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白秀蘭秀眉微蹙。
顾钊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摊手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身上裹着深色睡袍,湿漉漉的短寸还往下滴着水珠,黑眸微眯,瞧着她。
“说说,在想什么?”
声音有些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夫人。”
白秀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督军,我是你的夫人。”她抿了抿唇,“我和督军刚刚成婚,这房子里就住进来一位外人,白秀蘭要如何自处?”
白秀蘭放下手中杯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不喜欢段晓玉住在这里。”不单单是因为段晓玉占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床,还因为顾老夫人说的那番话,她从不是贤妻,也没志向做贤妻:“段晓玉和督军的关系如何,外人不知晓,只当那是督军房里的人,不管是新时代还是旧历,都没有妻妾同室的道理。”
顾钊眸光沉沉浓眉飞扬,深深看她,片刻后,像是解释。
“她不是我的女人。”
白秀蘭眉头紧蹙,是不是他的女人,和住不住在官邸有什么关系?
客厅陷入沉默之中,顾钊开口打破这僵局:“喝酒吗?倒杯酒过来。”
白秀蘭深呼吸,原想拒绝,可想着如今还有用着顾钊的地方,就起身去酒架之前取了杯子,才想起还没问他要喝什么。
“督军想喝什么?”
“威士忌。”
顾钊靠在沙发上,他抬手摸着下巴,长腿微分,高大身材在沙发上留下阴影。
倒了两杯威士忌走到沙发前,递给顾钊一杯。她握着杯子坐回原来位置,顾钊看着她许久,忽然开口道:“夫人一直坐在客厅,是为段小姐?”
白秀蘭抿了一口澄黄色酒液,辛辣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胸口伤隐隐作疼,她抬手虚按了一下,才回道:“是吧。”
顾钊浓眉突然皱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看。
“受伤不能喝酒,你还是把酒放回去罢。”
白秀蘭抬眸看过去,突然嘴角绽出个纯粹干净的笑,她抬手朝着顾钊举了举杯:“横竖喝不死,不是吗?”
顾钊表情没动,他喝了一口酒,不赞成白秀蘭喝酒,可也没有阻拦的动作。
“我以为你是害怕与我同房。”
他淡淡说道,收回了视线。
“身上有伤,注意着点。”
白秀蘭眉头皱的更紧,仰头喝完杯中酒,酒精滑入胃中,火辣辣的烧。她站起来又倒了一杯,忍不住一口喝完,才把酒杯放在前面桌子上,站在顾钊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半响。
“为何要怕?”
顾钊看着她忽的就笑了,那笑意似乎带着戏谑。
“夫人一向好胆识,我的错。”
白秀蘭不喜他这种目光,抬起手中酒瓶晃了下:“你还要吗?”
顾钊也喝完了杯中酒,他酒量甚好,不至于为这区区一杯醉了,只是白秀蘭刚刚喝了两杯,面颊酚红。
“劳夫人倒上。”
白秀蘭索性拿了酒瓶过来,倒给顾钊,俯身在他上方,拍了拍顾钊的肩膀,声音低柔:“督军啊,你今日和我大哥说那句话,是何意?”
拉白之卿下水,为顾钊卖命,今日给了白之卿利益,明日给什么?
她坐在顾钊旁边,两个人就着沉默喝酒。
“叶家又如何?”
顾钊眸光更深,眯着眼睛喝完杯中酒。
“为何要这样问?你是更在乎白之卿还是叶崇?”
“督军办事素来有分寸,我是多想了。”她笑出了声,脸色不变,直起身来:“那,大哥的事儿谢谢你了。”
“谢什么?”
灯光下,顾钊目光黑如曜石。
“你嫁给我,代表的是我,而不是你的大哥。”
白秀蘭抿唇笑笑,大哥会救她,而顾钊只想让她死,呦,这关系?
“那是谢谢督军提醒了。”
白秀蘭一个人喝了大半瓶威士忌,面色微红。她没有再坐,依靠在沙发靠背上,抬手挽起耳边一缕散落下来的碎发,垂眸,浓密睫毛在眼脸投下阴影,她苍白的脸因为酒精而有了血色,竟有些妩媚。
“你有过爱的人吗?”
顾钊望着白秀蘭的黑眸更加深邃,他动了下手指想要做出个什么动作,可最后也只是徒劳的动了那么下就没动静了。眸光飘忽,忽然就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爱吗?”
他的声音很沉,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他一脸孤寂,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眼睛望着窗外黑暗,杯中酒喝干却也无法压下那份深沉到刻骨的激烈情绪。
他手指十分用力的握着玻璃杯,表情深沉的像最浓郁的夜,骨节泛白。
白秀蘭没有再问什么,顾钊怎么会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呢?
他如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再多权势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孤独的男人而已。
白秀蘭刚才那句只是随口问的,她现在忽然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不想对顾钊有什么了解,所以还是离的远一点较好。
就在白秀蘭刚想要离开的时候,顾钊开口了。
声音沙哑,仿佛压抑着深沉的情绪。
“兴许有过吧。”
白秀蘭一直在猜测他是否会摔了手中杯子,至少在白秀蘭的眼中,顾钊的脾气十分的坏。他眯了眯眼,神色凝重而深思。
“爱这个字,太沉重。”
声音慢而沉,含着沉甸甸的情绪。
这人原来也曾被伤过?呵呵,还真是不易。
白秀蘭笑了:“督军原来有过深爱之人?”那个被他爱的人一定很倒霉,如此独断的人,霸道又无情。
顾钊出神许久,仿佛才回过神,看她半响笑了起来。
“小孩子懂什么!”
过了会儿,顾钊站起身来,终于是放下手中杯子,扫了白秀蘭一眼。
“上楼睡觉,段晓玉暂时不能送走。”
白秀蘭敛了笑意,没动:“你不尊重我。”她竟孩子脾气的执着这个问题,顾钊皱了眉头。
“我有我的道理。”
白秀蘭没说话,背挺得笔直:“我不想白家被人轻视,督军今日行径只考虑了自己,却从没想过旁人。”之前白秀蘭也许想过,无论如何,妥协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横竖和自己无关,可顾老夫人的话让她膈应。
顾钊脸色沉下去了,他是有些怒了。
“走不走?”
白秀蘭没说话,她穿着厚厚的衣裳,坐在沙发上也不嫌冷。
突然男人高大身影接近,白秀蘭下意识的抬手攻了过去,两人交手白秀蘭动作极快,旋起身子抬脚就朝顾钊踢了过去,来势凶猛。
“白秀蘭!”
顾钊一声怒喝,白秀蘭生生收住了招式。
“反了你!”
就这么一停顿,下一刹那,整个人都被圈进顾钊的怀里。
身体猛然悬空,白秀蘭怒火就蹿上了脑门。顾钊动作挺快,身材也高大直接捞了白秀蘭就大步朝楼上走。
白秀蘭压抑着情绪,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放我下来。”
“夫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黑眸中的情绪渐渐收敛,不是玩笑态度,严肃道:“这事非同小可,你一向通情达理,放你下去?”他哼笑一声,附耳到白秀蘭跟前,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唇上,声音压的很低。“二楼还住着一位,你以为那位是来做什么?”
白秀蘭心中那股烦躁更加深刻,恨不得立刻让顾钊消失。挣扎着要下来,顾钊却收紧了手臂。白秀蘭突然不动了,她抬手似乎是要搂抱顾钊的脖子,却在下一刻捏在他手臂肌肉一处穴道,用力按压下去。
顾钊浓眉一皱,整条瞬间手臂麻疼无力,无法自控的松了手。
脸色十分难看,积郁已深的怒气登时就要爆发出来。
白秀蘭翻身而下,戒备的跳出两米远,杏眸盯着顾钊却没说话。
她脑袋里那点酒精彻底醒了,白秀蘭是顾钊的妻子,同房不是情理之中?
可是对于顾钊,她绕不过心里那个结。
顾钊看她很长时间,彻底是生气了。
“很好!”
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白秀蘭站在楼梯上好一会儿,二楼客房的门打开,段晓玉穿着宽松的睡衣,她挑着眼角看向白秀蘭,突然笑了下,她美得有些凛冽。如此一笑,那讽刺之意更深。
“半夜三更,夫人好雅兴。”
白秀蘭活动了一下手臂,刚刚的大动作,她的手肘碰到了栏杆。疼的她想呲牙咧嘴,可是这么难看的动作,当着段晓玉的面就算了。
“段小姐兴致也挺高。”
段晓玉和顾钊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是情人,白秀蘭倒是放心,只是如今这敌情不明,她就需防备了。
顾钊对她一旦好上一点,就没好事,这次难不成是因为这段小姐?做戏给段小姐看?
又把她推上替死鬼的位置。
白秀蘭倒不是想这么龌龊的度量顾钊,只是他那个人实在让人信不得。往日都是各睡各的,如今怎么段晓玉一来,他就要同睡,而且会在客厅抱自己!
这简直是惊悚,现代渣男要钱,这个时代是要命。
“夫人和督军还真是恩爱,动静如此大。”
段晓玉笑着,走出了房,一直走到白秀蘭面前。
“听说夫人爱好饮酒,下去喝一杯?我见督军的酒柜着实艳羡。”
白秀蘭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不了,今日喝了不少。”她笑笑,态度温和却疏离:“时候不早,段小姐也早些睡去吧。”
说完,就要转身朝楼上走。
身后段晓玉却突然攻了过来,白秀蘭觉出不对劲,习武者的本能让她侧身躲开凛冽劲风。顺势抬手去挡段晓玉的拳头,她的拳带着厉风,眸中狠厉之气更深。
白秀蘭如今虽然有伤,可对付一个段晓玉还是绰绰有余,可在她接近自己的刹那,脑中精光一动。收起抵挡招式,她看到段晓玉眸中明显的难以置信,白秀蘭缓缓弯起唇。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收益差到我想不到,试试日更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