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七岁的时候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刺杀了当时的左上书魏平。在醉生梦死他装作一个酒童,
很容易的接近了他,并且杀了他。然后,便潇洒地离开了。因为后续事件都会有其他人来处理,
这不过是一个胆量测试罢了。
第一次杀人是什麽感觉呢?贾瑚看着自己的手,没有颤抖,很干净,很漂亮,他的脸上依旧是温
和的笑容,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当他回到宫里时,四处都都挂着白绸,隐约的都能听到哭声。他听说过,那是新的皇后娘娘的丧
礼。新的皇后娘娘,原是皇嘉皇贵妃,进宫十五年之久,膝下抱养了皇七子水h,很得皇上的宠
爱。所以在她死前进位,也并不是什麽出乎人意料的事。
贾瑚特意挑了条僻静的路走,在这种时候,会有不少人入宫哭丧,没必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小路很黑,也很静,风吹树动,刷刷作响。说不怕那是假的,自从穿越过来以后,贾瑚对鬼神之
说也有为坚信,从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变成了唯心主义者,所以他加快了脚步。
然后,又突然顿住。那——是什麽声音 ?!贾瑚的汗毛立时便竖了起来,他第一次埋怨自己的
听力那麽好,虽然被刻意压低,但是还是可以听到那微微哽咽的声音。
贾瑚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还是决定去看看。穿过一片茂盛的竹林,见到的是一片开阔的湖,湖水
很清澈,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湖边有一小小的石亭,而石亭中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抱
着膝蜷缩在地上。
“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但贾瑚还是看到那少年微微的动了。放轻脚步,贾瑚走了过去,看到少年映在地上
的影子 ,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贾瑚突然出声,很明显的吓到了少年。
他惊愕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泪痕,他的唇已是干裂了,带着微微的血迹,整个人都
显得虚弱无比,但从骨子里弥漫出的哀伤,清晰的连贾瑚都可以感觉得到。
“你没事吧?”贾瑚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那少年冷下脸问道,“不知道皇宫不能乱闯吗?”
贾瑚微微一怔,然后立刻说道,“对不起,我马上就走。”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又被人拽住了衣
领。
只见那个少年冷哼一声,“我有让你走吗?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嘛? ”
贾瑚看着这个甚至可以称为无理取闹的少年,只是很好脾气的笑笑,然后说道,“呐,请问我可
以走了吗?”
那少年微微一怔,然后松开他的领子,“你走吧。”那少年说道,“祈年殿在那个方向。”少年
朝南边指了指,“不要再走丢了,宫里,不是可以随意乱走的地方。”
贾瑚愣了下,原来少年把他当成了随大人们一起来哭丧的孩子。然后,他很乖巧的点点头,对着
少年说道,“谢谢你。”
少年只瞟了他一眼,便率先离开了,只剩下贾瑚一个人站在原地。贾瑚只是看着少年的背影笑了
笑,那时他想,没必要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不是。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小孩子,以后会和他有多麽亲密的关系。
当他第二次,再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 ,是他这一生都少有的狼狈的时候。
他的任务失败了,不仅身受重伤,还被人追杀。他捂着伤口,拼命的朝前跑着,手上湿漉漉的,
都是自己的血,那时的天很冷,雪轻飘飘的落在身上,冰凉。最终他还是要跑不动了,他用针狠
狠地扎进自己的手臂,企图维持一瞬的清醒。
一阵剧痛过后,神志仿佛稍稍回笼了些,身后的追兵已然就要接近,他环顾四周,依然得翻进一
家看似最为平凡的民宅。
落脚的地方式马厩,唯一能隐身的地方就只有一辆马车,贾瑚踉跄的钻进马车,蜷缩在角落里,
颤抖着从兜里掏出药瓶,然后全部吞了下去。意识开始模糊,隐约的听到有人声,要跑开!他在
心底大声叫着,身体却沉的连抬个指头的力气都欠奉。
然后马车突然的一亮,耳边满是嘈杂声,生死由命吧,他这样想,终终于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禅房里,房间很空旷,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的第一反应是,他
又穿了吧?还穿成一个和尚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幸好头发还在啊,他庆幸着。
然后这时门开了,一个小沙泥,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到他醒了,很是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正
好,你先把药吃了。”
贾瑚还笑着的脸一僵,因为味觉比一般人敏感,所以服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他皱着眉
头,说道,“你先放那里吧,我一会就用。”
那小和尚还很是热心的说道,“你现在不方便,还是我喂你吧。药我已经放凉了,不烫的。”
“真的不用麻烦了。”贾瑚很是诚恳地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小和尚端起碗,舀了一勺放在他嘴边。
贾瑚愣愣的看着他,就是不张嘴。正在之僵持之际,却有人“噗——”的笑出了声,有人在窗外
说道,“果然是小孩子,还害怕喝药。”
贾瑚微微眯起眼,对这话很是不满。但这个声音却很是耳熟。
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公子,锦帽貂裘,仪表风流,神色冷峻,气度高华。却有隐隐觉得眼
熟,在细辩起来,方才认出是那晚宫里遇见的少年,如今已是长成了。
“是你救了我?”贾瑚问道。
“当然。”那少年点点头,“你可是遇到了绑匪?你是那家的?我去让人给你家捎个信。”
贾瑚也不答话,说道,“真是谢谢你了,不知你又是何人?”
那少年微微一顿,然后说道,“本王是当今圣上七皇子水h,现为荣亲王。”
贾瑚愣了愣,只说道,“我现在没法请安。”
水h也愣了下,“本王没说要让你请安。”
贾瑚点了点头,很是诚恳地说了句,“你是好人。”如果换成他自己,贾瑚敢保证,他一定会把
马车上的陌生人直接丢掉进河里。一定不会给他请医问药,还请自来看望。
水h也被这好人两个字下了一跳。天知道,他当时只是在想,这个孩子当年能在皇宫出没就一定
是哪位官员的孩子,救了他白白的占份人情,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一时两人都无语,屋子里静下来。
这是小和尚却有端起了药,对贾瑚劝道,“快喝药吧,不喝药你怎麽好得快呢?不好起来,你回
到家,家里人会多担心呢。”
担心?贾家的人?当年他离开时的借口是跟着林海进学去了。可这麽多年来,他没收着贾家的只言片语。这足以磨灭贾瑚对他们本就为数不多的所谓的亲情了。
“药放那里 ,我一会儿喝。”贾瑚皱了皱眉,躲开刺鼻的味道。
水h看着贾瑚固执苍白的脸,冷声说道,“不喝也得喝,哪里有那麽多的毛病,跟个大姑娘似
的。”
贾瑚蓦地一怔,强忍着许久的不安,恐惧,憎恨,愤怒,一股脑的冒出来。他一把夺过药碗,闭
上眼倒进去。
要又涩,又苦,还带着强烈的刺鼻的异味,贾瑚猛地呛住,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药汁被喷了出
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让他的胃都抽搐起来,冷汗涔涔的留下来,瞬间就湿了衣衫,就连
嘴唇都开始泛青紫。
水h被下了一跳,只是喝个药,他没想到贾瑚居然是这样严重的样子。
他一边吩咐小和尚去叫大夫,一边又扶住贾瑚,连声问道,“你怎麽样?哪里不舒服?”
贾瑚浑身都疼得厉害,分不清是因为刀伤,还是其他什麽。他头一次哇哇的大声哭起来,无助的
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当然,他在外表上就是个孩子。
所以水h只当他经历了绑架,吓倒了,需要发泄而已。他轻轻地把他搂在怀里,很是笨拙的重复
着,“没事了,不用害怕,没事了……”
贾瑚只是哭,哭得天昏地暗,死死的拽住水h的衣领,埋进他的怀里。哭了很久,贾瑚的眼睛已
经涩到再也流不出任何的东西,然后他小声地抽噎,闭上了眼,心也平静下来。
居然会哭倒在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少年的身上,贾瑚有些脸红,却意外地觉得很安心。
“我想睡了。”贾瑚趴在水h怀里说道。
水h看着怀里男孩,红红的眼睛,一脸泪痕,好不可怜惹人怜惜的样子,心蓦地一软,柔声说
道,“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贾瑚咬着唇点了点头,然后躺好,慢慢的睡了过去。
最后,水h也没有直到贾瑚的名字,因为当天晚上,他就被暗卫的人接走了。贾瑚滞留了一张纸
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谢谢”。这让水h暗自恼了很久,也记挂着男孩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