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脸上没了以往的和气,会议一开始便直截了当道:“这一次与资方合作失败大家都该吸取教训,但总归得有个人来为这件事负责。”
温宁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瓣。
接到紧急股东会议消息时陆晔擎就在她边上,若非如此,他指定又要瞒着自己。她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他把自己一并带了过来。
苏父的视线扫过温宁,似笑非笑道:“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失误的话,陆总此番缺席与投资商的会议似乎是为了陆太太?”
温宁本想,就算帮不上忙她也能够与陆晔擎并肩而立。
只是没想到,一切事与愿违,自己最后反倒成为别人用来攻击陆晔擎的那把刀。
苏父一起头,很快便有人接着附和。
“为了陆太太又怎么样?身为决策人就该学会取舍,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事弃公司利益于不顾呢?”
“是啊,照这么说,以后再出什么事他还不是可以照样用这种办法甩锅。”
“我还是那句老话,能者居之,既然没办法把公司放到第一位,还是尽快把位置让给有能力的人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应该严谨庄重的会议室顿时吵闹得跟菜市场一般。
苏父却并未开口劝阻,大有默许了股东施压这一行为的意思,试图以这样的气氛来对陆晔擎施以威慑。
只要一想到在医院躺着连床都下不了的苏景白,他心里那团火就烧得越发旺盛。
多年浸淫商场的磨炼令苏父面上八风不动,其实心里早恨不得跟陆晔擎来个当面对质,来个下马威让人乖乖道歉。
会议室里喧闹不止,身处舆论的风暴中心的陆晔擎却兀自淡定。
温宁甚至想要站出来为他说话,气急了的苏父却先一步没沉住气,开门见山道:“陆总身居要职但却不能以公司和股东利益为先,所以我也赞同各位股东的看法————”
“作为对于这次失误的补偿,希望陆总能够主动辞职,也算是给各位一个交待了。”
话音落下,又有人高声道:“光是辞职可不行,当时就已经说好还得承担所有的损失,陆总好歹也是陆家人,总不能言而无信。”
苏父这时候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陆总之前也为公司出了不少力。”
他性格本就圆滑,在这时候倒是站了出来装模作样地装好人,也免得之后落人话柄。
这话听得陆晔擎一笑,他勾了勾唇,冷冽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淡淡道:“既然你们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齐特助,把人请进来吧。”
齐言得了令,离开没一分钟便领了个模样斯文,瞧着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与在场皆是西装革履的众人不同,男人穿一身质地极好的绸制唐装,右手拇指上还戴一只玉制的扳指,不像个来谈生意的商人,反倒有那么一股子超凡脱俗的意味。
男人脸上挂着浅笑,眼角隐约能看出几条细纹,但光是站在那儿就令人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
反观刚才还无比嚣张的几个股东,如今却一个个都面如土色。
谁能想到,陆晔擎居然能跟这位谭爷搭上线,还设法让他成为了项目的新投资商?
待到看清来人,苏父面色也是一僵。
在这帝都,谭爷谭坤的名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谭家早些年是靠做道上生意起的家,谭坤刚成年就接下了家族的生意,当机立断地开始洗白手底下产业。
他为人谨慎,做事几乎滴水不漏,直到如今彻彻底底地将谭家洗白,谭爷的名号却保留了下来。
事已至此,苏父也只能勉力维持着表情,不无惊讶地说道:“陆总怎么也不早说,你已经为公司找到了新的投资商?”
陆晔擎微抬下巴,似笑非笑的,“我这不是怕扫了大家的兴致吗?”
他手上还缠着绷带,令那漫不经心的笑沾染上几分邪气。
谭坤的出现无疑成了堵住这帮人嘴的最好办法,这本是用来讨伐陆晔擎的一场会议,最后的结果却以陆氏与谭氏达成合作作为结束。
会议的内容是什么温宁压根没心思细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陆晔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发什么愣呢?”
温宁盯了他几秒,忽地上前将人摁回了椅子上,眯着眼睛问道:“投资商的事情你其实早有准备吧?”
现在想来,以陆晔擎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如此冲动,甚至放任自己一直居于下风?
最有可能的解释莫过于他其实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之所以没让投资商早早出场,或许就是为了把苏父的真面目给诈出来。
陆晔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拉近几分,“总是要以防万一的。”
既然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开,温宁也就不再忸怩。
她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脑袋枕在陆晔擎肩上有些担忧地问道:“朝阳跟我说过,公司有不少股东都是站在秦烟那边的,你现在跟她撕破脸皮会不会不太好?”
谭坤的出现算是帮陆晔擎扳回了一成,但是股东那边一半以上的人都站在秦烟那边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一来,就算他依旧保有陆氏总裁的职位,之后的行事只怕也会举步维艰。
陆晔擎一手把玩着温宁的长发,缓缓道:“秦烟笼络人心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大哥铺路,但就算路铺得再好,只要我大哥的身体没能痊愈,他就没有争夺陆氏的资格。”
这话乍一听有些残忍,可联想到秦烟过往种种偏心的行为,温宁便也觉得能够理解了。
她跟个小动物似的在陆晔擎肩颈上蹭了蹭,没头没脑地问:“那时候你应该很难过吧?”
闻言,陆晔擎的身体有极短一瞬的僵住。
温宁口中的那时候,指的自然是从灵山回来后与秦烟对峙的那回。
一切虚假、伪善的遮挡都被揭开,明明两个孩子都是自己亲生的骨肉,秦烟却能偏心到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