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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张洹比赵臻先下车,他也许是本能觉得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于是等着赵臻一起进屋。

赵臻停好车,下车来拉住他的手进屋去,张洹因为晚间喝了酒,手心非常热,暖烘烘的给赵臻一种柔软的感觉。

现在已经午夜时分,要是平常,这时候保姆多半已经睡下了,但是这一天屋子里灯火通明,想必她还没睡,赵臻便对张洹道,“让保姆给你熬点粥喝吧,怎么样?”

张洹道,“算了,我又不饿,这么大晚上让她忙。”

说着,已经推开了房门。

进门是一个比内室矮两阶的门厅,要换鞋才能够进去,赵臻正换鞋,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冷冷淡淡地叫他,“爸!”

赵臻瞬间动作一滞,抬起头来,见到赵昶站在小客厅里沙发前面,她面无表情,沉着眼,目光只盯在赵臻身上,却是不看赵臻身边的张洹。

张洹其实是比赵臻更早看到赵昶,只是,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示,只能假装镇定地站在那里。

心里的确是很尴尬而烦躁的,但是,他和赵臻在一起,并没有真正对不住谁,即使是赵昶,他一直没有接受过她的追求,并且已经告诉她自己是同性恋,所以即使现在和她的父亲谈恋爱,他也该没有什么可忌讳她的。

虽然情理上可以这样想,但是,总归做不到在赵昶面前心如止水平静无波。

赵臻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有很深阅历的人,即使被女儿抓包自己和她喜欢过的男生在一起,他经历了最开始一瞬间的愣然之后,就马上反应过来了。

他已经换好了鞋,对赵昶笑道,“昶昶,怎么没有和我说一声,就自己跑回来了,你学校不上课吗?”

赵昶从沙发前走了过来,道,“过不久就是春节,学校对我们有假期,我提前走了。”

她已经走到了赵臻和张洹面前来,这时候才把目光放到张洹身上。

赵昶遗传自赵臻,从小又处在优越的佣人成群的家庭里,故而是可以做到气势十足的,她目光锐利地把张洹看着,一言不发。

赵臻其实是早就决定要把自己和张洹之间的事情同女儿说的,但是,每次他一略微提到张洹,赵昶就马上打断他,而且会说,“爸,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你也不要再去关注他,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赵臻由此知道女儿对张洹依然旧情未了,所以,便无法把同张洹的关系说出口,只得一直拖着,拖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赵臻看出赵昶是要针对张洹,便把张洹往自己身后挡了挡,然后对赵昶说道,“昶昶,你知道的,爸爸是真的对他动了感情,一直不敢告诉你他的身份,就是因为怕你伤心。”

赵昶的确是伤心欲绝的。

她一直想知道这个让她父亲神魂颠倒的男人到底是谁,但是她父亲却不告诉她,而且她给家里佣人打电话,家里佣人应该都是得了赵臻的交代,没有一个人把实情告诉她,她之前也不是特别着急非知道这事不可,一直等着父亲亲自告诉她,她觉得这样才比较好,但是,前一天,她和表哥打电话,曹逸然被赵昶教训,说他总是不务正业,曹逸然不服气被妹妹这样说,就问赵昶知不知道她父亲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的事情,赵昶很豁达地道,“当然知道,这是我爸的恋爱自由,我不会管他的。”曹逸然于是没什么把柄可以用来对付赵昶了,之后只是无意间随意说道,“舅舅那个情人,听说是叫张洹,我只远远见过一面,长得挺帅的,只是人有点冷清孤傲的样子,舅舅的人,我当然不敢招惹啦,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要是他以后在你面前也摆谱,告诉我,我帮你在背后教训教训他。”

听曹逸然说她父亲的情人叫张洹,赵昶当时就有些发懵了。她甚至是不大相信曹逸然这话的,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假装平静地道,“你怎么知道他的情况的,我爸经常带他在一起吗?”

曹逸然道,“我只见过一面,听周叔说,他见过那个张洹好几次,都是舅舅带着的,他的名字,我也是从周叔那里知道的。”

赵昶听到这里,再也无法维持住面上的平静,将电话直接挂掉了,曹逸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莫名其妙地道,“这是断线了,还是这丫头挂我电话?”

赵昶本想给周杉打电话询问她父亲的情人的事情,但是又觉得这样在电话里问不准确,说不定这些老油子叔叔们全都会转移话题来糊弄她,她于是做了决定,要自己亲自回国来看一看。

但是,到底看到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后,她要怎么做,她并没有去想,也没法去想。

赵昶是个外表高傲冷淡看似对什么事情都能够接受的人,但是,她心里其实是非常保守而单纯的。

这些,当然与赵臻的教育分不开,她从小到大,几乎没穿过一件稍微暴露一点的衣服,虽然作风看似豪放,其实她也总是沾一下便不会再去碰了,就如被曹逸然带去酒吧,去夜店之类。

到a国之后,也有不少人追求她,但是,看到他们那些毫无贞操且上床直线的做派,她就非常反感,故而,越是对比,越是忘不了张洹。无奈张洹却是个同性恋,于是,她只能更加痛苦。

这个一直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居然和自己父亲在一起了,她想到自己父亲陷入爱河这一两年来的事情,不由心中更是波涛汹涌,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张洹就站在她的面前,张洹外面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风衣,里面是黑色的毛衣,长身玉立,气质绝佳,赵昶盯着他的脸,能够从他那让她迷恋的面孔上看到尴尬和不自在。

赵昶没有理睬父亲的解释,依然看着张洹,道,“你那样拒绝我了,却和我父亲在一起,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贱吗?”

张洹被从赵昶嘴里说出来的这个“贱”字而伤到了,一瞬间有种无法忍受的感觉,但他还是强压下了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张了张嘴,想表达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

而赵臻为赵昶这样说张洹而生气了,他上了台阶,站到女儿面前,皱眉道,“昶昶,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向张洹道歉,不然爸爸生气了。”

赵昶冷着面孔,连眼里似乎也起了寒冰,她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被父亲冷着脸看着,她心里更难受,觉得父亲喜欢上了张洹便不再爱自己了,她心里受伤,此时如同在受凌迟之刑一样地疼痛难受,她那冷冽的眼里甚至起了一层水雾,声音也变得尖利很多,“难道我说错了!为什么要收回说出的话,为什么你要让我道歉!是你们的错,我又没有错。他本来就是贱人,拒绝我了又来找你。”

张洹被赵昶的话说得整个身体如坠冰窖,寒冷无比,但是,他却没有一句可以反驳她的话。

赵臻看到张洹面颊苍白,眼神痛苦忧郁,又实在是被赵昶气到了,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抬起手就给了赵昶一巴掌,喝道,“住嘴,一个女孩子,嘴里说的是什么话!”

赵昶被父亲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挨父亲的打,即使小时候父亲被她惹生气了,说要打她,但是每次都没真舍得下手,这还是第一次,父亲打她,而且还是打她的脸。

赵昶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赵臻出手后,马上就后悔了,手抬在半空中放不下来,他对赵昶道,“昶昶,爸爸不是故意的……”说着,又要去看赵昶的脸是不是被打红了,赵昶推了他一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去瞪张洹,咬着牙眼泪水也流出来,对张洹大声控诉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吗?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不接受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爸爸也勾引走,我只有爸爸了,你为什么要把他对我的爱也要走!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为什么要找上我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赵昶说着,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她自己都不大清楚自己到底在吼些什么,只是觉得非常难过伤心,眼泪糊住了视线,面前的张洹也让她看不清楚。

张洹心里难过已极,思维似乎被冻住了,一时间什么也无法作想,却不自觉嗫嚅道,“对不起……”

赵臻因女儿这话而生气,但是刚才打了她,他又很后悔,在女儿面前已经处在了弱势,道,“昶昶,是爸爸的错,你明明知道是我喜欢他,想要他的。你不要把错怪在他的身上,你要怪就怪爸爸吧。”

赵臻越是替张洹说话,赵昶就越是难以忍受,朝赵臻也吼道,“你走开,你不是我爸,我讨厌死你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还要这样做,你们这对奸夫□□……”

赵昶脑子一团乱,她无法可想,于是只能说这些伤害人的话来让自己解脱,赵臻却觉得和这样的赵昶解释不行,而且赵昶这胡言乱语的样子,只会让张洹更伤心,他于是道,“你讨厌爸爸,爸爸也没办法。但你现在别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我送你回家去,你去好好歇一歇,等想明白了,我再和你说。”

赵昶只想和赵臻对着干,推了张洹一把,就急冲冲地往外走,而且道,“我不,我不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一对奸夫……”

张洹咬着牙,眼见着赵昶从自己身边跑出去,看赵臻着急,他便追了上去,在门外台阶处把赵昶拉住了,朝赵昶道,“你要是一直这样一幅大小姐胡闹的样子,别说是我,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