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闻这时回来,正好赶上华盛的年会。
这是梁熙带着巢闻跳槽华盛的第三个年头,第一年的年会是在b市本部办的,第二年公司下大手笔,年会地点定在法国,全员给报销,只可惜那时《逐鹿中原》还未杀青,所以梁熙和巢闻没有去成。
今年没出国,但也不在b市了,是在三亚。
三亚不愧是被称之为“东方夏威夷”的地方,位于中国最南端的热带海滨,四季无冬,最低气温都在十五度以上,热得这一群从北方跑来的人下飞机后直脱棉袄,有的甚至干脆冲进洗手间把秋裤给脱了。
巢闻是明星,走的自然是特殊通道,再加上他销声匿迹四个月,回国后还没正式发布声明表示已从国外“散心”回来,因此出来后也没媒体和粉丝围堵——按照梁熙的意思,这场年会肯定是有曝光率的,所以巢闻的出席就当做是休假结束开始复工的信号。
两人提着轻简的行李出来,在指定位置等待公司派来接应的车,却突然听一阵特殊的引擎声,随后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四座敞篷跑车驶来,稳稳地停在二人身前。
驾驶座上的男子穿着棕色印花的白底衬衫,领口敞开,隐隐可见衣下的锁骨和胸肌。他取下墨镜,露出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嘴角微勾,面容俊美,他冲梁熙和巢闻吹了个口哨,笑道:“嗨,美女帅哥,搭便车吗?”
梁熙:“……
巢闻:“……”
“这嫌弃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侯彦霖一副受伤的表情,按了两下喇叭,“小爷我亲自来接,还不赶快上车?”
虽然嫌弃侯彦霖这一车的骚包,但梁熙和巢闻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汽车开离机场,待周边都没闲人、确定不会被别人听了去后,侯彦霖才开口道:“巢闻你忒不够意思了哈,回来都不给我打个招呼,要不是我哥跟我说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澳洲和考拉过年了。”
巢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告诉你哥不就等于告诉你了么。”
“嘿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侯彦霖嘴上骂着,但脸上还是那副慵懒的微笑,显然并不太在意。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巢闻,又道:“不过看来这段日子梁熙熙把你养得不错嘛,我哥说你刚回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现在看来倒和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巢闻沉默了一阵,突然道:“侯二,谢谢。”
侯彦霖一愣,随即懒洋洋地笑道:“啊,敞篷的车开起来就是爽……诶,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谢谢你在我出事的时候帮忙。”巢闻认真道,“也谢谢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照顾梁熙。”
侯彦霖失笑:“你这致谢词还带间接虐狗,你一下子对我态度这么好我还真不是很习惯。”
“巢闻,京城那么多户官商子弟,我只认你这么一个兄弟。”笑完后,侯彦霖难得正经了一回,他的语气带着一份莫由来的笃定,“其实你除了小时候救过我一条命外,对我还真不比陌生人要好多少,不过小爷我就是记好不记仇。虽然你总是很冷淡,但我知道,如果哪一天我出了事,除了我哥外,你是最能让我信赖的人。”
说着,他又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这是他迷小姑娘的招牌笑容:“其实我也不亏,因为我相信在你心里,除了我以外应该也没的别的好兄弟人选。”
巢闻把这些话听在心里,嘴上只是应道:“嗯。”
侯彦霖知道自家发小的尿性,沉默是金,除了在梁熙面前外不能指望他说太多话,不然天都要下红雨。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后视镜里的梁熙,刚要找点话题来聊,就眼尖地发现梁熙手上多了个东西,有几分疑惑道:“这个戒指有点眼熟啊,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到过……”
巢闻简明扼要:“我妈的。”
“哇,好事将近嘛。”侯彦霖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结婚啊,婚礼要请我当伴郎的话早说哈,不然我怕我档期排不过来,小爷我可是很忙的。”
巢闻看了一眼梁熙,后者清咳一声,赶忙道:“这事还不急,现下最紧要的是让巢闻的工作重新步入正轨,《将碑》丢的那个角色太可惜了,得想办法弥补。”
“是不急。”侯彦霖附和,然后以一副老成的口吻建议道,“结婚只是种仪式,要不先同居吧,用户体验不好的话还可以分手,不然等那结婚证办下来后才发现生活不和谐,到时候多麻烦啊!”
说得好像自己多有经验似的。
“……”
梁熙这下是真咳了,被口水狠狠呛了一下。
用户体验……
只听巢闻冷冷道:“好好开你的车吧。”
“哟,这就害羞了?”侯彦霖挑了挑眉,点到即止,“唉,其实最近呢,我也遇到一块难啃的骨头,等我把她攻克下来了带给你俩看看,她挺会做吃的,虽然材料有点稀奇古怪……”
梁熙和巢闻都对他的风流韵事选择性忽略。
年会的举办地点在海边的一栋别墅,室外摆了露天的食会,等三人到的时候已经亮起了灯,有很多人都在了。
郑钰穿着一身休闲装,一米七不足的个头配上他那一张娃娃脸,不走近看还以为是初中生——圈里的人都知道,郑钰最忌讳别人叫他“矮子”或“中学生”。
他刚与人碰杯完,转身就看到梁熙和巢闻,笑问:“巢闻度假回来了?”
“钰叔。”梁熙颔首,从侍者手中接过高脚杯,然后暗地里拉了拉巢闻的袖子,示意他喊人。
于是巢闻也跟着唤了声:“钰叔。”
郑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有一米九吧?给我感觉比卓楚锡还要高一些。”
“恩。”
郑钰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比你爸还要高了。”
听到这话,梁熙和巢闻俱是脸色一变。
“但你为人要比你爸内敛正派得多。”郑钰喝了一口酒,径自道,“唔,这里的红酒倒是不错,彦森那小子出手挺大方。”
梁熙抿了抿嘴:“钰叔……”
郑钰眨了眨眼睛:“你们别紧张,我没有恶意。这件事我在那天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回去查了,早知道了,要有什么动作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
听到他这么说,梁熙松了一口气。
郑钰看向巢闻,沉声道:“你长得像你父亲,但气质像你母亲,后者的相像比前者要强烈多了,所以一般人很难第一反应出你像你爸。”
巢闻微诧:“您见过家母?”
“寥寥数面。”郑钰轻叹一声,“不过我曾好心劝过她一次。”
“结果她并没有听您的。”
像是回忆起过去的片段,郑钰的脸上浮现出怀念与遗憾的神情:“是啊,可惜了,我听说她……在你很小时就香消玉殒了,真是太可惜了。你母亲是一个气质很特别的人,所以即使只见过几面,我在看到她名字的时候马上就想起来了。”
巢闻看着他,一双眼眸漆黑如夜。
“你父亲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人物。”郑钰又道,“我听说《醉醒梅》的编导组在前年拍了一部以你父亲为原型的人物电影,想找你演来着,被拒绝了,所以后来他们找了一个小生来演,不尽人意,去年上映的时候票房很惨淡,冲奖也没成功。”
说的就是当初引发梁熙和巢闻吵架的那部电影了。
梁熙是时开口道:“钰叔,您应该不是单纯地来找我们怀旧的吧。”
“往事如烟,都是飘渺虚无的,实际的还是当下。”郑钰与梁熙轻轻撞了下杯,“我直说了吧,我是来替人来约片的。”
梁熙有些意外:“能请得钰叔来说话的,应该是个好片。”
“是否是好片还得拍了后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个搁浅了很多年的计划。”郑钰不疾不徐地说道,“当年宋夏城红极一时,有位导演在看了他在《醉醒梅》里的表演后非常欣赏,所以想找他演戏,可是当年那个导演还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手中剧中里的主人公也不是什么游侠剑客王孙公子,而是一个平凡又狼狈的小人物。宋夏城不想自毁形象,更不想为一个无名导演的作品而扮丑,所以拒绝了三次。”
“但是那个导演是认定了宋夏城演主人公,既然对方不演,那他也不拍了,宁愿让剧本压箱底,也不想随便找另一个人来演,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动过那部戏。知道巢闻的身世后,我把《阴暗陷阱》和《逐鹿中原》推荐给了他,然后他说——”
“是时候让那部戏重见天日了。”
郑钰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沉默了数秒,梁熙沉吟道:“是怎样的角色呢?能说具体一些吗?”
“换作与你同龄的其他经纪人,第一个问题问的一定是‘是哪位导演呢?’”郑钰看向梁熙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欣赏,“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很有前途啊。”
梁熙莞尔:“钰叔过奖了。”
然后只听郑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给你联系方式,你自己去问郭城吧。”
听到最后的名字,无论是梁熙还是巢闻,都是一怔。
郭城,好莱坞里华人导演当之无愧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