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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诗宜本来还有些不甘心, 但是看到林霰那么乐在其中,也就很快高兴起来。
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总是好的, 不是吗?这本来也是她对林霰的期望。
而何诗宜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林霰的生活,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除此之外, 每天晚上, 她还会跟林霰讨论一下她的工作进度和各种灵感。
这种讨论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促进。
林霰在绘画方面自然天资横溢,但是毕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而何诗宜给出的建议,极大地弥补了她的短处, 完善了这部还没有开始创作的作品。至于何诗宜,她学画的时间还很短,几乎每天都能从林霰身上学到新的东西,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真正跟林霰一起“工作”, 感觉比何诗宜想的还要好。
——以前她虽然也每天都跟林霰一起去画室, 但实际上都是林霰在指导她,而林霰的事,她根本插不上嘴。而现在, 两个人都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忙碌,每天脑子里转着的就是这个新作品, 时不时脑子里就会灵光一闪, 出现新的想法, 然后说出来互相讨论。一旦觉得这个点子很棒, 就将之记录下来。如果是一些有趣的情节或者设定,林霰还会用速写的方式将之呈现。
然后每天晚上,两人聚在一起,将这一天的灵感整理一番。于是渐渐的,整个故事的脉络便清晰的呈现在了两个人的脑海里。
到这时候,林霰才开始正式的创作即将发布的第一篇。至于何诗宜,林霰交给了她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为这个故事取一个能够吸引人的、有趣的名字。
民间传说,唐后武则天在一个隆冬大雪纷飞的日子饮酒作诗她乘酒兴醉笔写下诏书:”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百花慑于此命,一夜之间绽开齐放,惟有牡丹抗旨不开。武则天勃然大怒,遂将牡丹贬至洛阳。
林霰要画的故事,讲述的就是牡丹花被贬洛阳之后,各路花仙子纷纷现身,帮助牡丹重得花中之王称号的故事,以此作为依凭,展现出大唐年间万花临朝的盛景。
最开始何诗宜对林霰选择的这个题材有些惊讶,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没有想到而已。说实话,盛唐过于秾艳,在何诗宜的设想之中,跟林霰本人的气质相差挺大的。在她看来,选择魏晋时代更适合林霰,而且有《世说新语》等作为故事蓝本,故事创作会容易很多。
林霰给出的理由充分且无法反驳,“我不会画男人。”
之后何诗宜再倒回去看林霰的作品,发现男性的确是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画作之中过。时间再长一点,她就知道,这也是林霰接画的规矩之一,知道的人不少。
也许是因为林霰的坦然,也许是因为“艺术家”多少都会有自己的怪癖,所以何诗宜并没有多想,倒是觉得会坚持这种规矩的林霰,莫名有些可爱。
再倒回这个故事,何诗宜对于取名字这件事有些苦手。既要表现出故事的内容,又要有趣吸引人,着实让她为难。思来想去,何诗宜最后还是决定从前人诗句中挑一个。
而写牡丹花的名诗不少,但想必没有哪一句能胜过“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
所以何诗宜选的故事名就叫《天香夜染衣》。
结果林霰听完之后,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让何诗宜十分心虚,“不好吗?”她问。
“太雅。”林霰道。
何诗宜嘿嘿傻笑着,心想林霰就连挑毛病都能说得那么委婉,也真是难为她了,“我也知道不大好,但是真的想不到更好的了。要不然你来想?”
林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之后,何诗宜整理书桌的时候却发现,林霰将《天香夜染衣》这个名字写在了第一页,显然是准备用了。
准备工作做完之后,林霰就开始埋头画第一篇了。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个类似楔子或者序章的存在,主要内容就是则天夜饮、传诏百花。在这个过程中将几位主要的花仙角色介绍给读者们。
林霰画画的时候何诗宜不好打扰,但她还挺想看看画出来会是什么效果的。
没想到林霰画完之后,便将画本给了她,“看看怎么样?”
“肯定很好啦。”何诗宜捧着本子,心里莫名的激动,林霰这么认真,这么用心,就算不看她也知道,当然很好。
林霰说,“看看吧。我希望你是我的第一位读者。”
这句话让何诗宜内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她认真的看着林霰,“当然,我永远都是。”
她是林霰的第一个读者、死忠粉,这个位置谁也不让!
何诗宜想过很多办法去找林霰。
是的,林霰,这是那个女孩的名字。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想起来颇有些丢脸。
那一天她在林霰面前哭出来之后,竟一时有些收不住,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其实她本来不是会在陌生人面前那么放纵的人,但也许是因为那些情绪在心里累积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所以都迫不及待的往外宣泄,根本无法自控。
林霰大约也被她哭蒙了,终于迟疑的开了口,“很疼吗?”
疼当然是疼的,但怎么可能是因为疼哭成这样呢?何诗宜又不能同一个陌生人去说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愿想的事,最后只能匆忙间抓了个一看就很假的理由,“我……我的水壶……”
事后何诗宜自己回想,都不明白那么多借口可以选择,为什么当时自己偏选了最蠢的那一个。
然而林霰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出来这个理由的拙劣,她沉默的将自己放在一旁的水壶递了过来,用行动来表明她对何诗宜的安慰。
然后她站起来,在原地踌躇片刻,似乎是想走又不放心。何诗宜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本来就觉得在对方面前丢了人,连忙说,“我打电话叫人来接我,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谢谢你了同学。”
林霰沉默的点头,转身离开。
见她真的走了,何诗宜心里又不免生出几分失落和遗憾。
其实何诗宜能够看得出来,林霰似乎也并不习惯做这样的事。她看上去就像那种性格安静内向、不擅长同别人交往的女孩。不知道她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但对此时此刻的何诗宜来说,这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和温暖,却弥足珍贵。
至少,在那一场痛快的哭泣之后,她似乎又重新拥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所以林霰真的走了,就像是将那种充盈的力量也带走了一部分,由不得她不在意。
何诗宜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免不了会往她这里多看几眼,期间还有几个人主动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何诗宜陡然发现,其实世界仍旧有其美好与可爱之处,并不因为她曾经遭遇的痛苦而改变。
只要她把眼光放长,放远一些。
等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何诗宜才给徐霆打了电话。——食堂锅炉烧的水就是没有100度,80度也应该没问题,要她现在自己走回去,还真有些困难。
别看徐霆有个那么男性化的名字,却是个长发飘飘的大美人。只不过性格就同她的名字一般,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听说何诗宜被烫之后,立刻赶过来送她去医院。
何诗宜觉得这太小题大做,坚决不从。两人正争执时,余光瞥见方才的那个女孩竟又回来了,此刻正远远地看着,似乎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打扰。
见何诗宜看向她,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将一个小盒子塞进何诗宜手里,便转身走了。
是一管烫伤软膏。
原来她不是走了,只是去给自己买药。
“这谁啊?”徐霆在一旁问。
“……”何诗宜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好在一低头,她就看到了还放在身侧的暖水壶。壶盖上用胶布贴了一方白纸,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林霰”两个字。
应该是她的名字。
只是……何诗宜抓着徐霆问,“这个字怎么念来着?”
中文系高材生徐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的高中毕业证是买来的吧?这个字念xian,四声。”
林霰。
后来何诗宜知道了,霰是雨雪之前,冷空气所凝结成的细小冰晶颗粒。
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听来却莫名的令人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