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流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他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当他一看到夜碎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的时候,就明智的闭嘴了。
他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捡起来胡乱穿上,转身跑去。
夜碎空却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看着欧阳流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欧阳流跑了,夜碎空却没有动,这下子可把伍星云急坏了。因为夜碎空不动,他也不敢动,现在他离夜碎空的距离更近了,哪怕是呼吸重些也有可能被发现,伍星云只能够保持射击瞄准地姿势,伏在草地中一动不动,心中祈祷夜碎空快点离开。
但夜碎空却好像一尊石像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伍星云也只能够跟着一动不动,他甚至都不敢跟同伴发出信息,以夜碎空的感知灵敏度,哪怕是空中的电波划过,他也能够感觉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碎空才转身慢慢的朝回走去。
伍星云心中舒了口气,他等到夜碎空离自己有百米开外的时候,才缓缓的朝着欧阳流离去的地方移动。
等到离夜碎空五百米开外的时候,伍星云开始狂奔起来,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找到欧阳流,决不能够让他就这么溜掉了。
四处都是齐腰高的草,欧阳流已经离去多时,伍星云根本找不到人。他只能够发动助推器,腾在半空中,打开扫描器,朝着欧阳流离去的地方搜索。
飞行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有了发现。
在前方约莫两千米开外的位置,有一艘飞船。
那正是夜碎空在婚礼上送给伍星云的飞船,用来载送亲队回去的飞船。
可是现在,那飞船已经开始轰鸣,声音震耳,竟是欧阳流已经进入了飞船,准备就此离开。
伍星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一面通知自己的队友,把欧阳流的坐标报告给他们,一边自己极速的飞了过去,却不料才飞到一半,一道蓝色的光束从飞船上激射而出,朝着伍星云射来。
伍星云微微侧身躲过了,但随即,更加密集的光束飞了过来,原来是欧阳流发现了伍星云的踪迹,朝着他开火了。
激光束掠过伍星云的身侧,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飞船上装有专门针对幽灵锁兵的扫描仪,伍星云隐形甚至根本没用。
欧阳流的声音,通过伍星云的耳机传了过来,飞船中有着联邦军队的各种设备,欧阳流想要和伍星云通话,异常简单。
欧阳流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恨意和疯狂,他似乎是咆哮和嘶喊:“滚开!滚开!你敢阻挠我,我就杀了你!”
他一面大喊,一面疯狂的按动着飞船上的攻击按钮,数百发粒子炮同时朝着伍星云这边发射。
伍星云在草地上一个打滚,一道百米长,十米深的深沟在他身侧划过,地面上的草全部都被烧焦了,冒着黑烟。
欧阳流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疯狂:“都想让我死,现在你们都去死吧!!我会回到联邦,我会告诉所有人,你这个家伙,是怎么背叛了联邦,怎么和夜碎空勾结到了一起!你等着!你去死吧!”
伍星云摸了摸自己的耳机,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心情竟然变得异常平静。他的声音平静,当面对的是敌人的时候,伍星云从来都没有什么犹豫:“上尉欧阳流,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欧阳流大声咒骂起来:“我呸,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当初逼我做催眠,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顺利的嫁给夜碎空吗?你这个卑鄙小人!”
伍星云匍匐在草地中,他在扫描器上,看到自己的队友都已经靠近,他再一次朝欧阳流发出警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欧阳流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高亢:“我从小就喜欢魔尊大人,我从小就爱他,你凭什么从我这里抢走他,凭什么!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一开始,预定的人是我;和魔尊大人相处的人也是我,是你忽然出现,抢走了一切!!”
伍星云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没有什么感情,显得有些冰冷:“第三次警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欧阳流心中满是愤怒,他忘不了夜碎空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想起小时候所看到那么多关于夜碎空的故事,最后却是得到这种结局。他背叛了联邦,所有的把柄都在伍星云的手中,但夜碎空却并不接纳自己。
欧阳流的心中,有着疯狂的念头在滋长,他将射击模式改为自动射击,跑到了飞船中存放资料的地方,拖出那个有着自己叛国记录的保险箱,脸上的神情几乎扭曲。
“这个东西,你说我叛国,你说我背叛了联邦,只要毁了他,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欧阳流将保险箱拖到了发射舱内,跑到了主驾驶室,启动了飞船。
飞船摇摇晃晃的原地上升起来,欧阳流很清楚,只要自己到了外太空,将这个保险箱丢出去,然后一束粒子炮,就能够毁掉一切证据。
那个时候,自己乘坐飞船回到联邦,有着父亲欧阳封的帮助,足够颠倒一切黑白。
既然夜碎空抛弃了自己,那么,自己能够选择的只有联邦了。
欧阳流想到这里,便贴近了舷窗,朝外看去,他想要看看伍星云在这种自动射击的密集射击下,有没有变成飞灰。
但让他吃惊的是,他单凭肉眼,就看到了伍星云的影子。
他其实看不到伍星云,他只能够看到空气中,有着一丝光线的扭曲和空间的扭曲,那是幽灵锁兵路过的印迹。
伍星云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还带着稚嫩,却没有片刻犹豫:“上尉欧阳流,请停止攻击,放弃飞船,束手就擒!否则,我方将发起攻击!”
欧阳流大声骂道:“去死吧!”
他将射击模式改为手动射击,掌握了炮口,朝着刚刚空气被扭曲的地方射出一炮。
没有中,欧阳流再次发射,还是没有中。
伍星云的最后通告发出:“放下武器,否则,我方将于与击毙。”
欧阳流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现在的位置隐藏的极好,且在飞船之中,根本没有人可以击到他。
“想要杀死我?去死吧!”
嘭!
一声不算大的声音,空气中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旋窝,朝着飞船的窗户飞来。
飞船的合金玻璃被击碎,噗。
拇指大的旋窝直击中欧阳流的太阳穴,一毫不差。
欧阳流的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疯狂笑意,他的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光线一点点的扭曲,空气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动。然后,一个身影凭空的出现在他面前。
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幽灵锁兵。
那名士兵浑身上下穿着灰色的作战服,头盔的冰冷钢铁映出欧阳流的样子。
士兵的手中拿着一柄幽灵锁兵的制式枪支,黑洞洞的枪口冰冷。
欧阳流很想看到这个击毙自己的幽灵锁兵,在杀掉自己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够看到冰冷的头盔。
欧阳流倒在了地上,血从他的伤口流出,然后迅速的蔓延到了地板上。
幽灵锁兵并没有取下自己的头盔,他只是退后了一步,然后朝着自己的对讲机喊话:“报告,目标已经被击毙。完毕!”
整个飞船的通信系统,通过扩音器将伍星云这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公事话的报告重复了出来。
“报告,目标已经被击毙,完毕!”这句话回荡在空荡荡的飞船指挥厅中,欧阳流死不瞑目。
其余的队员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马上打扫了欧阳流的尸体和血迹,并将其装进了钢铁棺材冰冻起来,准备运回联邦。
飞船的合金玻璃被击碎了,无法胜任宇宙航行,但好在源星上的资源丰富,氧气充足,适合人类生存。
士兵们驾驶飞船,十分种后,飞船飞到了基地中,机械师和农民很快就运用源星上的资源,重新合成了适合宇宙航行跳跃的合金玻璃,装到了飞船上。
本来送亲队是打算明天早上离开的,但现在忽然出了变故,鲁海和伍星云都认为最好提前出发,免得夜碎空忽然反悔。
鲁海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好了以后,又找到了欧阳流拖到发射舱的保险柜,他心有余悸的说:“万幸能够及时找回飞船,不然飞船真的被欧阳流开走的话,他把所有的证据销毁,回到联邦便能够颠倒黑白,而我们在源星上,要重新制造出一艘适合航行的飞船足足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即便是回去,一没证据,二没证人,一定什么都晚了。”
伍星云这个时候并没有脱掉自己的幽灵锁兵的衣服,他抱着自己的枪,蹲在基地的一角。
刚刚他开枪射杀的时候,没有片刻犹豫,他从不会在战场上犹豫,因为他已经被训练成为一个果断坚决的士兵,当他端起枪的时候,除了消灭敌人外,他不会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思维。
但是现在,当战斗结束,他又成为他自己的时候,却从内心中感到了一阵迷茫。
欧阳流真的该死吗?自己真的有权决定他的生命终结吗?
伍星云找不到答案,他也思考不出来。
鲁海和其它的送亲队已经登上了飞船,鲁海查看过欧阳流的大脑后有些遗憾的说:“看来他的大脑已经被你一枪击坏,就算是冰冻住,回去也无法提取其大脑皮层的记忆当证据了。”
伍星云“嗯”了一声,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唯一的想法就是在何种角度,用何种力度射击可以最有效的打击敌人,使其丧尸战斗能力。
鲁海见伍星云击毙了叛徒却情绪不高,以为他在担心,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如果联邦法庭真的传召你的话,我们都是你的证人!都可以证明,你击毙欧阳流是正确的选择。”
伍星云抬起头,他看见鲁海已经上了舷梯,正在朝自己招手。
飞船的舷梯缓缓的收回,渐渐的启动,摇摇晃晃地升起在半空中,然后嗖的一声,朝着天外飞去。
黑浚浚的天空中,一瞬间就只剩下一个蓝色的小点,再也看不见了。
伍星云站在基地的中央广场中,抬头看着那个小点,心中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惆怅。
他能够听得见基地周围的虫叫声,也能够看见灯光下的灰尘跳跃,他不是第一次执行只有一个人的任务,在很多时候,他执行过比这更要寂寞和孤独的任务。但他从未感觉到孤独,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最终会返回联邦,回到自己的连队,回到自己的家。
但是这一次,他却异常清楚的感受到了孤独和寂寞。
尽管陪他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十人的陪嫁小分队和一些农民矿工及科学家。
但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家,联邦,从此变成了一个很遥远的很遥远的地方,比十万往年的银河系,还要遥远。
知道天际那颗蓝色的星也看不见的时候,伍星云才慢慢的往回走。
他的任务,准确说,今天晚上,才会正式开始。
从此之后,他要留在这个星球上,作为和平的代表,作为夜碎空的男妻,留在这里,生活,直到死亡,或者,直到再次开战。
伍星云走的并不快,他是一个人默默的从基地走回去的,在穿越茫茫的草原的时候,他看到了四周漂浮着的发光的生命体。这种东西是在联邦没有的,他在来之前曾经学习过,叫做萤火虫,是地球以前的特有生物,被夜碎空带过来在这颗类似地球环境的星球繁殖的。
四周萤火点点,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草原中前行,朝着自己洞房的地方,去完成今夜,必须完成的任务。
伍星云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就抵达了夜碎空所在的城市。
城市夜晚四处霓虹,但街上没有半个行人,这个本来就人少的星球,进入黑夜后,就基本等于死寂。
伍星云朝着记忆中夜碎空的住处走去,他路过白天举行婚礼的地方,那处早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净,气球,彩带,肿侄家丫患挥幸徽倒露赖穆返拼a乒獍笛啤
看到这盏路灯的时候,伍星云才发现,原来已经下雨了,点点雨丝在路灯下被拉长,仿佛银线。
伍星云抬头,天空的星已经看不到了,源星球没有卫星,晚上并不会有特别大的光源,更显得昏暗。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朝回走,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座亮灯的小楼。
小楼的灯光呈橘黄色,和之前所见到的霓虹,以及冷暗的路灯很不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伍星云想了想夜碎空,很快就把这种温暖的错觉丢到了脑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伍星云低头看自己的计时器,根据这颗星的时间计算,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
伍星云走到小楼前,他微微的停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这身装束有点不妥。他还穿着幽灵锁兵的衣服,靴子上还沾有血迹。
他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换一件衣服,但又没有多的衣服可以换。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房内传出了一个声音:“你回来了,为什么还不进来?我等你很长时间了。”
伍星云“哦”了一声,伸手推开门,朝着房中看去。
房中依旧是他离去的时候那种样子,黑衣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男人的手按在自己的眉头上轻轻的揉着,说的话语也没有伍星云记忆中的肃杀:“外面下雨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伍星云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碎空用手支着下巴,看了伍星云一眼:“进来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伍星云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场景,就好像自己的家人在等待自己一样。
伍星云朝前垮了一步,进入了房内,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夜碎空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他皱着眉头,盯着伍星云,一步步的来到他的面前。
夜碎空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他的目光落在了伍星云的靴子上。
靴子上还有血迹,以夜碎空的敏锐感知力,即便是没有血迹,也不可能瞒过他。
果然,夜碎空开口了,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你杀人了?谁?”
伍星云说:“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无权过问。”
夜碎空再次逼近了一步,伍星云马上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脊背嘭的一下撞到了门板,无处可退了。
夜碎空盯着面前的这个小兵,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
夜碎空原本以为,今夜有很长时间可以和新婚的配偶渡过,他为了此事特意的早早回来,却不料房中根本没有人。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手上不应该沾血!”夜碎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胸膛中发出的一样,“你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所以,新婚之夜,你必将遭受到该有的惩罚!”
夜碎空一面说,一面微微低头,朝着伍星云的唇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