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之的葬礼已经结束了三天。
所谓人死灯灭,客走茶凉。
原本整个A城对这位庄太太的关注,也随着葬礼的结束,而彻底的消失。
从今往后,A城已经没有庄思齐深爱过的庄太太了。
庄思齐过得白昼颠倒,手边的酒几乎没有断过。
他的意识总是在清醒跟昏沉之间徘徊,日夜也在不知不觉里面迅速划过。
他过得很混乱,有时候觉得黑夜出奇的长,长的他沉梦不醒。
却有时候又觉得黑夜出奇的短,梦里的念之总是很快消失,让他伸出手都握不住。
庄家大宅里面的人也因为他失去了继承权,而零零落落的辞职离开,或者是干脆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去别的地方物色新工作。
只有张朝,还跟在庄思齐的身边。
张朝在夜色升起的时候,赶到庄家,一进客厅,就感觉到一阵酒味冲进鼻腔。
而庄思齐也瘫在地上,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受伤孤狼一样,眼睛睁着,神色空茫的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张朝看他这样,心中一阵压抑,叹了口气,伸手按开室内的灯。
灯光豁然亮起,让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庄思齐觉得灯光有些刺眼。
下意识的就伸手遮了遮眼睛。
张朝冲着庄思齐走过去,仍旧毕恭毕敬的喊他:“庄先生。”
“庄先生……呵……”庄思齐觉得可笑一样,听着张朝的这个称呼,冷嗤一声。
现在他还算是什么庄先生呢?
念之死了,庄家的继承权也已经落在了她别有用心的母亲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
没有人愿意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他努力的想要抓住的人,最后化成了一捧灰,然后被放在小盒子里,永远的埋在了地下。
庄思齐垂了垂眼睫,遮挡住眼眸中那悲伤却又无处诉说的疼痛,问张朝:“文雅夫人让你来的?”
张朝听见庄思齐这句话,明显是有些意外的。
他还以为庄思齐已经在太太去世之后,整日里面借酒消愁失去了斗志,连精神也萎靡混沌了。
却不想,庄思齐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他知道,文雅夫人,这个被他称之为母亲的人,还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是,”张朝应了一声,“文雅夫人让我转告您,这栋老宅是庄老先生留给集团继承人的房产,既然您不是合法继承人,也没有继承庄氏集团的资格,那么您也就没有住在这栋房子里面的资格。”
庄思齐听着张朝的话,闭上眼睛,静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你告诉她,我明天会走。”
“庄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搬走的东西,我今晚可以找人帮您搬走。”张朝想要帮忙。
庄思齐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讽刺的开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既然输了,那么这个庄家主宅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
“庄先生?”
张朝听着庄思齐的话,觉得有些难受,也有些心疼他。
而庄思齐却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流苏披肩,攥在手里面,眼神深沉的看着了大宅的正厅,嗓音沉冽的道:“一切,都还会回到最开始的时候的。”
张朝认出,那条流苏披肩,正是那位庄太太走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