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的宇智波鼬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不喜欢说话,总是沉默地站在某个角落里,然后淡淡地看你一眼。明明什么话都没有,可偏偏别人就会觉得,他的一眼里,会有许多想要表达的东西。
比如“鬼鲛你站的近点儿”、“鬼鲛你洗澡了吗一身汗味”、“鬼鲛你醒醒”……开玩笑的。
如果换成漫画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单独的、利落的分镜,对话框里一串省略号吧。
他不常说话,有时候沉默地可怕。可是,哪怕他只是是孤身一人站着,也让某位神明沉醉的不得了,难以自拔地陶醉在充满滤镜的世界里。
可爱的小正太长大了,变得更可爱了。乌黑的发丝和白皙的脖颈,漂亮的眼睛和让人想要摸一摸的耳廓,无论哪一处都是那么的好看。
这就是!完美!
宇智波鼬变成了旅馆的常客。
照枫红有点欣慰,又有点烦恼。
虽然经常看见可爱的鼬君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但是万一鼬的行踪被那些千里追杀、黑到深处便是爱的木叶忍者发现了,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介于她的学生是跟着她的步伐走的,照枫红考虑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份工作,帮助鼬君规避暴露的风险。
鼬偶尔会询问一些问题,不痛不痒,既不牵扯过去,也没有满怀希望地构想未来,所有的时间点都停在这个短暂的“现在”,好像只有这段时光才是平静的。诚然,两个人都知道现下的“平静”不过是种伪象罢了。
很有默契地不提起过去的事情,因为谁也不想再往伤疤上撒盐。
很有默契地不提起未来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
“老师的工作很辛苦吗?”
“并不,很有趣。”
“老师……会想起生命中遇见过的人吗?”
“说实话,大多数都忘得差不多了。格外有趣的,才会记住。”
“鬼鲛先生很温柔吧。”
“我拒绝和他相亲。”
“老师……为什么现在的你,不再讲故事了呢?我很久没有听见你讲故事了。”
“嗳,因为故事毫无用处啊。”
照枫红的回答很淡定,但是她的心里一点都不淡定。
她的故事毫无用处,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再美好的故事,放在一点都不契合的现实之中,都会沦为一个白日梦。就像她告诉鼬的、关于白夜叉的故事——一点用处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到。
或许,这就是被上天安排好的命运吧。
“那么,老师……”鼬又问道:“抹消记忆的方式是催眠吗?还是一种血继限界?或者是一种家传秘术?”
“嗳?”照枫红很疑惑鼬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差不多吧。”
“抹消记忆的术可以传授于别人吗?”他询问。
“嗯……”照枫红摸着下巴思索着:“可以。严格来说,只要是一个人类,通过向神明许愿,或者获得神明的许可,都可以办到。所有的愿望都要围绕‘等价交换’原则进行,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办到。”
“会付出什么样的东西呢?”
“那就不一定了。是对于许愿者来说‘等价’的东西吧。”照枫红用手背搭着额头,说道:“我抹消人类记忆时,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记忆。但是我的记忆实在太多了,抹消掉也无所谓。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我记不清生命最开始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了。”
“是战争中的事情吗?”
“嗳,是的。”照枫红说:“我一直以为遇见那件事情的年龄是五岁……但是,我记错了。我一直以为救了我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也记错了。我一直以为后来我没有遇见那些人,但是我也记错了。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准确地回忆起那些事情。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
“不会后悔吗?付出自己的记忆。”
“付出的同时,也得到了东西。为什么会后悔呢?”
夏天悄悄过去,天气渐转凉爽。照枫红结束了在温泉旅馆的工作,打算前往下一个城镇。在清点工钱的时候,鬼鲛还十分体贴地问道:“要不然,老师就应聘做鼬先生的通灵兽吧?红通通的辣椒通灵兽。”
“通灵兽可以整天抱着鼬君吗?”
“不可以。”
“那你说个锤?”
因为顺路,照枫红与鼬同行。鬼鲛对于照枫红总是在书店停下来购买色|情读物的行为很不满,时常和鼬说“你的老师简直毫无为人师表的自觉啊!我可不知道哪一位正经人物会经常阅读18r小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老师。”
鼬淡淡扫一眼鬼鲛,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亲热天堂,哗啦翻到滕树美香小姐和晴太相遇的那一页,一脸从容地看了起来。他阅读的时候眼帘低垂,沉静安然,仿佛手上拿着的是一本哲学书籍。
鬼鲛:……
好,好,护妻(划去)护师狂魔鼬,算你厉害。
从此后,这两个看18r小说的人越发不顾忌鬼鲛的存在了。
安静的时候就各看各的,宇智波鼬从容沉静,仿佛正在研究人世真理,照枫红满面期待,面露好奇纯真之色,仿佛是一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不安静的时候……两个人就凑在一起看,就某个话题小声地交流。
“鼬君,果然,越是强大就越容易引起别人的瞩目。越是优秀,就越容易心生狭隘之思。”
“嗯。”
“凭借一己之力螳臂当车,该夸赞其人愚蠢还是英勇?”
“英勇。”
“辞绝声名,退隐市井,于落魄与自满并存之中终其一生,是贬是扬?”
“扬。”
鬼鲛:……
——喂!你们看的真的是一本讲述恋爱故事的18r小说么!你们看的真的不是什么哲学书籍么!到底是怎么看出这么多大道理和废话来的啊!果然,喜欢哲学的人看待世界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鬼鲛几乎要被闪瞎眼睛,默默地抱着鲛肌去远处孤单地仰望天际。
啊,他也好想有一位可以灵魂交流的老师啊。
鬼鲛不在的时候,照枫红就忍不住偷偷去瞟鼬,想从这个总是一脸沉静的家伙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他太安静了,总是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几乎没有什么情感的流露。如果可以的话,照枫红希望他可以像小时候一样笑着。
“鼬君,你知道‘爱情’的滋味吗?听说这会使人微笑。”
“……我正在尝试。”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笑也不说话呢?”
“……”
照枫红将手指搭在鼬的脸上,扯住嘴角试图朝上挤出一个微笑。然而无论如何摆弄,都显得姿势可笑。最后,她颓丧地松开了手,放弃挣扎。
也许哪一天,鼬见到许久未见的佐助的时候,就会露出久违的笑容了吧。
“老师还会再一次地离开吗?”鼬忽然问道。
“……可能吧。”照枫红看着自己膝盖上摊开的书本,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事实上,早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但是她一直拖延着不愿意离开他。下一个许愿者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昭示着急不可耐的心情,只是神明迟迟没有现身于他的面前。
下一个许愿者是谁,她不知道,也懒得去猜。
她只知道她不想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愧疚之心会淹没她。
这是她目睹了生长的孩子,也是她给予了关爱的孩子。他是她唯一产生停留脚步冲动的人,而她也是唯一接纳他过去之人。
和宇智波鼬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大半年就这么溜过去了。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七天都会觉得无比漫长,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多久都只是一瞬间。
“在老师离开之前,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鼬说。
“嗯,什么问题?”
“……算了,没什么。”鼬又微微垂下了头,他的指尖搭在膝盖上,白的像是一阵雪。
“喂!”照枫红顶着额头上的十字架:“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种说话方式!”
宇智波鼬不说话,半睁着一双黑色的、通透如黑宝石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恼怒,既不作答也不提问。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回答了啊。”照枫红清了清嗓子,用极快地语速说道:“名字是花月院照枫红,本名,真名。年龄保密,三围绝对是男人喜欢的类型。不喜欢吃东西所以没有喜欢的食物和讨厌的食物,兴趣爱好是阅读和观察生命,尤其是可爱的小男孩。很喜欢鼬君,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没有原因的喜欢,不小心就喜欢上了。啊,我竟然喜欢一个幼年的孩子,我……我有罪,我这是犯罪……我……”
语无伦次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没有理想,也没有什么大的愿望。想要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可以平静地生活为止。……嗯,还有可能是什么问题呢?我再想想。”
话唠病好像又犯了,洪水开闸停不下来。偏偏这样语无伦次、毫无前因后果的回答,让宇智波鼬听得很专注。
“已经足够了。”鼬打断了照枫红的话:“我已经听到我想要的回答了。”
“嗯?”照枫红还半张着嘴,有些呆怔地抬头看着鼬。
——嗯,鼬君可真是好看呐,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美琴的影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好像在放大……唔……
被亲了。
还好,在被亲上之前还来得及把时间悄悄冻结,让鬼鲛别把头扭回来。时间被定格时,一切都很安静,唯余呼吸声彼此交织。柔软的唇彼此擦碰,舌尖试探性地搭触着,小心翼翼地想要学习那些热恋中的人类。
照枫红膝盖上的书页正巧定格于被风吹起的姿态,翻动了一半的书页凝在了半空中。那一页上的文字细细密密,轻飘飘撰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
“神这样对她说:‘既然终有一日会将一切忘却,倒不如在忘记之前说出心中所爱,将所有来得及完成之事全部完成。去勇敢地爱一个人、为他哭泣和悲伤,为他快乐和烦恼,大至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小至温柔婉转轻如风擦,与其身无所眷的离去,倒不如先得到所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