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蕊出阁后三朝回门,陈也俊择日回京,卫若兰和柳湘莲自是亲自送行,黛玉忙备程仪二百两,柳湘莲夫妻也有心意送上。柳湘莲新婚,卫若兰则以剿匪为名,带兵出营,亲自送陈也俊出了平安州一带,途中竟没遇到一个劫匪。
卫若兰来了平安州这些时日里,几乎未闻大批劫匪出没,偶有小股劫匪,等他得到消息带人赶到时早没了影踪,亦难勘察其去向。
故,卫若兰假借黛玉托陈也俊捎带中秋节礼和贾母寿礼等机会,派疾风进京找姜华。
卫若兰原想写折子,又怕中途生变,章旷和章夫人连京城中长泰帝秘而不宣的事情都知道,何况其他?卫若兰不放心,怕走漏了消息,唯有迂回而为之。
陈也俊轻车简从,不到十天就回到京城了,先去回禀父母,说起在平安州遇到的事情,引得父母惊叹连连,又赞誉连连,都说静孝县主应对得好机变,闻得托陈也俊带了不少东西说交给林涛,忙打发他先去跟陈蕊的父母说一声,再送过去。
林涛听到在黛玉夫妇在平安州的遭遇,惊得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忙谢过陈也俊捎东西之德,那边卫若兰的心腹小厮也在林家老宅见到了来问安的姜华诸师兄弟。
疾风跟随卫若兰日久,学武亦早数年,只比卫若兰晚两年,功夫远胜他人,莫说牛方周魁,便是姜华等人都不及他,他将书信交给姜华,叮嘱道:“将军有命,哥儿务必交到陛下手里,千万别出了差错,切记,切记。”
姜华心知要紧,忙道:“我这就进宫。”
疾风急忙按下他,轻声道:“将军嘱咐了,平安州之事虽然紧急,一时半会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请哥儿一如往常进宫当差时交给陛下,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姜华亦非不通世故之人,闻声惊道:“莫非京城有平安州来的细作?”
疾风面色沉重,狠狠地点了点头。
姜华听了,越加惊骇,果然不敢轻举妄动,直至三日后进宫值班,到了长泰帝跟前,才将卫若兰的书信奉给长泰帝。
长泰帝至今没有收到卫若兰的折子,而平安州传回京城的消息也越来越少,心知有异,见姜华带来卫若兰的书信,忙命里呈上,亲手拆开。书信是以旧年黛玉和皇后顽耍时想出来的规格写就,十分迂回,又按平仄来排,若不懂其中的规则,半点看不懂。
看完书信,长泰帝脸色阴沉,他自恃身边守卫森严,万事都随自己心意,或是昭告天下,或是秘而不宣,没想到竟早早为人所掌握。
目光看向周围太监侍卫,长泰帝心中揣测谁是泄密人,始终不得结果。
卫若兰书信中说章旷夫妇知道的机密不止黛玉那笔银子之事,另有几件自己秘而不宣的事情他们也都清楚。长泰帝心中凛然,他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除了登基后挑选上来的龙禁尉外和小太监小宫女,余者都是从潜邸就跟着自己心腹,而自己与臣子商议要事时,往往都不会叫小太监和小宫女在跟前伺候,逢要紧事情连戴权都不在跟前。
在这样严密的情况下,章旷竟然对自己身边的事情了如指掌,而自己却不知平安州形势险峻到如此地步,哪怕长泰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露了痕迹。不知道金山银矿和炸药地雷等乃卫若兰进贡所得一事章旷等人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卫若兰的处境就危险了。
因火药等物杀伤力极大,产出又少,长泰帝一向都是供应边疆,用之制敌,平安州那里没有,章旷求了几回,好作剿匪之用,长泰帝都没允许。
长泰帝打算等卫若兰收了平安州的兵权再派人秘密押送过去,如今看来还得缓一缓。
不知身边是何人泄密,不知卫若兰送此信进京会不会被章旷得知,料想是瞒不过章旷这些人,长泰帝想了想,不好下旨,不好回信,索性明堂正道地对站在下面的姜华道:“你师父如今是朝廷命官,有什么事情不能上折子?偏巴巴儿地写封信回来。”
姜华何等聪明人物,心念一动,想起长泰帝身边有平安州的细作,忙笑道:“陛下待师父那样好,想是无关朝事,师父又不爱写问安折子,故有此信送来。”
长泰帝骂道:“朕平常纵着你们,你们越发没规矩了。”
骂完,他又笑道:“你师父才到平安州就遇到了一点子事情,幸亏解决得快,确实和朝廷大事没有相干,所以才写了这封信向朕诉苦,又索要中秋节礼以慰其苦。”
姜华忙问是何事,其实卫若兰到平安州地界遇匪、进平安城后又遭群民集结等事他已从疾风口中知道了,这两三日里他常去找疾风,但他装作不知道,听长泰帝说起这两件事,笑道:“师父斩匪二百有余,师母又起慈心赈济百姓,陛下确实该赏,不能只赏两盒月饼。”
长泰帝笑道:“可不就该赏两盒月饼给小厮带回去给你师父。你一会子带出宫,告诉那送信的小厮,叫你师父在平安州好生当差,朕放心地将一切都交给他料理。”
姜华心中明白,答应道:“微臣遵旨。”
遵从长泰帝之意,姜华当即就携几样东西出了宫,当然不止月饼,另有几样绸缎玩意儿等物,又将长泰帝的话告诉疾风,疾风并没有停留,很快就离京而去。
却说长泰帝等姜华出宫又进宫回话,摆手说知道了,暂时没有调查身边人等的意思,免得打草惊蛇,横竖跟前没有什么瞒外人的机密事情,就是和朝廷有关,等章旷等人得知消息,许多事情也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了,旨意发布,无人能改。
而且,纵使长泰帝受太上皇掣肘,也逐步掌控朝廷内外,自己年富力强,太上皇老迈不堪,凡是见风使舵者心中自然清楚应该效忠自己,而近几年提拔上来的人已可替代老臣。此消彼长,长泰帝已不怕太上皇了,又何惧区区一个平安州节度使?他派卫若兰过去,就是打着直接接手掌管平安州的主意,先熟悉一番,然后取代章旷。
卫若兰临行前来叩谢皇恩时,长泰帝秘密又叮嘱了他一些事情,料想卫若兰定然能料理得过来,正想着,忽有礼部官员来回说八月初三是荣国公夫人史氏的八旬之寿,长泰帝望着傅全,心中冷冷一笑,道:“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
如此厚待老臣,太上皇定会越发放心,长泰帝财大气粗,倒不心疼这一点财物。
傅全忙颂隆恩,退下后即刻为之,好谢贾政夫妇替自己幺儿说媒之德,也好让长子在贾政跟前讨个体面,或者职位能往上升一升。
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傅全都知贾政的能为,他轻轻就能替人谋得好职缺。
听说礼部奉旨钦赐寿礼给贾母,隆恩甚重,别家都不能比,元春心中既感喜悦,又觉得意,忙命太监送出一尊金寿星、一根沉香拐、一串伽楠珠、一盒福寿香、一对金锭、四对银锭和十二匹彩缎、四只玉杯,贵重异常。
皇后听人说完后,笑对长泰帝说道:“我道陛下大方了好些,不曾想却是从国库里出,也不如贤德妃赏赐的寿礼厚重。”
长泰帝不以为然,道:“此等事情,自然该从国库里出,而非私库。”
至于贤德妃贾元春,长泰帝原是受太上皇之迫而册封,虽然这些年都淡淡的,但也不曾因太上皇迁怒于她,毕竟是个无辜女子,若是老老实实的,自然能安享富贵,若是起了争荣夸耀之心与人争斗,那便是两说了。
彼时已是七月上旬,上荣国府送礼者本就络绎不绝,见礼部奉旨赐下寿礼,元春又送无数东西,余者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是和贾家有来望着,莫不有礼。
黛玉孝敬给贾母的寿礼早在离京前就预备妥当了,交给林涛到时送过去给贾母祝寿,这回又假托送礼之名送了几件精巧东西,林涛一并收着,整理一番后,以黛玉和卫若兰的名义亲自送到荣国府,宝玉亲自接了,道:“老祖宗要见林叔。”
林涛一怔,黛玉住在荣国府时,每回都是他送妻子过来,即使是他的妻子,也只见过贾母一两回,自己连黛玉都没法见,没想到贾母这回居然要见自己。
想到近来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林涛问道:“宝哥儿,老太太见我做什么?”
宝玉道:“想必是问些林妹妹的事情。前儿我和陈也俊韩奇一起喝酒,都听说了,那样惊险,亏得林妹妹机变,没有叫那些恶人得逞。”脸上担忧之色十分浓重。
一面说,一面在前引路,请林涛进了里贾母上房。
奶奶姑娘和丫鬟们都避到碧纱橱,只剩四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和四个老嬷嬷在房里伺候,或是打扇,或是捧茶,又或者是捧着绣帕拂尘,皆是珠围翠绕,华丽非凡。
林涛规规矩矩地请了安,贾母命起,又叫人设座,林涛方斜签着坐在杌子上,只听贾母问道:“你们姑娘离京两个多月了,一切可好?昨儿家里有人出门应酬,听陈家说你们姑娘和姑爷在平安州遇到了好些惊险的事情,吓得我一夜都睡不好。”
凤姐昨日出了一趟门,陈家父母既知,在席间感叹一回,少不得人人都知道了,传得沸沸扬扬,此时凤姐才知道林如海临终前竟另有银子借卫若兰之手留给黛玉。
回来她没说什么,耐不住别人嘴快,告诉了贾母和王夫人等。
贾母得知后,又惊又怒,又急又羞,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林如海捐家产于朝廷,封嫁妆于户部,旁人都说是信不过自己家,贾母心里何尝不知?再没想到他还有一手。
料想林如海认为如果嫁妆进了户部有去无回的话,卫若兰手里那笔钱足够黛玉度过余生了,或者卫若兰不遵前诺,封存在户部里的嫁妆足以黛玉陪嫁所用,总不能两样打算同时叫黛玉一无所得。每想此处,贾母便觉得心里难受。
林涛微微一怔,心想贾母既知卫若兰和黛玉在平安州的遭遇,想必也知道黛玉捐银子的事情了,忙道:“回老太太,姑娘姑爷极好,虽遇了险倒无妨,都解决了。”
贾母叹道:“知道他们平安,我就放心了。那里这般乱象,又是遇到匪徒抢劫,又是遇到民乱,我早说不该去,叫他们舅舅谋个安安稳稳的职缺留在京城岂不极好?偏生他们拿定了主意,非要去,浩浩荡荡的,不知道几年后才能回来。”
林涛听贾母抱怨,却不言语,有些话贾母说得,他却应答不得,毕竟长泰帝信任卫若兰才命他过去,若说不该,岂非是说长泰帝不该?
贾母亦知此理,只是忍不住,说完也便不再说了,又叫人将黛玉送的寿礼呈上来。
除了黛玉先前说的一架玻璃屏风和一尊乌木观音外,还有一件翡翠如意和几色针线,色、色精致,件件稀罕,比起诸亲王驸马府中所送之礼都不差什么,贾母心里十分喜悦,对林涛笑道:“你们姑娘才出阁,何需这样贵重的东西送来?”
林涛道:“姑娘自小儿长在老太太跟前,从前未出阁时和姊妹们不敢送大礼,如今成了亲,送这些原是应该的,前儿叫人捎话时还说,请老太太别嫌弃这份薄礼。”
贾母听了,愈加欢喜。
林涛见贾母再无其他话问,又等片刻,方起身告辞。
凤姐率先从碧纱橱内走出来,笑嘻嘻地道:“老祖宗,我早说了,林妹妹吉人自有天相,都说没事了,偏就老祖宗担忧,非得问个明白,有问明白的时候不如叫老爷给平安州节度使去一封信,念着旧情照应些林妹妹和林妹夫。这样聪明又有孝心的外孙女,满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老祖宗您就好生地享福,慢慢儿地将福寿往那窝里装。”
贾母笑得捶胸口,道:“就你这猴儿嘴巧,你素日不管家,懒得很,我不管你,这回你可得好好地给我料理,别叫外人看了咱们家的笑话。”
凤姐闻言笑应。
她的手段原比李纨高,又兼这些年读书认字懂礼数,较之从前的市井粗俗越加好了,果然将贾母的寿宴办得极尽热闹富贵,从七月二十八起始至八月初,除了两个婆子得罪尤氏外,并无其他的错漏,上下井井有条,而那两个婆子其中一个是邢夫人陪房费婆子的亲家,邢夫人得知后任由凤姐料理,婆媳并未生嫌隙。
贾琏笑对凤姐道:“太太越发对你好了,比对我还好。”
凤姐撇嘴道:“那是这回老太太过寿,太太拿不出银子来置办寿礼,我送了几百两银子过去。”这番作为再加上从前种种,邢夫人自然记着她的好处。不能怪邢夫人手里吝啬,她除了月钱和年例别的进项不多,在府里地位不高,自然不像王夫人那样三节两寿都有人孝敬。
贾琏不觉一笑,道:“咱们手里没多少银子东西了,宁可省着些,下面巧姐儿和萱哥儿都在读书上学,花钱的时候多着呢。”
凤姐道:“怕什么?咱们的庄田铺子等虽在林妹妹名下,却是咱们打理,一年进项尽有。”
贾琏道是,又听凤姐道:“有一件事,我跟二爷说一声。”
贾琏问是什么事,凤姐道:“旺儿有个小子,今年十七岁,还没有得女人,看上了二太太房里的彩霞。先前彩霞还在二太太屋里,不知道二太太怎么个想法,也就没提起。不想前日彩霞放出去了,叫她老子娘自己挑拣女婿。因此,旺儿媳妇来求我。我想着他们两家门当户对,也算十分匹配,后来一想不对,咱们查探下人时,旺儿那个小子容颜丑陋,在外头吃酒赌钱无所不为,故此咱们没放他们脱籍,这样的人没的玷辱了彩霞那个丫头,就没答应。若是旺儿去求二爷,二爷可别答应,咱们不知将来如何,宁可积些德,也别误了别人的终身。”
贾琏笑道:“奶奶都不答应的事情,我答应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我的心腹,奶奶不给他们这个脸面,难道我反驳了奶奶不成?”
凤姐心下十分满意。
世人都知贾琏房中一向是凤姐当家做主,旺儿夫妻在凤姐跟前求不得,反被凤姐斥责一顿说小儿子不成样子,事后自然不敢来求贾琏,那边彩霞心里记着贾环,死活不肯答应旺儿家的提亲,她父母不敢逼她,旺儿家只得作罢。
小红已经嫁给贾芸为妻,犹在凤姐跟前伺候,这时悄悄走过来道:“奶奶,听说方才夏太监又使小太监来问二太太要二百两银子。”
凤姐听了笑道:“和咱们不相干,幸亏我早早退步抽身,不然烦的就是我了。”
贾琏道:“怕又是从账上支的银子罢?二百两里得有咱们一百两。”
小红抿嘴一笑,道:“二爷天天看着大姐儿和大哥儿读书,竟忘记了咱们府里早就寅吃卯粮了不成?这一回老太太过寿,几千两银子都不够用,接着又得预备过中秋,账上哪里有银子?听说珠大奶奶今儿一早就求鸳鸯姑娘,打算再次悄悄典当老太太的东西。因此这二百两银子珠大奶奶不肯出,二太太也没有,反是薛家姨太太送了五百两银子来才算搪塞过去。”
贾琏啧啧道:“这一二年间三姑妈不知道给多少银子了,光我知道的就有三五千两,若是明儿金玉良缘难成,瞧二太太怎么交代。”
凤姐冷笑一声,道:“上头有娘娘,二太太怕什么?”
一面说,一面叫人进屋服侍自己梳洗,换了衣裳往贾母那里去伺候晚饭,贾母喜热闹,如今大名贾莹的巧姐儿和萱哥儿都在贾母处吃饭,母子三人同行。贾琏一个人在家无趣,径自往外书房去,正好看到林之孝过来,忙问何事。
小红嫁得良婿,林之孝夫妇越发感激贾琏夫妇,林之孝听问,答道:“方才听说贾雨村降职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已派人去打听,不知道真假。”
贾琏如今极厌贾雨村,早和贾赦疏远了他,道:“管他们真假,横竖和咱们不相干,不过你说打听,确实该打听详细送过来。他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早降了才好,免得再有人像甄家小姐似的受委屈,或者和冯渊一样死得冤屈。就怕他降了,查出罪过来连累咱们老爷。石呆子那个案子,就是他经手,将来推说奉老爷之命也不是不可能。”
正如贾赦将此案推到贾雨村头上,说是自己没买到扇子就作罢了,是贾雨村抄了石呆子的家自己用官价买的,自己知道时已为时已晚。贾赦能这样说,贾雨村也能说自己是受贾赦胁迫,才判石呆子拖欠官银,抄没其家,将扇子送去给贾赦。
林之孝道:“二爷说的是,幸而咱们老爷早和他渐渐疏远了,就是府里难,东府里珍大爷和他越发好了,咱们府里二老爷也是极喜欢他,时常来往,世人哪个不知道。”
贾琏叹了一口气,和贾赦相比,贾雨村更奉承贾政,故和贾政最好。
林之孝没急着出去,坐在下面接着说起府里家道艰难、人口繁重等事,又提出解决的建议,十分有理,贾琏道:“我原先也有意,可惜做主的不是咱们家,府里那么多事,哪里就说到这上头来?况且,二老爷二太太正忙着送三妹妹待选呢。”
林之孝道:“三姑娘果然要进宫了?怪道多少官媒拿着庚帖来求亲,太太总说老爷才来家舍不得骨肉分散。咱们宫里已有了一位娘娘,难道又要出一个娘娘或者一位王妃不成?”
贾琏笑道:“哪里就能顺心如意了?宫里采选极严,难说三妹妹能被挑中,纵使模样儿才气好,出身在那里放着,比她出身好的不知凡几。再说,做王妃倒好,若是进宫和娘娘争宠,别人愿意,太太头一个不依。”凭探春的出身,怕皇子的侧妃都未必能谋得上。
林之孝一想不错,也笑了。
贾琏又说了些家常话,不觉提起凤姐拒绝旺儿之子求娶彩霞一事,林之孝赞道:“奶奶宅心仁厚,想得细致妥当,我越发庆幸红儿跟了奶奶,如今有了这样的好终身。旺儿那个小儿子确实如二爷和奶奶说的,哪里配得上彩霞?彩霞那孩子这几年我虽没见,听我老婆说越发出挑得好了,多少好小厮心里惦记着想求娶,个个都比旺儿那小儿子强十倍。”
贾琏听得浑身舒泰,晚间在枕边与凤姐说时,凤姐大是得意,道:“我早改过了,已非那个什么吴下阿蒙,自然不会因旺儿是我陪房,我就偏着他们。”
一语未了,就听外间丰儿道:“了不得,闹将起来,说遇见贼了。”
贾琏和凤姐眉头一皱,想着园子里门户严密,不至于此,谁知一夜只听那边闹得十分厉害,次日又传管家男女,拷问内外上夜等人,可谓是府里上下天翻地覆,连贾母都被惊动了,命人严查,没查出贼,查出一干赌博的大小头家,连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都在其中。
等打听到起因是宝玉的丫鬟怕宝玉受不得贾政问话故意出点子说受惊,想装病躲过去,凤姐又叹又笑,只去慰问,不作理会。
倒是小红拉着的小丫头佳蕙细问,回来告诉凤姐,说金星玻璃半夜确实看见有人从墙上跳下来,偏生打着灯笼没找到,下人婆子就说是树的影子,被晴雯一顿呵斥,瞧金星玻璃的神色倒不像是假的,宝玉假装受惊则是顺势而为之。
凤姐眉头一皱,道:“那园子里如今乱得不像样,别说赌博了,只怕偷情偷窃的都有,就是没查出来,查出来事儿就大了,不知道珠大奶奶这么个德才兼备的人是如何管束的。”
刚说完,贾琏忽然拿着邸报进来,道:“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
凤姐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