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知转身,眼睫在墨镜后抬起,望着背对着一地细碎阳光的男人。
她跳过那些无关紧要的疑问,给了男人一个拥抱。
而后,她的腰被按上来的大掌圈住,勒紧,身体受困,感受着男人深刻至极的想念。
街头,别有风情的小店里,客人稀少,店老板和他的老猫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昏昏入睡的模样,谁也不会留意进来的一对男女。
郁泽摘下墨镜,俯身在周子知耳廓那里吻了一下,“今天有什么安排?”
职业习惯,周子知的余光左右扫视,确定处境安全后,她也摘下脸上的墨镜,将包里的旅行指南翻出来。
看着上面涂的勾,郁泽嘴角抽搐。
周子知将男人的无语视若无睹,“我打算去大剧院。”
她没等到回应,忍不住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凝视着她,目光炙热专注,像一头饥饿的狼,捧着得来的食物流口水,想吃又怕吃完了就没了。
“……”
“回神了。”周子知摸他的手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郁泽咳一声,“嗯?”
“我们先去吃饭。”周子知径自往前走,“然后去大剧院,我还想买点东西。”
郁泽走她身边,伸手拦开朝她那里擦过来的行人,“好。”
两人也没挑剔,随意进了一间餐厅。
过来的餐厅服务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有着美国人明显的特征和热情,工作服紧贴着她的身材,尤其是她弯腰递上菜单的时候,让人惊叹之余,也担心会不会突然裂开。
瞥到那女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男人,介绍菜单和餐厅特色时的语调妩||媚,带着丝毫不遮掩的调||情,当对面坐着的周子知是空气。
周子知没愤然向那女人甩脸色,发生口角,她平静的低头喝水,不过,她的不愉快融进了气氛里。
她在等郁泽的反应。
一个成功的男人就是一盘美味的佳肴,势必会有很多人喜爱,谁都想据为己有,这点周子知很清楚。
但她想看看郁泽在面对诱||惑时的态度。
郁泽的处理直白,他对那个女服务员说,“我的妻子喜欢七分熟的牛排。”
简单的一句话透露了他和周子知的亲密关系。
女服务员做出遗憾的表情,她失望的拿着菜单离开。
郁泽脸上的冷漠褪去,握住周子知放在桌上的手,挠挠她的手心。
周子知看他,“别挠我。”
郁泽没松开,眼角有温柔缱绻,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子知,我们是不是该往下一步走了?”
桌上的氛围微微一变。
周子知的呼吸有短促的提快,又恢复过来,“我回去给家里打电话。”
两家吃饭的事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那种局面她并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哪些状况,会不会不欢而散。
郁泽将倒上的红酒放到她面前,“时间你定,其他的我来。”
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很激动。
周子知浅抿一口红酒,“你大姐怎么样?”
“还不错。”郁泽身子后仰,“人有目标,活的就有盼头,大姐现在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他沉声说,“没准下半年她和谢楚的事情就尘埃落定了。”
周子知若有所思,“那你二姐呢?什么时候回国?”
郁泽的二姐郁愿是个科研人员,少小离家,她知道的仅此而已。
“快了。”郁泽沉吟一瞬,“差不多是下周。”
周子知,“……”
她毫无防备,有点紧张,“从哪儿飞?跟我们的班机时间差不多吗?”
“日本。”郁泽挑眉,“我们先到。”
周子知的忧虑并没有减轻多少,“有没有什么不能碰的话题?譬如某些禁||忌。”
“我也有好几年没跟她见面了。”郁泽思索着开口,“她怕所有爬行动物,尤其是乌龟,提都不能提那两个字,如果让她听到,她会发火。”
乌龟?周子知错愕,不是很可爱吗?那是她唯一能养活的,家里养了好几只。
“我知道了,还有吗?”
郁泽想了想,“没了。”
香味扑鼻,朝他们这里走来的不是刚才那个美国女人,是个东方人,她将两份牛排摆上桌子,礼貌得体。
这家餐厅位于三十二层,布置优雅,从上往下俯瞰,视野开阔。
周子知把牛排吃了三分之二,她支着头看玻璃窗外的景物,神情清闲自在。
“你的专辑录的怎么样?”郁泽擦嘴,问起了正事。
周子知扭头说,“还有几首没录。”
第一张唱片制作的过程不太理想,整个团队都非常出色,范伦的可塑性也高,还有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原因在她本身,音感不好,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一般。
歌坛有部分歌手一开口就能震撼全场所有观众的耳朵,她没法比。
周子知已经把心态放平衡,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也可以随时面对轻蔑,质疑,甚至一张都卖不出去的糟糕情况。
尽管这样,有机会她还是会努力出第二张,想多点尝试。
“唱片的事我不太了解,你做最大的努力就行。”郁泽安慰她,“放心,不会一张卖不出去。”
他的意思是至少我会买一张。
周子知面部微抽,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从餐厅出来,周子知和郁泽去了大剧院,一千多个座位整齐排列,他们坐在靠后一排位置。
剧院的员工们很有礼貌,并且热心,萦绕的氛围很好。
郁泽是个业余生活很枯燥的一个人,他对戏剧并不感兴趣,来这里纯粹是陪周子知。
休息期间,郁泽打了个哈欠,在打第二个哈欠后,他捏了捏鼻梁,这些天晚上一直睡不好,为了赶过来,昨天他通宵处理工作,现在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被轻松包裹着,他困了。
周子知的左肩一沉,她垂下眼角看看,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呼吸悠长,睡的很沉。
演出结束,周子知半边胳膊酸麻的厉害,罪魁祸首睡的眉目慵懒。
郁泽自责的皱眉,“你可以叫醒我。”
话落,他的手放到周子知的胳膊上,五指轻轻揉||按。
周子知看看四周,小声说,“好了,别按了。”
下一刻她瞄到一处,那份不自在被别的情绪取代了。
周子知扯扯自己肩头那块,她穿的米色裙子,明显有一个地方的颜色略深,面积不大,“你睡觉还流口水?”
“……”郁泽低头看腕表,一脸淡定,“不早了,我们去购物。”
周子知被他拉着出去,绕过一个个座椅。
正值下午四五点钟,日头西斜,购物高峰期即将来临。
周子知和郁泽东逛西走,她负责挑选,郁泽负责提着购买的物品,两人分工明确。
至于付款,都是郁泽来,周子知给了他足够的尊严,不想跟他拉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看。
路过男士专区,周子知看看郁泽,又看看对面的架子,忽然不加思索的问了句,“要买吗?”
郁泽勾唇,“可以要。”
“……”
周子知尴尬的去看男士内|裤,她感觉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给郁泽买内|裤这种私人的衣物。
郁泽的薄唇挑着,显然非常愉悦。
周子知顶着郁泽火热的目光,“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嗯?”郁泽不答反问,语调上扬,意味挑||逗,“你呢?你喜欢哪种?”
他似乎还嫌气氛不够暧||昧,低笑着说,“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周子知的面颊越发滚热,她快速选了三条带格子的,底色全是黑色。
那边的服务员是个会来事的,及时过来说,“女士您好,我们店里正在办活动,买五送一。”
女人的天性使然,周子知眼睛一闭,又拿了两条纯黑的。
郁先生心里打着盘算,考虑回去把衣橱里的那些内裤换了,弄成清一色黑的。
走远了,周子知还觉得脸上火烧火烧的,她自顾自的往前,都没顾的上郁泽,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对方眼中全是揶揄的笑意。
“还要买什么?”
“不买了。”
周子知往街边的长椅上一坐,脚后跟买皮鞋里面蹭蹭,她本来打算逛半小时,结果一逛就没收住,快两小时了。
“我没定到酒店。”郁先生非常可耻的说,“临时决定来的,都满了。”
周子知翻白眼,懒的说了。
片刻后,郁泽接了个电话,他腾出手牵周子知,“走吧,我们去谭音家。”
周子知一愣,“现在吗?”
“嗯。”郁泽带她往停车的方向走,不远。”
将近一小时左右,周子知站在欧式风格浓郁的大厅里,靠墙而立的仆人穿着统一,面带严谨。
如果不是手被牵着,郁泽在她身边,周子知有种来到某个正在拍摄的中世纪题材电影片场的错觉。
楼梯传来脚步声,仆人们低头弯腰,齐声喊,“夫人。”
谭音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
“有兴趣四处看看吗?”谭音问的周子知。
周子知敛去打量的目光,笑道,“好啊。”
这座庄园的面积很大,两边有密林环绕,幽深宁静。
吩咐管家去备饭,谭音带周子知和郁泽在庄园里漫步,姿态是少有的闲散。
她率先开口,“你们明天就离开?”
郁泽点头,“嗯。”
谭音沉默了会,面无表情的说,“一路顺风。”
她不是喜欢将情绪泄露在外的人,在仅有的朋友面前,也是如此。
管家匆忙过来,神情焦急,有难言之隐。
周子知捕捉到谭音的面色有细微的变化,跟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微慌,她有些惊讶。
“郁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过会就知道了。”郁泽揉揉周子知的发顶,“应该和谭音的丈夫有关。”
周子知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谭音,不免感到好奇,谭音那样的人,温柔的一面是什么样子。
“谭音的丈夫是英国人吗?”
“是啊。”郁泽的嘴里吐出两个字,“皇室。”
他说,“我是在读研的时候认识的谭音,我们有次出去旅行,在路上结识了她的丈夫路森,后来……”
郁泽的声音顿住了,许久过后,才说,“我们发生意外,路森为了救谭音,摔断了腿。”
“当年他们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请一个朋友,包括我。”
“我每次见他们,都撞到他们吵架。”郁泽长叹,“闹的最厉害的时候,路森要离婚,谭音坚决不同意,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事。”
周子知听着,忍不住想,路森可能以为谭音对他是同情,补偿,而不是爱。
没过多久,管家找到周子知和郁泽,提醒用餐了。
大厅的香味很浓,菜色精致,除了谭音,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陌生男人,他是英国人,五官立体深邃,生的极为好看,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只是脸特别白,透着一股病态,几乎能看见那层皮|你肤下的青色筋脉。
谭音推着轮椅走过去,对周子知说,“我的丈夫,路森。”
她又说,“这是周子知,我和你提过的,郁泽的爱人。”
路森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说着不太标准的中文,吐字吃力,“你好。”
周子知也跟他打招呼。
路森扫了眼郁泽,用的英文,流畅优雅多了,“你的爱人很漂亮。”
郁泽噙着笑,“当然。”
吃饭的时候,谭音把几样菜夹到碗里,放到路森面前,她做的娴熟,似乎做过无数次。
路森眼角的鱼尾纹散开,他并没有露出一点笑容,但是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周子知却感觉他笑了。
碗里多了块肉,耳畔有男人咬牙的声音,“看他看的连饭都不吃了?”
周子知把肉夹到嘴里,细细咀嚼,禁不住生出笑意,朋友都有自己的幸福,爱人的心里时刻有她,亲人都很健康,什么都好。
“你笑什么?”问话的是路森。
“很好吃。”周子知微笑,“我很开心,谢谢招待。”
路森看一眼谭音,然后才对周子知说,“是我们的荣幸。”
旁边的谭音几乎没怎么说话,板着一张脸,不时给路森夹菜盛汤。
周子知和郁泽也不是话多的,偶尔互相彼此,有什么心思都在目光里流露出来了。
四人坐在一张桌上安静用餐,时间流逝很快。
饭后,他们坐在大厅悠闲的喝茶,享受难得的聚会。
谭音接到一个病人咨询的电话,她走到一边交谈,路森坐在轮椅上,苍白的手指轻敲椅子扶手。
周子知留意到了,谭音那通电话接了多久,路森敲击的动作就持续了多久。
自己的妻子很优秀,多少还是担心的。
在谭音家里待到晚上九点多,周子知和郁泽回到酒店。
两人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同住一间房,或许是因为上次的地点是周子知自己的客栈,没那么多复杂层面,这次在异国的酒店,从摆设,灯光,到人,一切都显得过分迷离。
郁泽从浴室出来,袖子随意卷着,“洗澡水放好了。”
周子知本就心慌意乱,看到男人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可见突起的喉结,锁骨,精壮的小麦色胸口,她不自觉的挪开视线,吞了口口水。
“子知?”郁泽眯着眼睛,嗓音低沉,“你在想什么?”
周子知徒然从床上起来,“我在想歌词。”
下一刻,她抓着衣服直奔浴室,砰的关上门。
郁泽宠溺的笑了笑,真不诚实。
浴室的周子知磨蹭了很久,久到郁泽怀疑她在里面睡了一觉。
又等了会,郁泽忍不住去敲门。
门锁转动声后,周子知站在门口,身上散发着水汽,裹着沐浴露的香味。
女人乌黑的长发潮湿,脸颊染着绯红,双眼湿润,要命的性感。
盯着凝聚在女人发梢的水珠,看水珠颤颤巍巍的滴到脖颈里,目光一路往下跟随,停在棉质t恤的领口,郁泽的呼吸粗重,眼底深谙无比。
他嘶哑着声音命令,“去把头发吹干,快点。”
周子知三步并作两步,拿起桌上的吹风机跑窗边去了。
浴室门再次关上,郁泽嗅着空气里的味道,欲||望涨痛,那个女人三番两次考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郁泽在里面的时间比周子知还长,舒缓的过程一点都不尽兴,花了他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靠幻想解脱的。
他出来时,周子知正在盘腿敷面膜,姿态轻松。
“桌上有苹果,给你洗过了。”
郁泽扭头拿了苹果一个啃一口,他往周子知旁边坐着,边啃苹果边看周子知的耳朵。
电视里演着美剧,表情夸张激烈。
脸上冰冰凉凉的,周子知舒服的叹息,欣赏着男女主角在那嘻笑打闹。
把一个苹果解决掉,郁泽擦擦手,摸上周子知的耳朵,盯着那两个很小的耳洞。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深蓝色盒子,把那对耳钉给周子知戴上,他的动作笨拙,觉得周子知的耳垂非常柔软,生怕弄疼她。
周子知翘着唇角,至始至终都没反抗。
夜里郁泽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他立刻撑着身子去看,“子知?”
紧闭双眼的女人一张脸上都是细汗,浅色的唇抿直,她的神情异常痛苦,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 ,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听不真切。
郁泽骤然拢住眉宇,抬手轻轻顺过周子知额前汗湿的发丝,指腹贴着她蹙紧的眉心,划到她的眼角,掠走上面的湿意。
他的动作将在噩梦里痛哭的周子知强行拉了出来。
周子知猛地睁开眼,那些无助全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消失不了。
“是不是做梦了?”郁泽拿纸巾给她擦汗,“要不要喝水?”
周子知大口大口喘着气,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她拍拍郁泽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不喝了。”
手伸到周子知的后领,摸到的全是湿汗,郁泽担忧的看着周子知,低声问,“真没事?”
“没事的。”周子知闭了闭眼,平复下来,“我去冲一下,你先睡吧。”
郁泽看周子知走进浴室,面色沉了沉。
他以为已经好了,看来并没有,那场车祸给周子知带来的影响依然没有彻底消除。
一场噩梦让夜晚的温情淡了些许,多了让人压抑的浮躁和不安。
后半夜周子知是在郁泽怀里睡的,郁泽轻拍她的后背,把背熟的故事说了不下十个。
第二天下午,周子知和郁泽出现在机场,他们行迹低调,穿着打扮都很路人,以为不会有问题,却还是在出口那里被隐藏在人群的狗仔拍到。
“郁泽,别去。”
搂住郁泽的胳膊,周子知并没有以为的慌乱,反而很冷静,她心想,大概是在自己早就没发觉的时候做好了准备。
“郁泽,我想就借这个机会对外宣布我们的关系。”
那一瞬间,郁泽的眼中涌出澎湃的情感,他的喉结滑动,“子知,我认为我们应该抓到主动权。”
如果让媒体先大肆宣扬,掺杂各种揣测,抹黑,他们就会被动。
周子知点头,快速将她和郁泽在伦敦街头合拍的照片选中,传到微博,在下面输入一行字:一切都那么好,我很知足。
她看着上传的进度条一点点后移,直到尽头,心情从激动归于平静。
几乎是同时的,郁泽从潜伏在周子知贴吧的几十个小号里选出一个,传了张周子知靠在他怀里的照片,也写了几个字:你是我的光。
娱乐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