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本来就有些羞涩,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滚烫爆红。
她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狠狠地锤了他几下,声音故作凶狠道:“好你个张子房,你怎的学坏了!你还是我家先生吗?”
“已经不是你家先生了。”张韩微微叹气道,“从今之后,我不该是你家姑爷了吗?”
“你想得美,你就这样想当我吕家的姑爷,你还不给我哥写信,让他给我们操持婚事?”吕雉咬了咬牙,狠狠地拧了拧他的耳朵。
“雉儿,别胡闹,不然我不客气了!”张韩痛得微微皱了皱眉心,但手上的动作却仍然细致小心地将吕雉放到了马车上。
“我偏要胡闹!”吕雉咬牙切齿地拧着他,“你昨夜弄得我如此的痛,我可曾吭一声?”
张韩顺势将她压到在马车上,深眸里跃起了几分火气,声音沉哑道:“那你是还想要试试昨晚——”
吕雉脸色当即一白,识趣地从马车上爬起来,正襟危坐地替他整了整衣衫:“呵呵,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拧你呢?这都是对付我哥的,天都黑透了,赶紧赶车吧。”
这马是张韩一直惯用的,其实根本不用怎么赶,吕雉这么一说,也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张韩自然也能看穿她的小把戏,加上现在也天黑了,也就顺了她的意思,驭马上路了。
天已黑透,两人悠哉悠哉地赶着马儿往回走。
密林路黑,张韩坐在外面,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吕雉的手,吕雉靠着车帘,被他紧紧握着,心里安定而平静。
树林风大,还有晚间的鸟儿在啼叫,吕雉却宁愿时间停顿在此刻,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两人才刚出了林子,便见一匹马飞奔过来,正是满脸焦急的韩成。
“成公子,你怎么来了?”吕雉在朦胧月色下见韩成神色慌张,心中顿时就起了不好的预感。
“张先生,吕娘子,出事了,那个项籍不见了!”韩成语气急促,“吕喜已经带人去找了,但是没有找着。”
吕雉面上浮起了一层急色:“怎么好端端的会不见?不是让吕喜看紧他的吗?”
张韩扣紧了吕雉的手,安抚道:“雉儿,你先别着急,项籍不是一般的孩子,而且身手了得,不会有事的。”
吕雉却仍然紧紧皱着眉心,神色焦虑:“就因为他不是一般孩子,所以才更危险,他心思敏感,但性子却暴躁,我怕他会惹出什么事来。”
“成公子,他可曾说过去哪里?”吕雉挣脱了张韩的手,站了起来,焦急地问着韩成。
“说是天黑了你还没有回来,来找你,许是迷路了。”韩成神色有些羞愧。
“不会的,项籍对地形有种异样的敏感,不会迷路,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吕雉肯定地说道,“赶紧派人到这一片找找。”
张韩见她如此紧张项籍,复有上前将她拥进怀中,安慰道:“许是他家人找来,他跟着回去了呢,娥姁,你勿要太过忧心了。”
吕雉却摇了摇头:“项籍是重情重义的人,就算是他家人找到,也定会与我打过招呼再走的。”
张韩见她说得笃定,自然也是相信她的眼光,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也点上灯,到处找一找?”
“嗯。”吕雉依言点头,眼中的忧虑之色却不淡。
项籍如此身手,都迟迟未归,若是出了事,定是大事。
吕雉没有料错,一路上,他们赶车挑灯找人,项籍没有找到,倒是在密林周边找到了几具尸体。
俱是一剑封喉,非神兵利器不能为之。
吕雉脸上的神色已然是惨白。
“看这样子,好像是项籍做的——”吕雉心乱如麻,拽紧了张韩的手。
“这几个人都是秦兵,项籍摊上大事了。”跟在身后的韩成忧心忡忡道,“不知道他受伤没有?抑或是已经落网?”
张韩提着灯在周边仔细看了一阵,指着一条小道道:“没有落网,他往这边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走的。”
吕雉喜出望外,拉着张韩就往那个小道走,张韩却脚步顿了顿,对着韩成道:“公子,劳烦你通知吕喜将这些尸体处理了。”
“知道了,先生。”韩成点了点头,嚯地一下上马调头。
张韩这才和吕雉赶着车小心翼翼地往那密林走,走了不多会,便别一柄利剑嚯的一下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何人在车上,速速下车,饶你一命!”一道粗狂的男声厉声道。
张韩掀开了帘子,将吕雉挡在了身后,淡淡地睨了那拦路的壮汉一眼。
“壮汉手上的剑,并非是你之物,缘何到了你手上?”他不疾不徐地问道,随后便睨了隔壁的一棵粗壮大树一眼,道,“项籍,你还不出来,你不知道娘子担心吗?”
他话音刚落,那粗壮的大树才走出一个人来,耷拉着头,正是项籍。
吕雉一见是他,这才从马车上跳下来,猛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声音焦躁:“项籍,你怎么回事?我们路上遇到的官兵,可是你杀的?”
项籍神色闪烁,急忙连连摇头。
“人是我杀的。”刚才那个拦路的壮汉应声站了出来,神色凛冽道,“我本奉我大哥之命来寻找我侄儿,谁料那几个狗官非说我身份不明,要捉我去做苦力,我气不过,恰好遇上羽儿,本拿了他的剑将几个狗官都杀了!”
吕雉闻言抬起眼打量了一番说话的汉子,只见他身材高壮,面型倒是跟项籍有几分相似。
“还不知好汉怎么称呼?”她还没有开口,张韩倒是先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来了。
“我叫项伯,是这小子的叔父。”大汉说道,嘻嘻一笑,并没有丝毫杀人的惊慌。
“项大哥,如果不嫌弃的话,先到寒舍一避吧,那几具尸体我们已经命人安置了,但他们毕竟是官差,肯定会被人发现端倪的,你还是要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寻常人若是知道他杀了人,肯定避之不及,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竟还主动邀约自己到家中暂避,项伯有些吃惊,不由得多看了张韩两眼。
“这里荒郊野岭的,的确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吕雉拉了拉张翰的袖子,出声催促道。
一行人都上了马车,一路回到了暂住的宅子中。
吕雉命吕喜给项伯准备了饭食,项籍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碗栗米饭。
“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能吃?难得娘子心善,不嫌弃他。”项伯扫了一眼项籍的吃相,摇了摇头道。
他本是开玩笑,想不到项籍听闻,却放下了手里的碗,怯怯地看了一眼吕雉。
吕雉被他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心中突地一阵刺痛。
“项大哥,你家中可是家境很差?供不起项籍的吃食?”吕雉沉下了面色,一本正经地问道。
“那倒不是,家境殷实,两个项籍也吃不穷。”项伯也是个神经大条的汉子,并没有发现吕雉的面色不对。
“既然不是供不起项籍的吃食,何苦开口闭口说他吃得多,他体质异于常人,本来就心里敏感,你这无心之花,却会让他惶恐难过,项籍是不是父母已故,由叔父养大?既然如此,不如将他交我吧,我吕家虽然只是区区贱商,但是给他一口饭吃,还是管饱的。”
项伯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抬眉一扫,只见吕雉沉着面色,清丽淡雅的脸上隐隐带了几分威严和冷厉,并不像是开玩笑。
他顿觉尴尬,讪讪一笑,对上了张韩:“公子这位娘子看起来是个厉害角色,真是有福了。”
他本意是揶揄张韩,想不到张韩竟一点也不怕他说自己惧内,竟还点了点头,附和道:“张某的确是三生有幸,才娶得娘子。”
项伯:“......”
实在是吕雉的目光太过摄人,他只能挠了挠头,对着项籍放软了声音道:“羽儿啊,三叔也就随口一说,你莫放在心上,失散的确是三叔不对,以后都不会了,日后你爱吃多少便吃多少,三叔也不说你了!你还是跟三叔回去吧,大哥和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和二哥,不将你好好抚养长大,我们死后也无颜见你爹和爷爷!”
项籍的目光依旧巴在吕雉的脸上,颇为不舍道:“我想跟着大娘子。”
项伯的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猛地敲了一下项籍的头,没好气道:“你就那么想当个打杂的伙计?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堂堂的——”
他的话夏然而止,项籍却已经意会,低下头狠狠地扒了一口饭,闷声道:“我知道了,三叔,我跟你回去。”
这会反倒是吕雉不舍了,毕竟相处了几个月,总是生出感情来了。
她左右上下地将项籍打量了一番,随即从身上的荷包中掏出了所有的银子和秦半两,悉数给了项籍:“姐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些银子你带着,若是吃不饱,便多买些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