她只能再次糊弄孩子:“冰淇淋太冰了,吃了会肚子痛,丢丢不能吃。”
“妈妈……痛。”
小孩子含糊不清说了一句,赵惜月不由惊呆了。
许哲这是另类疗法吗,利用孩子对食物的渴望,来刺激他说话的欲/望。
赵惜月连连摆手:“不痛不痛,妈妈不痛。”
“妈妈痛。”
丢丢又说一次,这次比较清楚,那个痛字确实是他发的,并且咬字十分有力。
赵惜月赶紧把冰淇淋往许哲面前推,指指他道:“他吃,他痛不痛?”
丢丢点头:“爸爸痛。”
赵惜月激动地都要鼓掌了,抱着孩子狠狠地亲了一口。谁说他们家丢丢语言发育迟缓的,人家从前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那边许哲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莫名的暖流流过,赵惜月今天看起来特别像从前,不再是个那个趾高气昂顶着一张魔女面具的假女人。
他特别讨厌那样的赵惜月,世俗、精明,自以为聪明,可一点儿也不讨喜。
那样的女人他见得太多,几乎每天围在身边的都是那样的。他喜欢她像从前一样,如一股清泉般流进他的生活里,将他整个人点亮。
今天的她,总算有了点从前的影子。
他边想边拿起冰淇淋,开了盖子慢条斯理吃起来。
赵惜月正跟孩子亲热呢,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大叫:“这是我的。”
“你吃别的。”
“我就爱这口味的。”
“那你自己去买。”
“你这个小气鬼。”
“是你让我吃的。”
“我只是让你装装样子,你怎么真吃啊。”
“我在自己家,吃自己买的冰淇淋,难道要向你打报告不成?”
赵惜月再次肯定,过去的三年他一点儿没变。
为化悲愤为食量,她一个人把剩下的两盒冰淇淋都吃了。到最后丢丢急了,扯着嗓子开始哭,非要来两口才心满意足抱着自己的海苔饼干玩去了。
许哲看她一眼,悠悠来了句:“回去饿三天,否则新季的衣服你穿不上。”
赵惜月悲愤得想哭,索性不去理他,转而关注起孩子来。
许哲不仅准备了零食,还准备了适合两三岁孩子玩的很多东西。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玩具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吵得赵惜月头疼。
她很怕这种会唱歌的玩具,因为通常小孩子一玩起来就会反复放同一段音乐,而不停重复的声音叫她心里害怕。
听得时间一长,她就有些受不了。
趁许哲在那儿哄孩子,她一个人走到阳台上去吹风。
九月的天太阳还很烈,幸好许哲把阳台包了起来,坐在里头凉凉的,却又能晒到一股暖意,正好把刚才冰淇淋吃多了的身体给暖回来。
她终于又回到这屋子了。在国外的时候她时常做梦梦到这里,也梦到这屋子的主人。有一回梦里她跟许哲结婚了,就生活在这房子里,她检查出了怀孕,兴奋地搂着对方的脖子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黑暗的房间,双人床上除了她外另半边凉嗖嗖的,哪里有许哲,哪里有孩子,连那根验孕棒都虚幻得像在天上飞似的。
赵惜月那时候特别难过,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哭了好半天。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应该感恩,好歹还活着,好歹还能见到许哲,好歹她爱的人都还在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一个人坐阳台上敞开肚皮晒太阳,微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样子。许哲出来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眼花。
这怎么像小时候西游记里吃饱了就睡的猪八戒?
他走上前来,盯着赵惜月的睡颜看了两眼,正准备伸手摸她额头,对方突然睁开眼睛,警惕地望着他。
她的神情里有着掩不去的防备,许哲心头一刺。
赵惜月在看清来人后神情一软,瞬间卸下防备。
没办法习惯了,过去的三年她睡梦里都戒备十足,生怕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她看看许哲,又看看里面客厅:“丢丢呢?”
“睡着了,我把他抱房里去了。他一般午睡多久?”
这个赵惜月真不知道,想了想随口胡扯:“一个小时左右吧。”
“才睡这么点,有点少。”
“晚上多睡会就行了。”
“他晚上几点睡?”
“嗯,九十点吧。”
“早上几点醒?”
赵惜月心想你查户口哪,突然就有点不耐烦:“不一定,有时六点有时七点。”
许哲就皱起眉头:“下午睡一个小时,晚上那么晚睡,醒得又这样早,他一天才睡几个小时。你从来不算吗?”
赵惜月根本就是在胡说,她并不知道两岁多的孩子一天该睡多久。
许哲该不会起疑心了吧。
赵惜月赶紧补上一句:“他觉少,从小就这样。不过身体还好。我也想叫他多睡会儿,你有办法吗?”
一句话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想想,但他不在我身边,我没法系统地训练他的作息。”
“你把方法给我,我训练也一样。”
“你?你有时间吗,工作都忙不过来吧。”
“你不也一样。咱俩谁也别说谁。你还想把孩子要回去不成。”
“我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如果我觉得你适合当他的妈妈的话。”
“许哲!”赵惜月突然跳起来,“你别太过分。孩子是我的。”
“也是我的。”
“你养过他一天吗?”
“所以从现在起我想多养他几天,补偿一番。”
赵惜月有些急了:“不行,孩子不能离开妈妈。”
“那你就要拿出点当妈的样子来。”
“我哪里不像个妈妈。”
“如果有一天,你又一声不响走了,孩子怎么办?你到时会把他带在身边吗?”
赵惜月突然有种错觉,许哲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里透着几分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