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远比上一局结束的快,顾亦南挑眉看向呆愣着的我:“你朋友找你。”
把笔记本交还到我手里,放到架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我漫不经心的赶走了满心崇拜的二妞,让她去码字。关了游戏,看向又回到一边坐在自己的imac前回复邮件的顾亦南,我想了想说,“你以前真的没玩过?”
“没有,”他一边轻轻敲击着键盘一边淡淡的说,“很简单的游戏,不然为什么说你傻?”
自傲狂!
我不满的撅嘴,冲着他背做了个怪相,目光却缓缓凝住他在阳光下变成栗色的头发,有了冲动想走过去揉一揉,谁让他过去总揉我的,还拍我头?看那头发,一看就很柔软很有手感……不对,我好像在某次跟他亲热的时候,曾忘我的用手重重摩擦过他的后脑,按住……
他仿佛感应到我的龌龊心思,突然转过身来,一贯就是白净光滑的皮肤,此时更仿佛是透明的一般,吹弹可破,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吞了口口水,看着他眉毛缓缓抬高,我回过味来,故作蛮横的一拍床:“我饿了,要吃饭。”
他唇角微扬,我做贼心虚,总觉得那笑透着了悟。见着他不置可否的起身,说:“我去给你热粥。”
“又吃粥?我不要!”吃了快一个星期的粥了,我觉得自己的嘴里淡的完全可以养鱼。
“不然你还想吃什么?做饭的阿姨早上做好东西就走了,我去打电话叫她回来?”他无奈的蹙眉,一副对我宠的无法无天的样子,其实,他就是知道我不喜欢麻烦别人,这个建议我根本不可能同意。
可是不喜欢麻烦别人,不代表不麻烦他,谁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变回了我的男朋友并以此自居和要挟呢?
“我要吃杭椒炒牛肉丝,记得炒嫩一点,去吧……”我挥了挥手,给脸色霎时间就变了的顾扒皮告别或者说是壮行。
谁让他装温柔呢?活该!
我开着电脑,随意的逛着,却觉得好久好久,都没有顾扒皮的声响了,揉着肚子,难道是真的饿了?怎么觉得那么难等呢?
他不是很擅长厨艺么?
或许是家里没有牛肉,需要去买?
我想着要下去看看他的情况,却又想起以前被欺压的惨状,偶尔生病了劳役他一次,如果真是去关心他,肯定还要被笑话。
我沉重的叹息一声,奴颜婢膝的性格,那是必须要戒掉啊……
不再多想,我干脆重新找了对手开始玩游戏。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顾扒皮终于是端着一盘菜和一碗饭回来了,我满心欢喜的接过筷子,一低头就傻了,用筷子翻了翻盘里的菜,夹起一块牛肉,我目瞪口呆,然后看向他,十分诚恳的请教:“这究竟是牛肉丝?牛肉片?牛肉块?还是牛肉……坨?”
顾扒皮虽然看似面无表情,但分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有吃的就不错了,嫌什么?”
嫌你的刀功,我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将那形状不明的牛肉塞进嘴里,默默的咀嚼了几下,很好,我现在嫌弃的不只是他的刀功了。
“顾扒皮啊,”我勉强咽下那块老的只剩纤维的牛肉,放下筷子,语重心长,“上次那早餐不是你亲手做的吧?还是外星人突然造访地球将你做饭的能力给你抽走了?”
他冷冷的盯着我:“我第一次做中餐就奉献给你了。”话中还隐藏着“你还嫌?”三个字外加一个代表质问的问号。
我更为语重心长:“扒皮啊,我们是中国人啊,你说你西餐做的那么好,中餐却做得跟智障儿没差别,不觉得有辱你身为个中国人的英名么?”
他微微一愕,没说话,过了半晌凑过来,拿过我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眉头很快的就皱了起来,如果不是涵养关系,我觉得就凭他那挑剔的嘴,应该会吐出来。
“难吃吧?”我十分好心的问他。
“难吃。”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一边说,“乖,可怜的孩子……”
他躲开,冷冷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微微笑着,也反过来瞪着他,隔近了看,仿佛还能看清他眼中被炒辣椒时起的油烟熏红的眼睛,啧啧啧,如果不知道详情,还以为他被我欺负哭了?
唉,要是这一辈子,能将皮奇厚无比的顾扒皮气哭一次,我也算是完满了。
可是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大可能,反而是有些话憋了两个小时,不找个方法说出口估计会把我憋疯。
琢磨了一下,我把那牛肉丝和饭放到床头柜上,再将折叠桌收了起来,打盘腿坐着看向面前的顾扒皮,摆出谈判的架势:“我究竟是什么情况下同意和你复合的?”
“我们有分开过么?”他坐在床边,跟我对视。
“难道没有?我记得上次我很清楚的说,你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不需要我,你也没否认不是么?”我觉得要这么理智的跟顾扒皮说话是件很困难的事,不由无比庆幸他前几天对我的宽容和宠纵,让我现在好歹多了分气魄。
“是没有否认过,可后来我后悔了。”
“没看出来,十多天没联系我,这可是你做出来的。”我摊了摊手,满是对他的指控。
“你不是也没联系过我么?”他眼尾一垮,显出些无辜的神色。
“是,可是我也后悔了。”我长长的哀叹。
“后悔没联系过我?”他挑眉。
我手一挥,“错,你本来也不该联系,”我往前倾了点身子,揪起他的脸,“我后悔一时被你蒙蔽了,没有正确判断出你的属性,你这个牛肉丝都能切成牛肉坨的男人,怎么可能不需要我这样出色的女人就能照顾好自己呢?”
“嗯,有道理。”因为脸被我揪住,他声音有些变调,他却像丝毫不在乎,只是眼神亮了很多,“所以呢?”
“所以如我这般善良的女人,决定不计前嫌,重新收留你,快谢恩吧。”哎哟,终于说出口了,其实身上抖的厉害,真该感谢顾扒皮的配合。
不过他多半也猜着了我想说什么,获利的还是他不是么?怎么可能不笑,哼哼,捡着我这么聪慧能干的女朋友,幸福死他好了。
我瞪他,再笑再笑,再笑我就把你吃掉!
不用我主动吃,食物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他双手按在我手背上,轻松的捏在手里,低下头来吻我。温柔的吻,缓慢而尽性,他含着我嘴唇喃喃,“是,谢恩。”
“加个主隆,谢主隆恩……”我嘟囔,声音被他包住,模糊不清。
“不谢。”他低低的笑,亲我的鼻梁,弄的我直痒痒。
靠啊靠,又占我便宜,口头上也不放过。
眼看他手有些不老实,我抓住他:“痘还没好玩,抓破了会留疤……”
“也是,万一弄破了留疤就更丑了。”
……
他要不要那么直接?
“那就别乱来……”我喘息着抓住他手,这娃,怎么回事,一边说要留疤,一边得寸进尺,谁教的他那么不识好歹?
他停下来,看着我,郑重其事的思考与挣扎着,我正准备唾弃,他却微微蹙着眉说,“没事,只要负责不就好了么?”
“……负责?”我唇角有些抽搐。
“再丑我都娶你呗……”他吻住我抽搐的唇角,“你怎么表情那么丰富?”
我咋知道,遗传?
不对……
“你今晚废话怎么那么多……”我鄙视的看他,其实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说要娶我……我要费多大的功夫才能忍住不笑出声或哭出声来,只能装悍妇,“你到底要不要做?”
“人高兴的时候,话会多些,而且,路迟,你可以再粗俗些么?”
“估计不能了……不过你快点,我饿了……”
“……我也饿了。”
“那吃了再做……”
“做了再吃,先人教育我们,手头的事要先做完,才能做下一件……”
还真是手头的事……
唔,这娃真的话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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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扒皮寸步不离的照顾下,我一点痘疤都没留下。
在顾扒皮家整整呆了大半个月,我才回到学校,而也翘班翘了大半个月的顾扒皮,传说忙得已经完全无法分开身来,听顾亦北满是愤慨的在电话中指责顾扒皮为了女人不顾兄弟之情在放假中把所有东西丢给他也就算了,现在每天也强留着他加班,真是禽兽……我笑着叫他禽兽的兄弟,不如叫兽禽。他梗住,直说我被他哥宠嚣张了。
这天下午没课,我躺在床上绣十字绣,眼睛都快成了对眼,一边才上完自习的杜晓啧啧两声,“真是的,这么快就变成了贤妻良母,给你家娃绣襁褓呢?”
我冲天翻了个白眼:“不是的,杜毒舌,我给顾亦南绣生日礼物。”看着手上已经成型的小乌龟,我就忍不住得意的笑出声来。
“绣?也亏你干得出来,我觉得你还不如打条围巾送给他,反正差不多也冬天了。”
“你这是变相夸我心灵手巧,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么?”
“呵……得了,你们家老顾都30岁了吧?”
“31……”我咬断手上的线头,找另外一种颜色。
“够大的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把你藏回家啊?”杜晓满是揶揄的八卦。
“唔……不大清楚,没提过,反正我不着急,等我毕业找着工作了再说吧。”一边穿线,一边答道,想着他说要娶我,我都还觉得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
“你还找工作?都当阔太太了,找什么工作啊?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整栋宿舍楼的人我几乎都认识了,哦,不对,是几乎都认识我了,班上那群女生更是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钓上的金龟婿……”
“我知道,她们也来问过我,说我不厚道。”我摸着十字绣上卡通乌龟憨厚的笑脸,喃喃,“她们哪里知道,我钓的哪里是金龟,分明是金王八。”
“噗!”杜晓一口喷出来,“你是要笑死我是吧?哈哈哈哈,不过你还没说呢,工作的问题……你说笑呢吧,”杜晓一拍床,“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去他公司里给他当秘书呢吧?”
“nonono,我不准备靠着他,”我摇头,顿了顿,长长的吸了口气,严肃的看向杜晓,“敢情你觉得我是那种只能靠着老公的家庭妇女?”
杜晓也认真的想了下,然后摇头,“不会,不然你也不会敢义无反顾的跟着汪……”突然就假装呛到,噤了声。
“想说汪东是吧?”我摇了摇头,她故意消声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杜晓真是个很好的朋友,细心善良,还很了解我……不过其实没必要了,虽然想到他有些心酸,但毕竟也算是过去了。
现在我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垂眼看着手上的十字绣,我想了想,说,“其实汪东也挺有能力的,嫁给他,禁不准以后也能安心在家带孩子,只是我不喜欢,觉得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随便怎么都得有点收入吧,不然还真跟保姆差不到哪里去……”
“看不出你还是个女权主义者。”杜晓露出一副刮目相看和志同道合的表情。
那是的,不然我当初费心费力的拍顾扒皮马屁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讨上司欢心,有份好工作么?结果这力气不知是下错了地方,还是下错了对象……怎么得到的效果,与预期完全是两回事呢?
寝室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接起来,是楼妈的大嗓门:“120路迟!出来接客了!”
我干笑两声,放下电话,再看向一边忍俊不禁的杜晓,满是心酸的感慨:“艺校就是艺校,楼妈都跟老鸨一样。”
杜晓再度捧腹:“楼妈那是照顾你,你刚刚不是说女人要有收入么,这不是楼妈就照顾你生意了嘛!”“生意”两个字咬的又重又意味深长,颇为欠打。
“滚!”我朝她砸过去我的枕头,从床上爬下来,心想既然女生能自由进出宿舍楼,那会是哪位帅哥要我接客。
搞的那么神秘兮兮的,事先没人跟我联系过呀。
看了看没有任何新提醒的手机,我禁不住的好奇琢磨,顾扒皮不搞突然袭击这套,顾亦北就算会来找我,应该也会打个电话……
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老麻?
呃……此君自从我被顾扒皮抱出寝室后,看我的眼神完全变了,以前我在他眼里是纯洁无瑕的美玉,现在就是同流合污自甘堕落的脏雪,完全不符合他那套不爱慕虚荣的朴实审美观了。
想到水痘好了回来后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他满是痛心的表情,随后那不屑的轻嗤,生硬的白眼,让他脸上每一个红艳艳的痘子都如此鲜活,那是相当有喜剧色彩。
趿拉着拖鞋往外冲,一边对懒懒坐在那里的楼妈点了点头,喊了声:“阿姨好”,一边在寝室楼门前寻觅着我可能会熟悉的身影。
当扫到站在最右边花台上的人时,我突然觉得上天给我开了个莫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