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今天这一遭,陆家闻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神乎其神的车技,一路跟着那辆小轿车,每次被甩远了都能找到近路贴上那车的屁股。
陆家闻一路从小区的下坡台阶上一层层地跌下去,跌得都差点咬了舌头,好不容易跌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眼前被强光一刺激,陆家闻急忙一个刹车,将自行车停在了下头,抬手挡住那刺眼的光,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开门的声音响起,陆家闻透着光隐约看了几个人,他眯着眼睛看过去,下意识地将自行车一横,拦在面前。
几个成年男人冲过来把陆家闻一下子抱住,陆家闻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吼把自行车往前一推,拦了几个人,强光刺激下,陆家闻几乎睁不开眼,那几个人又是背对,无论哪种情况下他都是弱势。陆家闻想了想,没跟他们来硬的,直接掉头就跑,谁料到,那几个人特别野蛮,一把抓了陆家闻的衣服就往后拽,陆家闻拼不过他们大人的力气,被勒着脖子拉了回来,下一刻,嘴巴被粗粝的手掌野蛮地捂住,陆家闻想大叫都没法了。
胶带糊在嘴巴上,稍微动弹一下就粘连得皮肤疼得慌,陆家闻在颠簸中睁开眼,看见车里面坐着几个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份的小混混。
“唔——”陆家闻轻声叫了叫,想跟他们谈判,其中一个大冬天的就穿着个白色棉背心,露出大股大股的肌肉群,一脚踹在陆家闻身上,一点余地都不留,疼得陆家闻内脏都快拧在一块儿去了。
“老实点,别瞎得瑟!小心打断了你的腿!”那人翘着二郎腿,点着了根烟抽起来,烟灰在封闭的空间里面飘荡着,味道特别浓郁。
陆家闻在心底里琢磨眼前这情况,这几个人摆明是绑架来的,但是绑架高铭他可以理解,绑架自己这算是什么事儿?嫌弃他在外头扯后腿的话,直接一刀砍了就是了,弄这么大个排场未免也太看得起他陆家闻了。
那几个小混混估计在车里闲着没事干,有人掏出了一副扑克牌打了起来,玩着抽着,警惕性就自然放松了,再加上烟草的作用,话匣子开了就停不下来,其中一人说:“哎,你们说老大让咱们绑这小子是为了什么?”
“听说是那个高家的小子不配合。”先前踹了陆家闻一脚的小混混说,“那小子被老赵塞进车里之后就开始闹腾,十一岁的小孩也有那个狠劲儿,直接开了车门就往下跳。后来听见咱绑这小孩的叫声才消停了,但是还在那儿闹。”那人想起来见到高铭时的样子,扁了扁嘴,嘴里叼着的烟往上翘了两翘,嗤了一声,有气儿从嘴缝里漏出来,“唉……你见过这样的吗?被咱绑了还敢跟咱谈条件,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儿!你说说那小孩怪不怪?偏偏还有那个本事,叫咱老大挺忌惮的。”
“一对五!条件?什么条件?”
“对八。”捏了捏烟尾巴,那混混说,“就是要这小孩呗。他说要我们放了这小孩,不然的话,就凭他这一股脑追在后头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的熊样子,能留他活到现在?”
“……也是。”
陆家闻算是听明白了,是高铭争取让他活了下来,然后呢?他会被送到高铭在的地方吗?
绑架陆家闻的这群人坐的是辆银灰色的面包车,窗户从里面蒙着不透光的帘子,陆家闻从车里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外面的景象,像是沿着绕城高速,往郊区的方向去。
这条路是老路,陆家闻上辈子去南都的时候已经重新修整改路了,陆家闻一时都认不出来,再加上高架桥绕来绕去的,陆家闻都迷糊了。
那几个人仗着陆家闻年龄小,都没太把他放在心上,连身都没搜。
面包车钻入隧道里头,陆家闻手被绑在身后,摸索着找到了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手机玩得熟练,陆家闻盲打都不是问题,虽然空间小,手指按得磕磕碰碰的,到底把短信发出去了。陆家闻想着,还好这时候的手机还是按键的,要是等以后变成全屏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弄呢。
他现在就只能祈祷陆连海能看到短信了。
车子呼啸着钻出了隧道,陆家闻还没适应隧道外的光线,脑袋就被人猛地一下子砸了一下,陆家闻眼前一片黑,晕晕乎乎地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小破仓库里头。小仓库里到处一片腐烂衰朽的味道,浓郁的潮气熏得陆家闻鼻头发酸。
小仓库尽头挂着两个钨丝灯泡,昏黄色的灯光晃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人。
那人长得凶神恶煞的,皮肤黝黑,满脸横肉,乍一眼看去像是凶神一样可怕。陆家闻多看他两眼,被那人一瞪就赶紧将眼闭上,装死。
他现在处于弱势,实在不应该硬碰硬地来,找机会,先找到高铭,确认高铭是否平安再说别的。
“人还活着?”冯吉阴沉沉地问道。
穿白背心的男人立刻说:“活着活着。”
“叫醒。”
男人踢了陆家闻两脚,一脚比一脚用力,陆家闻不敢装睡,立马醒了过来,迷蒙着眼看着那个人。
手下给冯吉点了烟,冯吉瞅着陆家闻的眼神跟狼似的,嘀咕说:“妈的,老子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会接这单生意。绑架高家少爷……呵。”冯吉狠狠吸了口烟,一脸阴鸷地说,“干完这一票,哥就带你们出国,躲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咱们。”
跟在他手底下混的那群人点点头,都开始对冯吉阿谀奉承,冯吉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抬手看了看破旧的手表,“怎么大力那边的还没来?”
“哥,大力哥到了。”冯吉刚说完就有个一脸稚嫩的小混混赶过来对他说,冯吉立马就站起来了,探着脑袋往外瞅,瞅见俩大人带着个小孩这才放心,一屁股又坐回去,堆起一脸横肉,野蛮地骂道:“张大力,我□□妈,知道老子等你多久了吗?”
“吉哥。”被叫做张大力的男人又瘦又黑就是个子不高,见冯吉一脸戾气忙跪下来给他磕头求饶,“不怪我,真不怪我,路上这小祖宗闹得厉害,我们也没法儿。”
“是吗?”冯吉的目光看向高铭,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说,“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谁吗?别在老子面前端起你那高家少爷的气势,你还比不上老子一个屁!”
高铭理都不理他,目光一直落在陆家闻的身上,仔仔细细地看陆家闻身上有没有伤痕,等发现陆家闻就是脸上有一两道皮外伤后才放心了,眼神落在冯吉脸上,问道:“是海瑞公司的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冯吉吓得浑身一抖,嘴里头叼着的烟都快掉下来了,嘴巴一颤差点就把话吐出来了。
高铭见状也没什么表情,一张漂亮的小脸冷冷淡淡的,“据我所知,南都已经没有人敢接这样的单子了,海瑞公司的人许给你们什么了?”
“这点就不麻烦小少爷记挂了。”一直跟在最后头的赵立伟插话说,“小少爷安安分分地当好自己的人质就行了。”
“赵先生那边怎么说?”冯吉被高铭这一吓,迫切得想要完成交易,高家虽然这几年来逐渐从黑道脱身,但到底是扎根立业的老本行,影响力还在,牵扯的门门道道更是数不清。整个南都里暗道的人没有敢跟高家作对的。
“叔叔说,等他那边谈好就会给我消息。”赵立伟说,“冯老大不要担心,我人都在这儿,冯老大还怕什么?”
“不怕。”冯吉咬着牙说,“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自从赵立伟让高铭当好人质之后,高铭就没再说话,他跟陆家闻两个小孩被绑在一块儿,背靠着背,陆家闻问高铭:“铭铭,你怎么样?”
“你傻。”高铭肚子里有火,他替陆家闻着急,“他们忌惮我爸爸不会轻易对我怎么样,可是你干嘛要跟过来?你很危险。他们不会在乎你的性命。”
“我担心你啊。”哪怕知道高铭这是担心他,怕他受伤,陆家闻还是觉着委屈,“你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家绑走?那不可能啊!”
“小时候你也是这样。”高铭抿着唇,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那次被李疯婆子追,你把我推开,一个人遭罪。我的性命就比你的重要?”
“那当然。”陆家闻脱口而出,在上辈子快死的时候,他就发过誓,既然老天爷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这辈子就死都不会轻易放开高铭。
“别傻了。”高铭被捆在身后的手牢牢地握住了陆家闻的手掌,温热的温度从指间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只有自己活着才能得到一切。”
“……”陆家闻没说话,他也抻了抻手指把高铭的手握紧,闷声说:“我不管,我就是要你活着,我可受不了你再一次死在我面前了。”
高铭:“?”
陆家闻咬了牙:“咱们得想办法出去。”
“看守很严。”高铭说。
“绳子我能解开。”陆家闻对这些门门道道的东西很擅长,一边揉弄着绳子,一边说,“那几个人,瞧见没,坐在柱子下面吃盒饭的,我应该差不多。”
“是吗?”高铭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陆家闻没学过武术之类的东西,不过小时候陆家闻就挺会打架的,可能这种东西是上天赐予他的天赋也说不定,想到这里,高铭苦中作乐地笑了笑,耐心地等待着陆家闻把绳子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