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谈完后,许哲的那点纠结很快就没了。
但他还是没去取车。因为他伤了手,就算去取也开不回家,于是想索性放在赵惜月那里,让她开几天也好。
他完全忘了两人刚刚争吵完,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女生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着这么得来的车到处跑。
所以从某些方面说,许哲是个脑回路和别人很不一样的人。
而赵惜月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很自然地认为他还在生气,并且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和自己和解。
这让她有些苦恼,学校的访客停车位有限,她不能无限期地停下去。再这么下去车非得让人拉走不可,得想个办法把钥匙还回去才行。
干家务的时候,赵惜月就在想这个事情。也许可以邮寄回医院,反正她跟这个家的主人一样,都在省一院工作。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正好进卧室,正准备擦床头柜,却注意到了旁边的床单上有一小滩浅浅的血迹。
赵惜月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凑过去仔细一看,还真像是血迹。
许医生的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仔细看看,那是靠近枕头的地方,如果人睡在上面,这个部位应该就是肩膀。所以说许医生肩膀受伤了?
这个发现叫赵惜月十分吃惊,心里一直怀疑的念头瞬间清晰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怀疑这套房子的主人和她认识的那个许哲是同一个人。
他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首先都姓许,都在省一院工作,性格也有相似之处。许哲这个人一看就很龟毛,应该还有洁癖。上次在咖啡馆点的那杯水,他一口没喝。还有那次吃大排挡,他似乎也没动筷子。
而这家的主人同样如此。
赵惜月想起刚来的时候她好心给人把窗户打开通风,却被他嫌弃窗台上落灰的事情。
十二楼风很大,两边窗户一开就有穿堂风,只要不是四十度的高温,一般不必开空调。可她才开了一天,第二次来的时候纸条就留下了:赵阿姨,以后不要开窗,谢谢。
还有他家里过分的整洁,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冰箱里连韭菜这种略重一点口味的菜都不能有。他穿衣服也很注意,哪怕让她洗的其实也都不脏。
想到这里赵惜月赶紧去洗衣房,想找找有没有带血的衣服。结果找了一圈洗衣房十分干净。因为她不知道许哲回了霍家就把衣服处理掉了。
但床单的血迹是个很好的证明。他整天忙于工作,伤口好得就慢。赵惜月去的前一天晚上伤口有点渗血,他睡着了浑然不知,第二天起来急着去上班没注意到,床单上就留了一点小小的证据。
凭着这点证据,赵惜月觉得自己的怀疑有几分道理。
她走出洗衣房进厨房洗手,猛然间又想一桩事情来。那天在大排档事发突然,她没留意看清楚,现在想想最后来的那个男人,和那天来帮忙关水闸的那个人很像。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这家的主人满分之八十就是许哲。
不知怎么一想到这个赵惜月竟有点兴奋。转头又去看了一眼那带血的床单,赶紧揭下来把血迹用洗衣液搓掉,然后扔进了洗衣机。
就着洗衣间有节奏的声音,赵惜月走进客厅,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五点。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家的主人可能是许哲,她就想多做些什么。
于是她进了厨房,擅自做主煮了一锅汤,虽是清一色的蔬菜,但她还是很用心地做了。最后尝了下觉得味道不错,就给主人留了张字条。
许先生,擅自做了锅汤,希望你会喜欢。
然后她看看外面的天色,想起许哲说晚上不要到处走的忠告,赶紧拿包走人。
许哲那天下班晚了点,到家的时候发现厨房的那锅汤,不由愣了下。然后他看到了那张记事贴。
赵阿姨不怎么给他留言,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给对方留话。今天他特意看了两眼,发现上了年纪的人字写得却有几分稚嫩,有点小女生的清秀味道。
然后他揭开锅盖一看,萝卜番茄玉米汤,汤水还算清澈,只是有点凉了。
许哲正好饿了,就把汤热了下,打开电饭锅一看饭也煮好了,索性便吃了起来。
然后他就想,这个阿姨请得不错,做菜的手艺很好。要不要以后多付一倍的工钱,让她时不时给自己做顿晚饭。
吃过饭后他故意留了张记事,谢谢对方为自己做的汤,顺便压下五十块钱。
于是赵惜月又发现一个发财的好办法。
原来钱是可以这么挣的,额外收入需要自己去发掘。熨两件衣服五十块,做个汤又是五十块,那她回回给他做的话,是不是往后月收入就能翻倍?
想到这里赵惜月来了干劲儿,接下来又连做三回,把能想到的蔬菜汤全都做了一遍。
许医生出手依旧大方,每回都给钱,并且永远客气地谢谢她。
于是她又想,这两人应该不是同一人。一个这么有教养一个那么难侍候。
一想到许哲她又想起那辆让人糟心的车子。在等了大约十来天后依旧不见人来拿车,赵惜月终于忍不住,决定把车开回医院还给对方。
就这么还回去似乎有点不妥,为缓解上次两人争吵产生的尴尬情绪,赵惜月决定带点东西去医院“探望”许哲。
好歹是为她受的伤。
于是某天她趁着没课,去医院看完妈妈后回宿舍偷偷开了电磁炉,给许哲煲汤。齐娜在旁边看了直咂舌:“亏得咱们跟校医一幢楼,要不你这么使用大功率电器,回头非跳闸不可。”
赵惜月悠悠看她一眼,吐槽回去:“谁半夜三更煮泡面来着。”
因为宿舍条件有限,不能处理肉类的东西,她只能拿些素食食材对付一下,勉强煮了一锅汤出来。
汤煲完后她装进保温瓶里,剩下的拿来塞齐娜的嘴。可就是这样临出门的时候还是能听到对方在那儿哀叹:“唉,果然女大不中留,才陪人睡了一晚就掏心掏肺,都快成老妈子了。”
赵惜月赶紧关门,把唠叨隔离在了门背后。
然后她开车去了省一院,拎着保温瓶找到急诊大厅。接诊台有个漂亮女护士,一听她找许医生,又看她拎着吃食,不由脸色一变。随即又客气道:“不好意思,许医生今天不上班。”
一听这话赵惜月有点失望,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做。然后就看那小护士往后退了两步,拉了同事说悄悄话,显然是在议论她。
看来她的举动让人误会了。
为免闲话不断,她只能先拎着汤往外走。刚走出没几步被迎面来的一个人挡住去路,于是她往旁边躲了躲,想给人让道。
可那人却不走,也跟着往边上一挪,照旧拦着她的去路。
这下赵惜月明白过来,这人大概认识自己。
她抬头看一眼对方,觉得十分眼熟,眨巴两下眼睛想了起来。这不是上次水龙头坏了跑来帮忙找物业的那位嘛。
看他身披白大褂的样子,赵惜月心想这人果然就是大排档里碰上的那个。这么说起来他跟许哲认识?
于是赵惜月冲他笑笑,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上回谢谢您。”
谢志刚送完一个病人出院正准备下班,没料想往回走的时候能碰上赵惜月。他对她印象不错,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生,是个男人都喜欢。
他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拎着东西便问:“怎么,探望病人?”
“没有,找个朋友,不过他今天没上班。”
谢志听出弦外之音:“你这朋友也在急诊上班,医生还是护士?”
“是医生。”
“医生,姓什么,你跟我说说,我应该认识,回头帮你找找?”
谢志这人长得不赖,性格外向活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赵惜月觉得他人不错,又想向他打听屋主的情况,便没隐瞒直接道:“我找许医生,谢谢他前两天帮了我个忙。”
“许医生,许哲?”
“嗯。”
谢志不由八卦心想。许哲这人他再了解不过,冷得跟块冰似的。两人也算多年好友,平日里想得他一句安慰的话都千难万难。
结果谁知道这小子只是装得正经,一碰上美女立马不一样。他除了救人什么时候帮过别人,可对这姑娘却是特别对待。
难怪人都说男人都这样,有异性没人性。
他看一眼那个保温瓶,冲赵惜月笑:“怎么,特意煲了汤过来?这样你等我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他去医院了。”
“医院?”
“哦,不是咱们这的。他前几天受了点伤……”谢志正掏手机,说到这里脸色一变,试探着问,“他受伤的事情你知道吗?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还真有关系。赵惜月不好意思冲他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其实就等于承认了。谢志心想乖乖,这是什么情况,千年老玄木也开窍了?
他突然有点替赵惜月可惜,这么漂亮讨喜的姑娘,怎么偏偏跟许哲搞在一起了。许哲那个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在那里当个门面绝对有面子,真要谈起恋爱来,乏味到能让人发疯。
当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