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蒙被陆家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北都,身份被刻意模糊了,回到北都的时候暂时去了陆家闻原本的饭店里当个小小的服务员,改名换姓,就等着夏常景彻底忘了这么个人。
事情办得比较完美,但陆家闻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夏常景对陈蒙太过上心了,他有点担心会惹到夏常景,高铭闻言,安慰道:“夏常景有他爸克制着,只要夏伯伯还在,夏常景就闹不翻天。”
陆家闻点点头,但紧蹙的眉头还是没能绽开,心底里总觉着不能彻底安心。
结果过了几天,夏常景那里很安静,可能在岛都那里都闹翻了天,但是有夏远恒压着,他也没那个本事闹到南都来。秦楠那里倒是有些麻烦。
为了陈蒙这事儿,秦楠还把陆家闻叫到面前来,问了怎么回事,陆家闻说:“陈蒙本来就不该被卷进来,你当初说好的,不会动他。”
陆家闻着急的样子引得秦楠的沉思,秦楠闷声不吭地站在阳台上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放声笑了出来,回头眼睛亮亮地问陆家闻:“你喜欢他?”
陆家闻:“?”
秦楠又问:“你喜欢的人是陈蒙,不是高铭?”
陆家闻:“……”
秦楠一脸给高铭戴了绿帽子的喜悦,他抿唇一笑,嘀咕着说:“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陆家闻见秦楠不追究了就不去跟他纠结他是不是喜欢陈蒙这个问题,任由秦楠天南海北地乱想去,秦楠见陆家闻不承认,更是笃定了内心的想法,查了查陈蒙的去向,看到了高铭故意留下来的错误信息,也就彻底放了心,没再找陆家闻的麻烦。
这周周末,高铭难得放假,夫夫俩一大早醒过来,高铭喝着咖啡看早报,陆家闻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刷微博。
陆家闻弹坐起来,说:“高铭,今天没事,咱们去钓鱼吧?”
“好。”高铭应了一声,“我去安排一下。”
“不用。”陆家闻攥着手机跑到高铭身边去坐下,把手机递到高铭眼前,“去这儿吧,这片鱼塘是最新开的,设施很不错,鱼类也丰富。晚上还有篝火烤鱼晚会、美女酒吧等娱乐节目,感觉不错。”
“好。”高铭点头。
陆家闻又说:“那边临湖,风景也不错,还提供住宿,就是距离有点远,咱们住一晚明天再回来,你明天有事吗?”
“没有。”高铭抱住陆家闻,“陪你。”
“好啊。”陆家闻靠在高铭身上,弓着腿踩在沙发上刷微博,把一整条微博刷完记下电话,拿座机打了过去,“喂,你好,我想预约一下……”
鱼塘人气非常旺,陆家闻当天预约根本就约不到,只能约到三天后的,高铭在陆家闻打电话的时候把陆家闻手机拿过来具体看了看那条微博。
陆家闻沮丧地说:“今天去不成了。”
“等下。”高铭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龚晟。”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高总吗?怎么有空联系我这个小人物啦?”那边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活力,声音大到陆家闻都能清楚地听见。
高铭将手机微微拿离耳边,说:“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快别这么说。”龚晟开玩笑地说,“高总有事直说就是,小的一定给办妥咯!”
“别贫。”高铭说,“那家半亩方塘是你家开的吧?”
陆家闻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高铭眼角绽出笑意。
龚晟夸张地说:“不是吧——我们家这块小鱼塘连你都注意到啦?看来我们家的鱼塘可真是要火了!”不等高铭说完要龚晟帮什么,龚晟立马就明白过来,接下高铭的话茬,“想钓鱼,随时来!等等我给你开张vip卡,随时随地——诶,不能随地,我们半亩方塘恭候高总大驾!”
“多谢了。”高铭笑着应下了,说,“我下午就去。”
龚晟紧跟着问:“几点?”
高铭看陆家闻:“几点?”
陆家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脑子空了一会儿才说:“三点吧。”
“嗯。”高铭转达,“三点。”
“呦,跟嫂子一块儿来啊。”龚晟暧昧地说,“晚上给你们开间情侣大套房?”
“嗯。”高铭应这一声给龚晟吓了一跳,外面都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太好,看来不是真的啊,龚晟语气更暧昧了,“必要的东西我也都给高总准备好!”
高铭一点儿也不觉着尴尬,他又道了声谢,就把电话挂了。
陆家闻特别尴尬地问:“老板是你朋友啊?”
高铭点点头,“小时候参加金融大赛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人很风趣。”
“听出来了。”想到最后说的情侣套房跟必要的东西,陆家闻脸上就臊得慌,他挠了挠脸,想了想还想挣扎着说,“我说在那儿过夜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没想着在那儿还跟你做。”
“我知道。”高铭笑出声来,摸了摸陆家闻的头发。
两人中午稍微休息了半个小时就往鱼塘赶,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一路开到了城南的郊区。
龚晟一早就在鱼塘门口护着了,见到高铭他们来了就特别兴奋地一路小跑过去。陆家闻原本以为龚晟是个一脸猥琐的年轻人,结果意外地长得特别帅。
眉清目秀,带着一股子江南水乡的温润气质,换身书生装都能去演白蛇传里的许仙了。
陆家闻跟在高铭身后,扮演着秦楠的角色,等龚晟跟高铭寒暄好了之后才冲他点点头打了招呼:“你好,秦楠。”
“嫂子好!”龚晟大着嗓子喊了一声。
陆家闻心里害臊,面子上还得端出秦楠的反应,他脸沉了一点,眼底有些不高兴,龚晟看人多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从那之后再不叫嫂子,改口叫“秦先生”。
一路秦先生、高总左右叫着,龚晟把他们带到鱼塘边上,又跟高铭胡扯了一通。
龚晟说:“咱俩好久没一块儿钓鱼了,今天比一场啊。”
高铭看了看陆家闻,龚晟立马就明白过来了,高铭说:“等等跟你比赛。”
“行!”龚晟一口答应下来,“我给你们点些吃的去,这儿的厨子都是我花重金从别的地方挖来的!做出来的菜点一个比一个好吃!”
高铭按住龚晟:“周围干净吗?”
龚晟听出了高铭的暗示,说:“很干净,蚊虫都清掉了。”
高铭满意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等龚晟走后,高铭解释说:“他从小就话唠。”
陆家闻心有戚戚,表面理解地点了点头:“没关系。”
垂钓需要静心,陆家闻小时候在小河里没少抓鱼,但是正儿八经钓鱼这倒是上下两辈子的第一次,按照他那人毛糙的性格,钓鱼不适合他,陆家闻钓了没多久就觉着无聊了。
他端着钓鱼竿,瞥向高铭,高铭没什么表情,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垂钓。
陆家闻啧了一声,坐直了腰杆,开始认真钓鱼,没多久就又萎蔫了。
高铭拎起吊杆,鱼钩上挂着一条肥美鲜活的大鱼,看得陆家闻眼睛都直了,“铭铭!”
高铭把钓上来的鱼放进一旁的水池里,说:“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坐立不安,还总是找我说话,老师骂你不少。”
“是啊。”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陆家闻心里就无限感慨,那估计是他这辈子最不会忘记的美好记忆。
高铭望着陆家闻,眼底淡然的情绪变得逐渐浓烈,他倾身过去,微微侧过头想要接吻,陆家闻也来了情绪,配合着靠近高铭。
“不好意思打搅了。”有人声出言打断了两人的动作,陆家闻不太高兴地转头去看,愣了。
高铭问:“请问你是?”
那人笑了笑,是个眉宇间气质成熟大度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约有一米七左右,可身材被锻炼得很结实,没有发福的迹象,看起来斯文得很,连说话都很温柔:“走错地方了,很抱歉。”
身后一个服务员跟在身后,叫了几声,中年人没理会,对高铭他们说:“先生钓鱼的手法很精妙,这条鱼尾力很大,拉钩的时候如果不注意角度跟施力的话很容易让它逃脱。”
“谢谢。”高铭冷淡地应了。
那人又说:“瞧我唐突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姓邵,叫邵堂。”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水塘内,笑着说,“这里果然很多鱼。”
“邵先生,你好。”陆家闻忽然插嘴说,“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吧。”
“那怎么方便?”邵堂推辞说,可自己也没坚持多久,也不用陆家闻劝就应了下来,“那邵某就多加打搅了。”
“哪里。”陆家闻拉住高铭,安抚着高铭的情绪。
服务员另加了一幅垂钓用具给邵堂,邵堂就坐在高铭身边垂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邵堂的垂钓手法很精妙,没多久就钓了一条大鱼上来,陆家闻挺佩服的,就在那儿专心地看邵堂钓鱼。
过了没多久,邵堂说:“我近日新来南都,久仰高先生大名,怎么也没想到能有幸跟高先生在一处钓鱼。”
“不知邵先生是哪里人?”高铭问道。
邵堂说:“我久居国外,高先生不知道我也是应该的。”
高铭眼神一变,态度却没有变,他点点头,继续安心地垂钓。
过了一会儿,邵堂接了一个电话,将鱼竿收起放到一旁,说:“真是想偷半天的懒都不成啊。高先生抱歉,邵某有事要先回去了。”
高铭说:“自便。”
邵堂将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忽然说:“不知道高先生在上个月那场拍卖会上拍得的青花瓷执壶可还在高先生手里?”
高铭说:“在。”
邵堂放心地笑了笑,说:“还请高先生将执壶留住,我想要从高先生手里买回它。”
高铭抬头看向邵堂,邵堂却没有再多说一字,掉头随守在门口的服务员往外走。
邵堂走后,陆家闻有些压抑不住兴奋,说:“铭铭,他就是aaron!”
“我知道。”高铭说,“他暗示我时给了我足够的信息。”
“是吗?”陆家闻还有些懵,不知道高铭是怎么猜出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机遇居然提前找上门了。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发展,这个时候的邵堂还在国外跟那一帮大佬们勾心斗角呢,得要一年多以后才能回到国内,继续他父亲留下来的“海中城”的计划,而秦枫则凭借执壶的人情,在计划中分了一杯分量不轻的羹,让秦氏企业的资产暴涨。
陆家闻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的邵堂已经有意拿回执壶并且跟执壶的持有者接触了,他还没出手赎回执壶,是不是在国外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刚从思考中拔出神来,陆家闻一抬头就看见高铭在看着他,高铭蹙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铭铭,执壶的秘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陆家闻一下子就语塞了,他小心翼翼地撒谎说:“不小心知道的,你知道我在北都看饭馆,饭馆里人多口杂,总是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高铭看了一会儿陆家闻,也没逼着他,点点头,说:“邵堂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自从你跟我说了执壶的秘密之后我一直在关注他,的确当得起海中城。”
听到“海中城”三个字,陆家闻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海中城”当时是邵家的一个秘密,只有顶层人物才知道这个计划,高铭既然去查了邵堂,自然就知道这个海中城,陆家闻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接触到这个秘密。
再一想,高铭刚才听见邵堂的中文名都没认出他来,听到邵堂提供的一些暗示信息才知道对方就是以后的大靠山,高铭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陆家闻快要疯了,他真想直接问问高铭到底知道多少,可他不敢,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高铭解释他重生的事情,如果让高铭知道他很多事情都是重来一次的算计跟有意的接近,那高铭会不会介意?
感情的负面影响就是会让一个人变得优柔寡断甚至缺乏自信,陆家闻虽说是个糙汉子,但这方面的顾虑却仍是困扰着他。
晚宴包括回去宾馆的路上,陆家闻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对高铭,他这个最大的秘密是应该继续保留下去,还是敞开了心扉,让高铭知道一个完完整整的他,也知道他心底的阴暗。
宾馆的房间内,陆家闻对着镜子发起了呆,高铭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凑过去,弹了陆家闻的脑袋。
“哎呦。”陆家闻吃疼地叫了一声,委屈地看着高铭,“铭铭你怎么这么用力地弹我脑门?”
高铭笑了一声,说:“这一下午你都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
“没……”陆家闻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往后一躺,赖在床上不动弹了,高铭俯下身,帮陆家闻把衣服脱了,从外套到衬衣,一件一件都仔仔细细的。
陆家闻忽然一把抓住高铭的手,一双眼睛紧张又忐忑,高铭问:“你有话说?”
陆家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是没敢说出来,高铭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被陆家闻握住放在胸口的手,“你手心里都是汗,去洗个澡。”
“铭铭,我……”
“我希望你不要多想,不要为了这种小事纠结。”高铭抬腿上床,膝盖压在被面上,粉白色的鹅绒被子立刻就陷进去了一块,“我跟你永远是一个阵营的。”
“铭铭——”陆家闻被高铭吻住,两人激烈地抱在一块儿,高铭咬住陆家闻的脖子,一路轻吻下来,忽然停了动作,蹙着眉头抬起身子。
陆家闻:“?”
高铭嫌弃地说:“先去洗澡。”
陆家闻:“哈哈哈哈哈!”
陆家闻大笑起来,钓了一下午鱼,一身腥味,再加上晚上个篝火晚会,他身上的味道可真的是风尘仆仆了,难为高铭能下的去嘴。
心情好了起来,陆家闻从床上蹦起来,翻出换洗的衣服,冲高铭回眸一笑,抛了了个媚眼:“大爷在床上等我哦。”
高铭:“……”
春寒料峭,等到四五月份的时候,天气才开始热起来,大街上的人纷纷换下了厚重的大衣,换上了轻便的春装,南都的夏天来得格外得早,有身体耐寒的人已经换上了夏装。
高铭最近几天回家都很晚,陆家闻也要装作秦楠的样子去公司上班,挤在两人之间的夹缝里,陆家闻很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秦楠这几日也变得有些烦躁,布置给陆家闻的工作也刁钻起来,陆家闻回家后问了问高铭,才知道是夏远恒的动作。
夏远恒把项目交到了高铭那里,没吞下这条大鱼对秦家来说是个打击,秦枫对秦楠很失望,给他的压力自然而然也就大了起来。
这份压力被加到了陆家闻的身上,无辜得很。
陆家闻心底却开心,秦楠处境越困难,他们搞死秦楠的机会就越大,不过,他们的目标不仅是秦楠,而是整个秦家。
第二天,陆家闻被秦楠叫到了一个秘密小公寓里头,秦楠脸色不好看,眼睛下面还有点黑眼圈,拿粉遮了点但是还是能看出痕迹。
陆家闻在心里窃笑,表面上还装得挺关心的,他问:“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嗯。”秦楠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陆家闻看了会儿:“高铭没跟你说夏远恒的事情?”
陆家闻怔了下,问道:“什么事情?”
“废物。”秦楠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要你做什么?”
陆家闻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后,问:“他这几天晚上睡得挺晚的,书房锁着,我进不去。”
“试探一下。”秦楠说,“你总该为我做点什么吧,哥?”
陆家闻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地问:“我要做什么?”
“去把他们有关于这次合作的企划案给我,哪怕不是完成稿也可以。”秦楠眯着眼看陆家闻,清楚地说,“这点小事情应该难不倒你吧,哥?”
陆家闻阴着脸说:“我尽力。”
秦楠摸了摸陆家闻的脸颊,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笑着说:“加油吧,陆叔叔最近的身体可不太好。”
陆家闻攥了攥手,死盯着秦楠,秦楠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说:“哥,你生气的样子跟我特别像,真不愧是亲兄弟。”
“别轻易动我爸。”陆家闻咬着牙说。
秦楠轻声一哼,说:“陈蒙已经放水了,陆叔叔这边,哥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