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龙葵不在百花楼中,又是在何处呢?
原来,因为龙葵鉴赏古董的能力非凡,所以陆小凤十分想介绍龙葵给一位朋友认识,而那个人,不但是个古董收藏的大家,还是山西首富霍休。
前几日霍休托人传来口讯,要请陆小凤喝酒评画,于是陆小凤便美其名曰带龙葵游历关中,非拉着龙葵一起去了山西看古董。
而花满楼当时需要留在江南处理大通钱庄那些烂摊子,所以,才有了这暂时的分别。不过实际上,陆小凤哪里是要带龙葵看古董,无非是嫌骑马从江南赶到山西疲累,若是龙葵随行,御剑,那是多么的方便。
山西多古城,与江南不同,带着北方独有的厚重,陆小凤本以为龙葵是生于水乡灵通剔透的环境,大多会不习惯,却没想到,这些厚重的城墙,古朴的城镇,之于龙葵的是亲切。
这里的气息跟古姜国很像。
“我以为你会不习惯,想不到,你看似比我还熟悉。”陆小凤饶有兴致的看龙葵抚摸那城门,眸里的深情,好像石头里有金子一样。
“这里跟我的家乡很像,小时候我跟哥哥常常在这样的城墙下玩耍。”龙葵微笑,手中的油纸伞打了个璇,将阳光的阴影婉转铺在石路面上。
“是吗,江南跟这里,恐怕不是很像吧,你跟花满楼自小就认识?”陆小凤意识到有一些细节上的误差,他记得花满楼曾说过,花府就是龙葵的家,却从来没细究过龙葵到底何处而来。
“我的家……是啊,以后有哥哥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龙葵顿了顿,她没有提姜国,更是回避了这个话题,因为她答应过哥哥,永远永远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她不是人类的身份。而且,龙葵也怕吓到陆小凤,更可况,谁晓得陆小凤会不会跟当年那个破庙的书生一样,请一群和尚来对付自己。
可陆小凤却晃晃脑袋,虽不再多问一句,却一路向前走着,并不回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小葵,花满楼是我的朋友,我自问了解他,却难得碰上一个了解不透的小姑娘。花满楼跟我不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却不是浪子,一旦用情,便能倾付所有,所以但愿你不至于对他有所隐瞒,更不要把他当成谁的替代品,否则,当真辜负了这呆子,也伤了你自己。”
陆小凤虽然不知道花满楼和龙葵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仅凭借一点蛛丝马迹,一语道破花满楼心内的担忧。
龙葵一直坚信花满楼就是她的哥哥,但她也不是没想过,仅凭那身正气,是否太草率,毕竟从魔剑内化出之际,已历千年,实在没有旁的凭证。哥哥一次次的否认,直到他终于肯将自己留在身边,龙葵才稍稍放下心结,如今听陆小凤旧事重提,只觉那辜负二字,比正午最毒辣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还疼痛。不,哥哥一定就是花满楼,她宁可自己痛死,又怎么忍心,去辜负他呢。
终于到了珠光宝气阁,果然名副其实,珠光宝气。
“霍老头,不要小气嘛,不就是喝你点酒,我还带了朋友来给你看,这不是让我没面子嘛。”
室内坐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应该就是霍休霍老先生了吧,只见他一手拿着酒坛,正要将酒收起,见陆小凤前来,笑着又添了个杯子。
“霍老头,我今天只来喝酒,不过这位龙葵姑娘,你不要看她年纪小,她可是很懂书画。”
龙葵将收起的油纸伞搁在桌上,道一声:“霍老先生,你好。”
公主就是公主,哪怕没有当年的金殿皇宫,且不谈容貌如何,只那身目空一切的通透气质,都可让人难以忘怀。
霍休上下看了眼龙葵,点点头,
“陆小凤,好福气啊。”
“唉,好福气的不是我,是花满楼。”陆小凤玩味一笑,当年他是看不见,转过身的霍休在听见花满楼三字时,脸色变得有多难看,若这个女子若真是花满楼的女人,那飞燕成功的几率还剩几分呢。
桌上摆的各种青瓷冰裂、五彩斗彩,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还有先秦的青铜,汉代的玉带,都让龙葵爱不释手。
唯独除了一样,就是霍休墙上挂的那些名贵画作,反正龙葵觉得远没有这些瓶瓶罐罐稀罕。
要说霍休收集的书画,都偏重自然,他从来不喜欢流于繁华宏丽的宫廷画派,喜欢贴近古朴的画作,尤爱崔白,夏圭,王希孟之辈。
巧合的是,龙葵所在的古姜国,正也是崇尚此类古朴诡谲的画风,又由于后期的战乱,多画江山半壁,夕阳无限之意境,所以,可以说龙葵见过的此类名画太多,连她自己都能丹青几副,且那一副都不比霍休墙上挂的差。
要是说临摹霍休这些画,那就更容易了,龙葵这样谦逊,都敢说,画这样的画,岂不是跟玩一样。
这时,霍休倒了杯酒,开口道,
“陆小凤,我听说最近江湖上有人在找你啊。”
陆小凤苦笑一下,这霍休消息还真灵通,柳余恨和肖秋雨前几天刚找过他,还一见面就跪下,跟没骨头似得,
“所以我一见他们,就跑掉了。”
因为像他们这样在江湖上横行的人,能给陆小凤下跪,想来一定是遇上了麻烦,偏偏陆小凤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霍休一笑,
“于是你就跑到山西来?不过人家如果一定要找你,注定是躲不掉的,这是千古不变的江湖规矩。”
陆小凤也淡定,
“那我可一定要先在你这里喝的够本,免得以后没有机会。”
“陆小凤,何出此言?”霍休似乎不解,
陆小凤将那只四面胭脂扣金杯搁在桌上,
“我一直怀疑柳余恨和肖秋雨跟一个叫青衣楼的组织有关,假如是去青衣楼喝酒,我不如先来见见你。”
霍休点点头,这青衣一百八十楼,如今可算江湖上第一大帮派,无人知晓它在哪里,也无人楼主是谁,可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组织,三年犯案八十七起,行动诡秘,不知让多少武林高手死于非命,令江湖人谈之色变,闻之丧胆。不由意味深长一句,
“的确,要真是青衣楼的人找你,我劝你先在这里喝个够,不过,我请你来,可不是只喝酒,我还想请你看画。”
没错,看画,但实际上却不是给陆小凤看。霍休一眼看出龙葵的目光皆停留在那些瓷器上,而对他墙上的画作视若无睹,能做到这样,不是太精于此,便是对画道一窍不通,霍休倒要看看,这个貌似最多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能会鉴赏什么古董?
古朴简单的汉白玉卷轴,没有过多雕饰,轻轻展开,画面墨迹清晰完整,历久弥新,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
“这是我收藏的宋代画家李唐的《江山小景图》,陆小凤你看看,还有龙葵姑娘,可以鉴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