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修靠在床边,郝腾用纱布包了一个冰饮料罐子让他自己敷嘴,额头上的肿块有点大,郝腾下不去手,“去医院吧。”
“不要,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那怎么才叫有事啊。”心里心疼的好命,拿着冰罐子轻轻敷在上面,看到他呲牙又忍耐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好好敷,“很疼吧。”
“嗯,”苏逸修坐起来搂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怀里,“好疼。”
“干嘛?”
“没,我说好疼。”
郝腾摸着他的头发,“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
苏逸修一乐,随后嘴角拉扯的疼的他直皱眉,“我爸下手太狠了。”
郝腾心里简直万马奔腾,苏逸修说他要回家,然后大半夜的又回来的,结果被揍的惨不忍睹,“你家在哪儿?”他想起来自己还从没问过。
“隔壁省。”
“隔壁是多远?”
“开车三个小时多吧。”
苏逸修说的轻松,郝腾听的可不轻松,那说明他到家基本没休息然后又回来了,“你回家就直接说了?”
“嗯。”
“你怎么……”郝腾语无伦次了,“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父母该多高兴,结果这样。”
“你不高兴?”
“我不是,”郝腾沉默了一下,现在说不上高兴,因为震惊那股劲儿还没过去,但对方愿意和家里坦白,他怎么可能不高兴,但苏逸修此刻一定心里不好受,他决定好好说,免得闹误会。
“一休哥,你能这样做,我不可能不高兴,没有谁不想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更想得到家人的赞同和祝福,可是,你知道吧,我父母死得早……”他停了停看着苏逸修,“所以,会对家庭特别的渴望。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你爸妈一定非常高兴的,他们会想着明天给你买好吃的和你聊聊天,可是,你连坐都没坐稳,突然告诉他们,你和个男人好上了,我想,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晴天霹雳。”
“可是,迟早是要说的,还不如早说早好,不用藏着掩着,”苏逸修摸着他的手,“我太急了,可是我想这么做不是突然决定的。”
“我知道,你肯定想了很久了,你在跟我说要回家之前就决定好了吧。”
“是的。长痛不如短痛,晚说不如早说。我不想你委屈。”
郝腾捧着苏逸修有点惨不忍睹的脸,在他的伤口处一一亲吻,“谢谢你。真的。如果你爸妈不原谅你,那我们就一起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他们的原谅才好。”
“你会对我负责吗?”苏逸修异常的执着。
“嗯,”郝腾点头,“不但对你负责,而且负责一辈子。”
“是心甘情愿的吗?”
“当然!”
“可是你从来没说过。”苏逸修眼露失望的神情,配上一身伤,真的是,好可怜。
可是郝腾不明白了,“我没说过什么?”
“算了。”
“别啊!说清楚。”
苏逸修撇开脸自己舔伤口。
郝腾站了一会儿,在他面前蹲下,憋了半天,脸都憋成红富士了,才说,“我很喜欢你。真的。我只是,对自己不自信,所以……”开了头说出口,后面的就没那么难了,他缓缓说道,“刚喜欢上你的时候,其实也觉得难以置信,没想到居然会喜欢个男人,不过我一个人嘛,本来也没打算找女朋友,再说,挺自然就喜欢上了,我后来甚至想过,就算你结婚了,如果你冲我勾勾手指,我可能根本拒绝不了。”
“你真这么想的?”
“你指什么?”
“我以后结婚,还和你勾搭。”
“嗯。”
“二不二啊你!”苏逸修也顾不上自己哪儿都疼,真想把他骂醒,“先不说我既然喜欢你就绝不会和女人结婚吧,就算我结婚了,我如果真这样扒着你不放吃碗里占锅里,那是我渣我贱我不是东西,但是你不应该那样自暴自弃,你应该揍我一顿,或者骂我不要脸,总之就不应该再搭理我。”
“万一你对我死缠烂打呢?”
“我要真这么渣,那不配让你喜欢,你就这么想着就好了。什么锅配什么盖,我要真是个这样的烂人,那我老婆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千万别和我参乎在一起,不然以后肯定没你好日子过。”苏逸修想想就心里憋得慌,就算没有发生,但是脑补根本停不下来,甚至还出现了殴打郝腾的场面,简直可怕,他忙警告道,“你要是愿意和我勾搭,那你也是渣!你怎么对得起你以前教过的学生!”
……“郝腾可怜巴巴的说,“我那不是想想的嘛,谁能想到你自己蔫儿不悄悄的就回家干这事了,我要是提前知道你的想法,怎么可能还那么想。”
“那我错了?”
“你没错,不过不应该瞒着我,这么大的事,至少,你要出柜,应该带着我,就算挨打也一起。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心疼。”郝腾说着刚才憋得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逸修心里着急,“我不是说过,你主内,我主外嘛,这种受伤挨打的事,当然是我来做。”
“别说了。”郝腾亲亲他,真不是自己怎么这么好运气,“你疼我,我知道的。希望下次,能想出点你不肉疼我不心疼的法子。”
“有啊。”苏逸修在他怀里仰起脸。
“什么?”
“快吻我。”
郝腾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对着这张残脸我怕笑场。”
“你个坏东西!”
“哈哈哈!别挠我!”
郝腾被他抱住动不得,又被他挠着痒痒,躲不开又难受最后腿一软坐在苏逸修的腿上,苏逸修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怎么了!”郝腾猛的站起来,“压到你了?”他伸手去摸苏逸修的腿,撩开他的裤腿,立刻大吼道,“你腿肿成这样怎么不说!你是要我心疼死吗!!!”
“二宝二宝别气,就是着急回来,后来疼的麻木了,加上看见你就忘了。”苏逸修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居然还开车回来!腿不想要啦!”郝腾一边吼一边往外走,“你等我,我拿钱,我们去医院,”说着又停下脚步拍拍自己的脑袋回来拿电话,“我真傻,你现在不能开车,我也不会开,打车还要走出去你现在不能动,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苏逸修站起来就要抢电话,“别打!叫救护车,太丢人了!”
“是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郝腾吼完忙扶着他先躺下,“你听我的好吗我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不放心,你不想我懊恼死吧。”他拿着刚才的冰饮料罐,“拿着敷一下嘴角,不然明天肿的厉害,可能没什么用了,但还是敷一下吧。”
看着郝腾红着眼眼泪在里面打转,苏逸修很听话的没吱声并且照做,不过,“你还没亲亲我。”
“等一会!”郝腾瞪眼。
打完电话报了地址,将苏逸修脸上头上和腿上的伤说了一遍,然后撩开他的上衣看看身上有没有伤,没有是不可能的。
挂了电话等车子来,郝腾对苏逸修已经无从下手了,很想帮帮他让他明天不那么难受,可是又怕帮倒忙。
看着他冷着脸鼻头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出来,苏逸修撅起嘴,“亲亲吧。”
“亲个屁!”说完,他还是弯下腰,手撑在他两边,小心不压到他,脸上也只保证嘴唇接触。
这个吻太小心翼翼了,可是两人都格外珍惜和激动。
家里进陌生人的时候大宝非常警惕,不过看到穿着白大褂又很熟悉,最后看着自己爹被抬出去,他家小保姆让它看家,它趴在客厅一直盯着紧闭的大门,十分戒备。
还好是大半夜,又是一梯两户的户型,把苏逸修抬上救护车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等车开走苏逸修松了一口气,郝腾在一边不错眼珠子的看着他。
初步检查没有发现内伤,他骨头疼,医生说摸着倒是没发现骨折,不过有没有骨裂要去医院拍了片子才知道。
郝腾觉得自己头都要炸开了,扭到一边不再看他,自己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如果两个人一起去的话,最起码能分但他的伤痛。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就像他以前经常想的,如果不认识许岳和林文瑞,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傻,如果自己没有重生,所以,没有如果。
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因为自己不同以往的选择,他认识了苏逸修,现在,苏逸修因为他受伤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重生了。
他有罪,是他害苏逸修受伤的。
“二宝。”苏逸修看着他肩膀颤动,就知道他又在哭。
郝腾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转过脸万分真诚的说了句,“对不起!呜呜呜呜!”
苏逸修还没说啥,旁边的医生惊讶的开腔了,“你打的啊,看不出来啊,够狠的。小身板别看瘦,力气挺大的!”
郝腾简直不知道说啥好了。
虽然脸上有伤 ,但丝毫不影响苏逸修想咧嘴笑,“不是他。”
“就算不是他也肯定是因为他,我们过来人,懂。不过有事还是好好说,医院进来误伤重残的多的去了,都是一时激动,事后又特别后悔,那些情绪失控砍断手什么的都是不可逆了,清醒过来再后悔,晚咯!”
郝腾非常同意,“是啊,有个女的因为自己老公爱打麻将,结果说要砍了他的手,他老公就说你砍啊,结果真砍了。”
“砍手算什么啊,前几天医院来接到个减掉sheng殖器的呢。”
郝腾觉得下半身生生的疼了一下,苏依稀也是双腿一夹,疼的他直抽气也必须说一句,“还好我不打麻将。”
到了医院急诊室,苏逸修直接被推去做检查,郝腾忙拿出钱包问一边的护士怎么缴费,免得耽误治疗。护士告诉他先做检查,医生最后会开单据的。
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消息,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医院出来告诉他,“内伤到没有,不过皮下出血严重,腿上虽然没有骨折和骨裂,但是就现在情况看,明天肯定肿的更厉害,还是要好好养养。”
“骨头没事,我是指胸和腿。”
“没事。”
“那就好。”摸了一下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注意卧床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不要吃油腻燥热的食物,药一会儿会给他开的。”
“医生,他差不多多久能好啊。”
“这个不好说,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
“住院行不行?”郝腾想到在家的时候不小心坐了一下他的腿,他都疼的嗷嗷叫唤,还是不放心。
“床位很紧张的。他现在没有内伤回家养着吧。”
“不行不行!就算不能常住,最起码也要住一周才行。你看他现在虽然很正常,万一回家后突然有个什么怎么办?”郝腾拉着医生,“也有出了车祸但是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可结果回家就挂了。住院吧。”最后他保证,“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我们肯定立刻腾位子,不会赖着不走的。”
医生想了想,“我看看有没有床位吧。”
“好的好的,多谢医生!”郝腾指指里面,“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他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郝腾点点头又坐下,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挨揍后怎么消肿化瘀好的快一些,都有什么特效药,食疗药疗要不要来一发。于是,他又开始怀念以后才会有的度娘app了,自带的浏览器各种较劲。而这些治疗殴打治伤的疗法,他准备回家都手抄下来,感觉以后还会用的上,并且会持续很久。
自己都替他疼,但是苏逸修都这么壮烈的出柜了,他以后陪着一起挨挨揍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换个思维想想,他这没爹没妈的,想找家长打都不可能,重温一下家庭的‘温暖’,想想都激动。
扶额,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态度积极学会自嘲和自我安慰了?
急救室的感应门打开,苏逸修被推了出来,郝腾迎了上去,看着他虽然脸色憔悴疲劳,但眼神清明的很,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捏住一般,“怎么样?疼的厉害吗?”
“还好。”苏逸修说道。
一个大口罩的医生说,“一般都是第二天比较不好受。是不是要住院?”
郝腾心里咯噔一下,他自然是想到了被拿走□□后醒来的情景,不过听到了第二句,自己的那些狗屁事就全滚到一边去了。
“对,住院。”
“别闹啊,这还住院!回家养养就行。”
“听我的。”郝腾态度坚决。
等苏逸修被推到了一边,医生将一对检查化验单和x光片子都整理好,将单据和住院申请交给他,“先去交费办手续吧。”
“那我先去,你在这里等我哦。”苏逸修伸手拉住他的手,顿时一种生理死别的情绪就在他心里一下子蔓延开了,忍不住叫出来,“一休哥!”
本来想感伤一下,结果喊出这个称呼,包括苏逸修在内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都乐了。郝腾又气又羞,表情非常精彩,“我等你,去吧。”
“嗯。”郝腾点头。
病患之间都特别容易产生共鸣和惺惺相惜的情绪,一旁有的准备缝合的,有的在等看病的都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们帮你看着他,放心吧。”
“那多谢了。”郝腾忙感激的看着他们,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不过,他在走之前看了看入院表,果然,“才住两天?”
“不然呢?他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你既然想观察一下也只能住两天啊,本来是没床位的,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张,只能这样了,不然没办法。”
“行行行。”这样都行,真是服了。
出了急诊找了好几人问才找到住院部,拿着各种单子去办入院手续,他从钱包里拿出□□,这还是前阵子自己去办的,把存折给作废了,里面是他的积蓄,苏逸修这次住院他想用自己的钱。
如果两个人想长久下去,金钱上肯定要将对方考虑进去,虽然自己的钱不多,但意义重大。就像你中了十万块钱,说‘我们去哪里玩’和‘我去呀哪里玩’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我的人生规划中有你,所以,在做任何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说‘我们’。当然。
当他把自己的解释说给苏逸修听的时候,苏逸修还是很不爽,他觉得郝腾不该用自己的钱,而且这样很见外,于是问道,“那中了五千万呢?每个人底线不同,就像有些人会为了五万块贪污,但有些人却能坚持到一百万。”
郝腾坐在一边拧着毛巾给他擦身子,“首先,要先中了五千万才能讨论这个问题。”
“不,你说,你准备怎么安排?”
看着异常执着的一休哥,郝腾只好说道,“我会拿着五千万去你家,然后大喊着要娶你,够不够拉风?”
“啥?有个字我没听清楚。”
“……嫁。”病人大过天,不和他一般见识。
苏逸修靠在那里叹气,“真是,都说不住院了,好想回家。”
“你老老实实待着吧。”郝腾看了看窗外泛亮的天,“住着我放心,而且随时有医生。”
“周末都是收临时的,给科室创创收,而且明天你看吧,保证医生都不在。”
“可是有开药啊。”郝腾端着盆出来,一脸不解。
“有医嘱就行了,会有值班医生,但主治医生不会在,周一等他来看看我,我就可以出院了。”
“你的意思是我白花钱了?”将苏逸修的上衣脱掉,给他擦身子,“反正我的钱我乐意。”
苏逸修其实心里很高兴,郝腾这么关心他,自己钱不多又愿意给他花,可是就因为他钱不多,攒起来不容易,他替郝腾心疼。
“连主治大夫的面儿都见不到,所以说还住进来干吗!”
郝腾看看门关着也没人,赶紧俯身亲了一下,“你就不能听话点儿吗?你看大宝多听话,你就不能也乖乖的。你好我才安心知道吗?所以别抱怨住院的事儿了。”
“好吧,”苏逸修按着他的脖子,“再亲一下。”
两个人亲了一下接着又一下后,郝腾按住他不让他再乱动了,“来,换病号服。”
“要不再要一套你也穿吧,”苏逸修腿虽然肿了动一下就疼,但手没事,很不老实的摸着他的后背,“我想看你穿。”
“一边去!”
“那你以后穿给我看,我穿白大褂。”
“你拿我当动物吗!”一个兽医,玩什么角色扮演啊!
好不容易给他穿好的上衣,中间被揩油数次,苏逸修又说道,“下面也要擦擦。”
“我去换水。”郝腾端着盆进了厕所。
苏逸修又加了句,“那个不能描述的部位也要擦,我很爱干净的。”
“你要不要再叫大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