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我有一个秘密 > 67.小卖铺全文阅读

不远处的一辆车里, 黄单坐在驾驶座上,戚丰坐他旁边, 俩人都透过车玻璃窗目睹贺鹏被抓。

戚丰收回视线, “走吧,去吃饭。”

黄单没动。

戚丰捏他的腰, 粗糙的手掌滑进羽绒服外套里面, “发什么愣呢, 难不成你想去拦警车,跟贺鹏打个招呼,说声一路顺风?”

黄单的嘴角抽抽, 他发动车子离开。

将车站的轮廓彻底甩远了, 黄单转着方向盘,突兀的说了句,“贺鹏手机里的视频是你故意让徐伟知道的。”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称述事实。

起初黄单只是萌生了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想, 慢慢的, 他才将那个猜想往男人身上扣。

戚丰靠着椅背, 眼皮阖在一起, “对。”

男人的承认在黄单意料之中, 他放慢车速加入流水般的车流当中, 在等红灯的时候说道,“你知道贺鹏对周阳的关注超过其他人, 也清楚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甚至贺鹏对周阳的偷窥你都知道, 你也对他警告过。”

车里只有黄单不快不慢的声音, “周阳死后,你见徐伟一直没查出什么线索,就自己亲自动手,在那之后便发现了贺鹏手机里的秘密。”

他顿了顿说,“你给徐伟抛了个根藤蔓,让他顺着藤蔓往下查。”

戚丰叼根烟,啪嗒按着打火机,一口烟雾从他的唇间弥漫出去,在逼仄的空间流窜不止。

黄单说,“我有一个问题,王东强是杀害周阳的凶手,这个结果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戚丰抽着烟,他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贺鹏的确对周阳有不正常的心思,不过,他没有杀周阳的动机。”

“以我对周阳的了解,如果贺鹏对他用强,他一定会闹的厉害,差不多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之前有次贺鹏摸他的屁||股,他差点就把对方的子子孙孙都给杀光了,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黄单没说话,在红灯亮起后就跟在前面的车屁股后面,缓慢前行。

“开始怀疑到王东强身上,是在那天中午我跟张瑶去公司找你,发现你被人打晕在草丛里之后。”

戚丰的面色被烟雾笼罩,“其实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周阳提前离开了工地,我到小卖铺买烟,发现他不是回的宿舍,那方向是往公司那边去的。”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直到我在公司找你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王东强跟周阳的身影,我急急忙忙的找你,就没上去看情况,只是远远的扫了一眼。”

把烟灰弹出车窗外,戚丰扯扯唇角,眼底有几分自责,如果稍微上点心,或许事情会有另一种结局,“等我事后察觉出不对劲,想要问周阳时,他死了。”

黄单抿嘴,“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戚丰哼笑,“怀疑你什么?你几斤几两叔叔清楚的很,鸡都不会杀的小东西。”

黄单无语。

不会杀鸡,不会抹鸡脖子的事他是说过,没想到男人还记着。

戚丰似是看穿他的小心思,“废话,你说的哪句话,哪件事叔叔不都记在心里,跟你说吧,叔叔这一大把年纪了,更年期已经快来了,记忆力也正在衰退,能记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全给你占了。”

黄单说,“你还不到四十岁。”

戚丰吸一口烟,夸张的摆出沧桑感,“是啊,叔叔都快四十岁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黄单,“……”

在这几句话之后,车里的气氛比之前要轻松许多。

过了两个路口,黄单整理着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寻思戚丰在这整件事里面起到什么作用,他又问道,“之前我试探过你,小卖铺被偷的那晚,你是不是也出来过,你没告诉我。”

戚丰叼着烟,说话时那根烟一抖一抖的,“是出来过。”

“什么时候忘了,我是起来上厕所的,看到贺鹏鬼鬼祟祟的出去,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黄单一愣,他以为那晚只有周阳出来过,不曾想这里面不止有戚丰的事,还有贺鹏,“然后你看到了什么?”

戚丰说什么都没看到,他低骂一声,“妈的,不知道哪个孙子在地上拉了一泡,被叔叔给踩到了,害的叔叔找地儿蹭半天。”

黄单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

差不多就是你已经聚精会神,做好完全的准备等着精彩环节的到来,结果却因为一泡屎给毁了。

戚丰吐出一个烟圈,“深更半夜的,我把鞋底蹭干净了,也懒的再去找贺鹏的身影,等我回了宿舍,周阳不在。”

他没往下说,那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在意。

戚丰之所以在周阳死后插手进来,不单单因为他是自己带到这个城市来的,突然就死了,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还个原因是戚丰在第二天听周阳说起自己去过小卖铺的事,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而没有单独把这件事拎出来询问。

甚至连贺鹏那里,戚丰都没提过。

说到底,对于周阳的死,戚丰还是有点怪自己疏忽了。

周阳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平时的沟通没有问题,但仅仅在浅层,要是涉足对方的领域,一定会出现很大的分歧和矛盾。

毕竟非亲非故,凭什么干涉?周阳会反感的。

戚丰的包容和耐心很少,从前吝啬到谁也不给,现在全捧给了身旁的人。

黄单过了会儿问,“周阳死的那天把赊的账都还了,还抽好烟好酒,你问过他的钱是哪儿来的没有?”

戚丰说他问过,周阳打哈哈,说是自己存的。

他可以理解,人都有不想跟别人分享的事,谁也不例外。

之后不久,戚丰就想起来周阳死之前说过的话,字里行间都在说,他想做有钱人,过好日子。

车里安静下来,烟草味肆无忌惮。

戚丰抽完一根烟就没再抽,他剥了个薄荷糖丢嘴里,拿舌尖裹着吸溜几下,喉咙里凉飕飕的,太阳穴一抽一抽,人清醒多了。

黄单说,“这些事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戚丰斜眼,“不高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叔叔隐瞒了多少事。”

黄单垂垂眼皮,不用摸良心都知道自己对男人隐瞒了很多,他的任务,穿越,这都是绝对不能提的。

算了,不重要的,别想了。

戚丰见青年沉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就靠近点在他耳朵上亲一口,“不生气了啊,叔叔以后什么都跟你说。”

黄单看着路况,“我没生气,我在想,我心里的秘密比你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怕你难过。”

戚丰一愣,他半响笑出声,“傻瓜。”

黄单停车等红灯,任由男人捧住他的脸亲,鼻息纠缠。

那颗薄荷糖从戚丰的嘴里到黄单嘴里,最后又回到戚丰嘴里,来了个三十秒的旅游。

黄单问道,“那个工程的事,是你透露给警方的吗?”

戚丰说是。

黄单猜到了,他给徐伟打了个电话,等于是跟男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过了片刻他追问,“工棚里的麻绳和借据,是你干的?”

王东强应该把作案工具丢了才是,不可能放起来的,那太蠢了,完全就是给别人发现自己杀人的机会。

还有王东强给周阳打的五万块的借据,那应该是他从周阳那儿偷拿的,既然都偷到手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毁尸灭迹,又怎么会放在自己的住处,等着被人翻出来?

然而戚丰的答案出乎黄单意料,他说不是。

黄单蹙眉,“不是你?”

戚丰嗯了声,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叔叔是有意给警方提供过几个线索,但没有那两个。”

黄单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戚丰,那会是谁?

谁迫不及待的想着事情不要再节外生枝,尽快尘埃落定?

戚丰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青年,“开车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叔叔的全部家当都在你的车上,你悠着点。”

黄单回神,他抽空侧头,好奇的问了声,“全部家当?在哪儿?”

戚丰给了他一个“不就是你”的眼神。

黄单的唇角弯了弯。

在这一秒,他还在跟戚丰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和迎面过来的车险险擦身而过。

刺耳的急刹车声后,黄单把车停在路边,耳边嗡嗡响了好一会儿,才有男人的声音穿透进来,紧张慌乱,“有没有事?”

他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眼睛闭着,满脸都是细汗,惊魂未定的摇头,“没事。”

虽然黄单知道自己在没有到离开时间前是不会死的,但死亡往他身上撞时,灵魂照样会发出痛苦的信号。

黄单的呼吸湿热,抓着方向盘的手被拽下来,粗糙汗湿的掌心把他包住了,伴随男人僵硬的玩笑,“叔叔差点吓的尿裤子了。”

鼻端有淡淡的血腥味,黄单猛地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他看到男人右边的额角有一片血迹,眼皮狠狠跳了跳,“你头破了。”

戚丰微怔,“是吗?”

他抬手抹了抹,把手拿下来瞧着抹到的血,错愕的笑,“还真破了啊。”

顾不上别的,黄单快速解开安全带往男人那边凑,他看着那些血往男人的脸上淌,嗓子里的声音发紧,“怎么撞的?”

戚丰想不起来,车开过来时,他什么也没想,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就是侧过身去护住青年的姿势,压根没发觉自己的头撞到了。

有交||警过来查问,黄单叫戚丰在车里坐着,他自己下了车。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寒冬腊月的,风带着冰冷的刺刀,刮的人哪儿都疼。

黄单手抄进羽绒服的口袋里,交警问什么都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全程配合,他再回车里,戚丰已经晕了过去。

戚丰的爸妈都不在了,他受伤进医院,也没个家人过来。

黄单给男人办理住院手续,该交的费用都交了,他没走,在病房里陪着。

午饭时间早过了,黄单忘了吃,这会儿事情都忙完了,他的胃里就有点不好受,但是他又不想一个人去吃东西。

病床上的人没醒。

黄单先是站在床边,然后走到窗户那里往外面看,最后搬个椅子过来,坐在床前盯着男人看。

“系统先生,他为什么还没醒?”

系统,“抱歉,黄先生,在下目前未曾踏足医学领域,无法回答。”

黄单说,“医生跟我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可我还是很担心,在他醒过来之前,我不想吃饭,不想喝水,更不想离开,只想待在有他的地方。”

系统,“在下认为,这大概就是爱吧。”

黄单点点头,“是哦。”

他想起来了什么,古怪的说,“系统先生,我到现在都还没填任务,你不问问我吗?”

系统,“无需多问,在下相信黄先生的判断和决定。”

黄单叹口气,他其实是没法解开难题,第六感告诉他,答案不止是王东强,还有别人,但他却不能确定真假,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看看自己的耐心好不好。

口袋里发出嗡嗡声,黄单拿出手机,他看到来电显示就出去接,“喂。”

那头是张母的声音,问他在哪儿,怎么到镇上买只酱鸭把人给买丢了,“赶紧的,刘总早就来了。”

黄单这才想起来酱鸭的事,他抿嘴,“妈,我现在在医院……”

电话里立刻就传来张母的大嗓门,伴随着一连串的询问,“医院?出什么事了啊?志诚你是不是开车没留神撞哪儿了?车撞的厉害吗?那个戚丰呢?他不是跟你一道走的吗?妈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啊?”

黄单刚要说话,就听到电话里的喊声,“老张,你还抽什么烟啊,志诚撞车进医院了——”

“……”

黄单挂掉电话,给原主爸打了一个,在对方开口前快速把事情给说了,“爸,我等戚丰醒来看看情况再说。”

张父叫张母别说话,他嗯嗯两声,“行吧,你看着办,有什么事就给爸打个电话。”

黄单挂电话前,听到刘总的声音,在询问戚丰的伤情,他把手机捏住,想了想又打回去,“爸,刘总为什么要来家里吃饭?”

张父走到外面,没好气的说,“人刘总跟你爸是朋友,吃个饭怎么了?还为什么,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就这样吧,你自己买点东西吃,戚丰没事了就回来。”

他唠叨了句,“真是的,上个班也不好好上,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黄单说,“我跟主任请过假了。”

张父发起脾气,“你跟他请假有什么用啊,他又管不了什么,还得要你爸我跟老总打招呼,你爸这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黄单听着嘟嘟声,他抿抿嘴,转身回了病房。

下午三点多,戚丰醒了。

见男人不说话,也不动,黄单腾地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这是几?”

戚丰沙哑着声音,“二。”

黄单伸出两根手指,“那这个呢?”

戚丰半搭着眼皮,“一。”

黄单坐回椅子上,“你故意的,我不想跟你说话。”

戚丰笑起来,他被口水呛到,难受的咳嗽起来,咳的整个身子都往上抬。

黄单凑上前给男人顺顺气。

戚丰咳嗽了好一会儿,失血过后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他喘着气说,“叔叔刚才逗你玩,报应来了。”

黄单蹙眉看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恶心吗?想不想吐?”

戚丰摇头,“我挺好的,没觉得信,也不想吐。”

黄单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戚丰的面部抽搐,调整了呼吸说,“得问你自己啊,我的脑子里只有你。”

“……”

黄单赶紧通知医生护士,人来了以后,他就在一旁看着那几人给男人做检查,说是要留医院观察两三天,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等到医生护士都离开了,戚丰就把黄单叫到床前,“头低下来,让叔叔亲两口。”

黄单照做,“想吃东西吗?我去给你买。”

戚丰刚想说不要就改了口,“你看着买吧。”

黄单把皮夹拿出来翻翻,“那你等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戚丰的视线从门口收回,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直犯恶心,哪儿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不过是听到青年的肚子在叫,知道对方没吃午饭才那么说的。

黄单回来时,发现男人闭着眼睛,他把门带上,对方就醒了。

戚丰强撑着吃了两口粥,晕晕欲睡。

黄单把剩下的粥吃了,收拾了一下桌子,“我下午不去公司,在这里陪你。”

戚丰闻言,就撑起眼皮得寸进尺,“晚上呢?”

黄单说,“晚上要回去的。”

戚丰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你要回去?小东西,你就放心把叔叔一个人留在医院?”

黄单说,“你现在没什么事了。”

戚丰立马就虚弱起来,“谁说的,叔叔现在就很晕,哎哟不行了,头好痛。”

黄单不说话,只是看着男人。

戚丰这戏都演起来了,索性演到底,他拽着青年的手不放,“不要回去,晚上睡这里,叔叔怕。”

黄单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你怕什么?”

戚丰放低音量,用说悄悄话的方式说,“我以前听老一辈的人说到了夜里十二点,停尸房里的尸体就会出来,在医院里找替死鬼。”

黄单说,“这话你也信?”

戚丰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信啊,你不信?”

黄单懒的搭理。

戚丰再接再厉,他又找了几个借口,为了把人留下来,脸皮都不要了。

黄单晚上没回去,自然免不了听原主爸妈碎碎叨叨了好一会儿,无非就是人没事就行了,明天还要上班之类的话。

毕竟戚丰对他们而言,只比陌生人好一点。

戚丰的头上缠着纱布,精气神不错,比白天好多了,他能自己上厕所,还偏要黄单扶着,顺带着照顾了一下家里的老伙计。

黄单怕压到戚丰,就在沙发上窝着,没去床上。

戚丰望着沙发上的青年,“上来睡。”

黄单背对着男人,“不行,我上去了,你会睡的很不舒服。”

他听到轻微的声响就转过头,男人已经撩开被子下床,推着输液架子往自己这儿来了。

片刻后,戚丰心满意足的把人搂在臂弯里,他在心里叹息,这傻子,说什么上来睡,他会睡的不舒服,难道就不知道要是让他一个人睡,他根本就睡不着吗?

黄单没敢乱动,怕压到男人。

戚丰侧低头,唇贴上青年柔软的发丝,“有没有哭?”

黄单说,“没有。”

戚丰咂嘴,“没良心的小东西,平时咬你一口,你都能哭的要死要活,你男人满脸血的进医院,你竟然没哭?哎,太伤心了。”

“我疼了才会哭。”

黄单说,“送你进医院的时候,我的心有点疼,想哭来着,但是护士要我给你办手续,我分散了注意力。”

戚丰愣了愣,他在青年的额头重重亲了一下,拿干燥的嘴唇不停摩擦,“傻瓜。”

黄单的脖子后仰一些,头抬起来,“说我?”

戚丰趁机低头碰到他的嘴唇,舌头伸进去,“不是,叔叔说的是自己。”

头上有伤,戚丰没干别的,只是把人亲了会儿,就搂着睡觉。

第二天黄单回去上班了。

中午张母让他看店,他说要去医院看戚丰,张母好半天都没回神。

“老张,志诚什么时候跟戚丰走的那么近了?”

张父在门外抽烟,“我哪儿知道。”

张母懒的跟他废话,等儿子回来了就问,“志诚,你明天还要去医院看戚丰?”

黄单放下背包,“嗯。”

张母纳了闷了,“不是说他没事了吗?你干嘛天天去?”

黄单认真的说,“妈,当时是我开的车,我有责任,而且要不是戚丰护着我,现在躺医院里的就不是他,是我。”

这话把张母一肚子的疑问都给压住了,她心想也是,人好歹是为儿子受的伤,多看看也是应该的,“那你找个时间把过期的泡面退了去,再进点面包,还有那种巧克力的,贵点的饼干,钓鱼的会过来买。”

黄单说,“好哦。”

戚丰出院当天,黄单开车去医院接他,俩人还没出病房,就接到了张瑶的电话。

张瑶刚睡醒,听声音能听的出来,“哥,听妈说你撞了车,戚大哥还因为替你挡了一下受伤了,怎么样?没事吧?”

黄单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继续整理着桌子,“没事了,他今天出院。”

张瑶说那就好,“戚大哥挺可怜的,那么大年纪了,没老婆没孩子,家里好像也没个什么人,他在外面生个病都没人端茶递水。”

黄单的手机被一只大手拿走,开了免提。

凑巧的是,张瑶说的那句话,戚丰是一字不漏的都听见了。

张瑶不知道,一个劲的说戚丰怎么怎么不容易,怎么怎么仗义,“哥,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我姐,我一定拼死了帮你把戚大哥追到手。”

“真的,戚大哥能成为咱家的人,那该多好啊,哎,你怎么不是我姐呢?”

黄单的腰被圈住,脖子里有湿热的气息,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由着男人亲他的耳朵,还|舔||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张瑶说起另一个事,“哥,我闺蜜在微信找你,你怎么也不回个信儿啊?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不管怎么说,你的风度不能丢啊。”

黄单明显感觉病房里的温度下降了好多,“我没注意过。”

“那你现在注意一下。”

张瑶苦口婆心,“哥啊,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结婚的了,爸妈那儿只能靠你了。”

黄单觉得这电话再打下去,他的屁||股会坏掉的,不对,不会坏,他有菊||花灵,“我有事,先不说了。”

通话结束,黄单的脖子就被咬了,他疼的吸气,“轻点。”

戚丰在笑着,嗓音里透着危险,“你妹妹对你这个哥哥的事还真是上心。”

黄单要哭了,“你别咬我。”

“不咬你咬谁?”

戚丰扣住青年的腰部,唇||舌在他的脖子里扫动,“你真的对女人没感觉了?”

黄单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的第一次是跟一个男的做的。”

戚丰咬住他脖子上的一块不松口,模糊不清的问,“哪个男的?”

大有一种你说出来,明儿我就弄死他的架势。

黄单疼的哭出来,“正在咬我的那个人。”

戚丰一震,他笑起来,眉眼都是温柔的,“真的啊,你不会是在哄叔叔玩吧?”

黄单不搭理,他转过身,看到男人乐成了个傻子,“这么开心?”

戚丰叹息,“能不开心吗?”

他哎一声,“叔叔活了三十多年,在遇到你之前,连别人的手都没拉过,更别说抱抱亲嘴上床睡觉了。”

黄单说,“我也是。”

戚丰信了,他喜欢相信这句话。

工人们都走了,宿舍空着,戚丰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黄单不喜欢去那儿,周阳的床铺靠着戚丰,他们做||爱时,总觉得有点怪。

戚丰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连夜换了个宿舍住。

黄单去的次数多了。

年前黄单接到徐伟的电话,得知整件事的始末。

贺鹏对周阳多了其他的心思,小卖铺被偷的清晨,他准备撒泡尿再回去睡的,正巧看见周阳出来,一时兴起就在后面跟着,听见了周阳跟王东强的对话。

原来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周阳来小卖铺买吃的,看到王东强从里面出来。

烟和现金是王东强给周阳的封口费。

但是周阳觉得,王东强能把烟和现金全都给他,自己偷的肯定更值钱,他起了贪念,就想敲诈一笔。

王东强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他没同意。

周阳其实并不知道王东强进小卖铺偷拿了什么东西,故意跟其他人说起当晚的事,是在警告王东强,如果不给钱,他就会把对方进小卖铺的事说出去。

只不过是五万块而已,王东强虽然手里暂时拿不出来,但也不会因为这点钱就杀了周阳。

况且他也给周阳打了借据,俩人暂时达成了协议,说会在年前把钱给他。

王东强对周阳动杀念的原因,是发现黄单跟踪周阳,怕有一天查到自己头上。

还有个原因是周阳太天真了,他想一出是一出,也许现在说好了,什么时候就会变卦,根本不是个好打发的角色,王东强这才不得不对周阳杀人灭口。

周阳死后,王东强偷偷进过宿舍,翻动他的东西找那张借据,可惜没找到。

贺鹏一直在暗中留意,他先王东强一步拿走了借据,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借据偷放进对方的住处。

包括偷偷捡回王东强的作案工具,放进工棚里面。

贺鹏那么做,是为了让警方尽快破案,以免夜长梦多,他不想有什么人和事坏了自己的计划。

王东强吃药的事,贺鹏早就知道了。

这还是贺鹏无意间听到王东强跟他老婆吵架得来的信息。

所以贺鹏才会在最初搞个骗局的时候,觉得王东强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个家族有神经病史的人,自己还吃着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情绪不稳定。

疯子嘛,很容易就会被煽动情绪,再稍微一刺激,做出极端的行为是很简单的事。

王东强那人也是赌了一把,他不但把自己给张父打的借据偷了,还想偷给贺鹏打的借据。

但是王东强知道贺鹏不是张父,事情没那么容易,索性就利用周阳的死来吓他,让他神经兮兮的,找到机会制造一个意外,把他弄死。

贺鹏命大,只是肩膀被砸伤了,人没大事。

有关王东强给周阳打五万借据,想赖账杀人灭口的流言是贺鹏故意放出去的。

因为贺鹏发现来不及了,王东强不自杀,那两天就会发现工程有问题,他必须死。

后面的发展很顺利。

王东强从警||局回来,又听到那些流言,他惊恐,害怕,不安,焦虑,想到自己有一大笔债要还,杀周阳的事也要暴露了,最终选择了自杀。

至于那个工程,不过就是贺鹏跟刘总合谋搞的一个骗局,张父借的五十万,还有王东强自己出的那一笔钱,包括贺鹏假意合伙,借给他的几十万,最后都到了他跟刘总的腰包。

点子是贺鹏出的,他手上有高利贷,被逼着没办法了,就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打算拼死一搏,费心机说服了刘总。

黄单问豆沙是怎么回事。

徐伟说根据贺鹏交代,豆沙是贺鹏弄死的,他惧怕狗,也很讨厌,最主要的是豆沙有几次都差点咬他。

黄单又问为什么豆沙的尸体会不见。

徐伟说是贺鹏在弄死豆沙的时候,没有注意防护措施,怕警方查到自己就把尸体挖出来烧了。

关于张父借给王东强的那笔钱,徐伟说会根据实情处理。

贺鹏是个小人,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警||方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把刘总供了出来,还有他知道的几个老总,包括政||||府沾到这件事的人。

张父一听那五十万有着落,高兴的喝了很多酒。

张母摆了好多天的脸色也缓了下来。

黄单没想到答案真的只有王东强一个,之前是他想多了,他交完任务,唏嘘了一下。

王东强到死都不知道那个工程是个骗局。

原主爸那庆幸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开长途车回老家祭拜老祖宗。

任务完成了,不出黄单所料,他还在这个世界,等着该离开的时候到来。

今年的圣诞跟元旦连在一块儿,张瑶没课,早早就过来了,她拿兼职的钱买了几瓶蜂皇浆,给了戚丰一瓶。

戚丰不爱喝那玩意儿,举得刮嗓子。

黄单早上先在家里喝,然后在戚丰那儿喝,他听到张瑶说过年再买几瓶就赶紧劝阻。

张瑶一脸不识货的表情,“哥,蜂皇浆喝着好呢。”

黄单心说,东西是好,但是喝多了会有问题的,“还是别买了,浪费钱,你看爸妈他们都不喝。”

张瑶剥着瓜子米,“你喝不就行了。”

她认真又关心的说,“哥,你这还没成家呢,身体一定要搭理好,给我未来的大嫂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你懂得。”

黄单,“……”

张瑶把剥好的瓜子米给他,拍拍手说,“明天去摘橘子,后天去游乐场,就这么定了!”

黄单看一眼手里的一把瓜子米,他一颗颗的拿起来放进嘴里,心想有个妹妹挺不错的,弟弟应该也好。

可惜了,他连父母都没有,更别说兄弟姐妹。

吃过午饭,张父说要去河边钓鱼,还难得的叫上了戚丰。

黄单跟张瑶在小卖铺里看电视,插播广告的时候就都往门外瞥,发现他俩在小齐那儿拿了蚯蚓和鱼料,头对着头蹲在地上弄渔具。

张瑶掰着橘子吃,口齿不清的说,“哟,爸,你跟戚大哥这是哥俩好啊。”

黄单抽抽嘴,不敢看男人的脸色。

戚丰面不改色,就是对张瑶笑的时候,她没来由的哆嗦,怕怕的。

张瑶望着他爸上了电动三轮车,戚丰在前头开,俩人扬长而去,留下一滩灰尘,“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戚大哥在生我的气。”

黄单剥橘子,不是错觉,是真的,他就是生气了。

没过多久,黄单就收到短信,男人问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老。

黄单想了想才回两字“不老”,他要发送的时候又加了几个字“我很喜欢”。

河边的戚丰把手机塞口袋里,身上的气息明显的缓和很多。

张父找窝撒了把鱼料,随口问了一句,“小戚,女朋友找你了吧?”

戚丰笑了笑。

张父把小马扎挪挪,一屁||股坐上去,“我家志诚要是把人生大事给办了,我跟他妈。”

戚丰正在拽鱼钩,他的手臂一抖,一不留神就被鱼钩钩破了手指。

血珠子瞬间就冒了出来,戚丰没反应,直到张父喊了声他才回神,发现血把那根手指都染红了。

张父摇摇头,“你想什么呢?手破了都不知道。”

“我在想这地儿的鱼好不好钓上来,不行就到前面那个湖里去钓。”

戚丰用纸巾按住手指上的伤口,“人生大事还是要看缘分吧,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要是没缘分,硬凑到一个锅里吃饭,那锅早晚都得摔掉。”

张父点根烟,“说的也是。”

他甩给戚丰一根,“你明年有什么打算?”

戚丰摸摸几个口袋没摸到打火机,想起来自己又开始戒烟了,他就把烟还给张父,“我会到c市去。”

张父说笑,“你要是有活儿,也给我介绍一个啊,我这小卖铺是赚不到什么钱了。”

戚丰也笑,“好啊。”

找到好窝,半个下午能钓好几斤,张父跟戚丰俩人鱼篓里的鱼全倒出来,满满一大澡盆。

工人们离开后,好几个食堂都关门走人了,现在只留着一个,环境卫生很差,吃饭的人不多,都是熟人。

食堂里的人是一个地儿的,喜欢在门口放炉子烧火来取暖,烟味刺鼻。

戚丰不想去那儿吃,他宁愿花点时间去镇上,或者就是直接买面包泡面解决三餐。

人钓了那么多鱼全都给家里了,自己一条没留,张父张母面子上怎么说也得把人留下来吃晚饭,关于这点,老两口达成了共识。

戚丰求之不得。

对他来说,鱼吃不吃无所谓,重要的是人,即便不吃,不碰,有的看也好。

所有的鱼全放澡盆里养着,最大的要先吃,不然会闹腾。

张母就让张父把比较大的挑出来杀了,还杀了一条青鱼,煮了一大锅,她在厨房里喊,“志诚,你谁把炉子点一下!”

黄单找来酒精丢炉子里面,他刚拿了打火机,还没去点,打火机就被戚丰拿走,麻利的把酒精给点着了,“别烫着。”

里屋的张瑶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她也没多想。

等到晚饭快吃完的时候,黄单跟戚丰坐一块儿,他们之间单独形成一种氛围。

张瑶察觉到了,她多看了两眼,还是没多想。

饭后张瑶帮着张母收拾,张父蹲厕所抽烟,小卖铺就剩下黄单跟戚丰俩人。

戚丰眼神示意黄单出去。

黄单一路跟着他进了二楼的宿舍。

换做平时,戚丰这时候已经把黄单压在门上又亲又咬,急切的把手往他外套里伸,今天新鲜了,他只是把门关上,就背过身在床上捣鼓什么东西。

黄单伸脖子,“你给我买圣诞礼物了?”

戚丰没回头,不讲理的命令道 ,“还没拿出来,不准偷看。”

黄单哦了声说,声音里有笑意,“那我不看,你准备好了告诉我,我再看。”

戚丰捣鼓半天,把一个裹着粉色包装纸的东西塞给黄单。

黄单说,“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戚丰咳一声,装作不在意的姿态,“随你。”

黄单把包装纸拆来了,露出一个许愿瓶,里面装着很多星星,他凑近点看,“一共多少颗啊?”

戚丰倚着墙壁,懒懒的说,“九百九十九颗。”

他在往上查过,这个数字寓意天长地久。

黄单发现有些星星的形状有点儿怪,“这些都是你自己折的?好厉害,我都不会。”

没有给男人难为情的机会,他说,“明年你教我好不好?我也给你折。”

戚丰的耳根子有点红,这小玩意儿太难折了,他的手指又粗,折起来很费劲,而且也不是折一两个。

等他再练习练习,买个超大的许愿瓶,折上三千三百四十四颗。

那数字更好。

黄单无意间在那些星星里面瞥见了一点亮光,他不停摇晃着许愿瓶,那点光亮又出现了。

戚丰的呼吸平缓,身子却出于紧绷的状态。

一大把年纪了,头一回想学小年轻搞搞浪漫,能不紧张吗?他紧张的心跳加速,噗通噗通噗通的响,跳的太快了,有点受不住的发疼。

黄单说,“好像有东西在里面。”

戚丰摸鼻子,他紧张的后心出汗,喉结上下滚动,“有、有吗?”

“有的。”

黄单把许愿瓶倒过来,再摆正,反复几次,那些星星随着他的动作往不同方向分散,他目不转睛,最终看见了一枚戒指。

与此同时,黄单也在许愿瓶的底部看见了一张粉色的小卡片,正面的小熊图案撞进了他的视野里,包括卡里上面的那一行小字——

叔叔这一生只会认真做好一件事,就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