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
帘外细雨迷离,窗页半开着,只闻芭蕉点滴如美人轻奏弦瑟,室内可巧燃了一对红烛,轻纱微笼着蜡泪斑驳,薄光轻雾,让人一时竟分不清究竟身处何间,似真亦幻。
“七郎,你是小葵的七郎。”小葵犹自欢欣,似是说给花满楼听,又似是呢喃自语,蓦的想到什么,扬起小巧的下巴,一双水瞳望向花满楼,竟是情不自禁伸手触摸那男子眉骨,
“从前母后说,唤了这声七郎,便是一辈子,生则执手偕老,死了也要一处化灰。如今即便化灰,小葵心里也欢喜的紧,唯独害怕如今这一切皆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等雨停了,天亮了,梦醒了,七郎却不在了,如若那般……我情愿用千年修为,只换形神俱灭在有你的这一刻。”
花满楼没有回答,微微笑了一下,垂首轻轻靠近龙葵的脸颊,呼吸清甜馨香覆在那双柔润樱唇上,双手抚过龙葵长发,拔掉女子唯一一根固定额顶发丝的玉簪,如瀑墨丝瞬间倾泻肩背。
龙葵呆了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满楼,清朗俊逸的脸近在咫尺,那样熟悉却又似乎同往昔有些不同,那微笑带着龙葵不甚懂的温柔。
双手顺着发梢延伸到或可盈握的腰,男子只略略一用力,那轻薄的裹腰流纨带便碎成几截,衣襟半开。龙葵只觉得耳边微热,花满楼的声音依旧温声和气,只是较从前低沉魅惑了许多,
“是苏州云绣,倒是最适合夏日贴身而穿,触手生凉,冰肌如玉。”
龙葵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只穿着亵衣便不知羞的赖在花满楼怀中,此刻更是连系在腰间的衣带都脱落,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只隔着一层薄如素笺的云绣纱,轻轻摩挲凝脂玉背。
“七郎……”龙葵已经羞的不知如何自处,发丝缭乱,满脸小女儿情态,开口却仍是一句七郎,竟是对花满楼此刻的举动甚是迷蒙。
跳下铸剑炉时,她十六岁,连情郎深吻都不晓得是何物,又怎能强求她懂得男女情到浓处的巫山云雨?
花满楼却是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急,但这次,他却不打算像从前那般等,而是摄魂一般轻声一句,
“我可以教你。”
轻挑帘幕,花满楼横抱过龙葵,榻上铺着几层厚薄不一的丝绸织锦,上面细致的花纹咯的女子背有些痒,她有些迷惘的望着花满楼,小手却怯怯的勾住花满楼的脖子,生出几分惭愧,言辞恳切的惹人生怜,惹得花满楼几欲毁掉最后几分理智,
“其实小葵很笨的,但,不管七郎要我做什么,学什么,只要不再丢下小葵,小葵哪怕死都……”
“傻丫头,又是胡说,死……你方才也说了,唤了七郎,我既然应了,即便死,也是一处化灰的……不许乱动了,我,不能太伤你。”花满楼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让这姑娘再开口了,
清凉的吻如帘外飘落入碧水的桃花瓣,龙葵从不知道花满楼也有这般不容忍抗拒的时候,更何况,小葵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抵抗。纤手已被反握在身侧,女子只觉得那吻自额头一路轻移到颈间。花满楼喜欢这芳颈的馨香,微微一顿,细细品尝,就在龙葵以为这吻到此便结束时,却继续向下延伸,一路到胸口……
龙葵以为,最过羞人也不过如此,却不知,这不过只是开始。
那是从未经历过的奇异感觉,龙葵想起幼年同哥哥一起捉过一只小翠鸟,毛茸茸的小肉团把玩在手心,那鹅黄的小尖嘴一下一下啄咬着自己的手心,手一痒,张开手指,那抹翠绿刹那撞出指缝,消失在天际,心底猛地一空,却说不清是自由的快乐,还是失去些什么的心痛。
花满楼终是放纵了自己,他在众人面前是温文尔雅的花七公子,在江湖上有最出色的朋友知己,别人皆道他知书达理,只有最熟悉自己的陆小凤知道,他不是浪子,却从来不失风流,凡尘俗礼何曾束缚的了他?能束缚他的,到如今也不过只有身下这个女子。
风声雨声混合着室内旖旎呢喃,让人不知更漏已响过了几重,待窗外风雨声渐敛,许久不见踪迹的那轮月竟悄悄自天河畔露出半张脸,扫一眼室内散乱一地的玉佩折扇和衣衫,兀自偷笑着又隐回云雾中。
“好些了么,我知道会疼。”轻轻撩开女子散碎的细发,吻住她光洁的额头,花满楼说的那样自然,一抬头,鼻翼几滴不甚清澈的汗珠无意间碎落在龙葵唇边,散不去的情谊。
龙葵索性将脸埋在那怀中再不出来,听见花满楼那句极正经的关心,不肯开口,却忍不住捶打一下那男子颈背,仿佛在埋怨什么,又好似在害羞什么。
“呵,反正……我也看不见,何须躲呢?”花满楼说的淡然,却让龙葵心中猛然一痛,哥哥是瞎子啊,她的七郎,那一刻的温柔,任何时候都不忍伤害她办分,却看不见半分光明,却只能独自承受,不让人分担半分。
仰起头,终于肯正视眼前的男子,不能有泪的龙葵,眼底逐渐凝聚出颗颗水滴。
“小葵?你可是在哭,我……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欺负你,若你果然怪我今日所作所为,花满楼大概是此生也无法原谅自己。但,即便再重来,我已然会这样……花满楼做事,从不会让自己后悔。”花满楼从未见过龙葵哭泣,甚至从来没见过龙葵有泪,如今见此,只能这样回答,即便小葵怨他怪他,他亦不会欺骗。
龙葵慌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我只是心疼这双的眼睛……”抬手抚上那双黯淡的眼睛,继而低眉羞涩,“其实,小葵好喜欢这样七郎,让小葵觉得,我们不会再分开,永不会。”
花满楼心弦一动,有卿如此,还有何遗憾?
摸摸眼角实实在在的水滴,龙葵突然想到什么,连连摇晃依旧横在自己胸前花满楼的胳膊,异常欢喜,
“七郎,我有眼泪了!小葵只有当实体快要修成的时候,才会有泪。可,昨日我还没有影子呢……难道,难道是因为……”
龙葵突然闭嘴了,心中猛然忆起前尘往事,莫非这就是琼华派所说的双修功效么……
花满楼笑了,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他可是清楚的很,偏偏故意风清朗润一句,
“因为什么?”仿佛真的不晓得的模样,
龙葵咬咬唇不说话了,眼看花满楼终于掩饰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龙葵嘟起小嘴,小脑袋狠狠在花满楼胸前蹭了蹭,示威一般挑战起花满楼禁忌,
“你又欺负我,哥哥!”
“哦?刚才小姑娘不是说,喜欢这欺负么?”
闲懒一声,又是春碎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