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如雷锋。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如此刻的我。
有的人生的光荣,死的伟大——说的是□□。
有的人生的猥琐,死的……依然猥琐——说的是此刻的我。
我看着眼前的顾扒皮,心里不知从何生出一种恐慌,如同旧时的奴隶偷情被抓……
哦,不对,是偷跑被抓。
我冲他咧开一个大大的傻笑,向站在路边的他跑去,还傻傻的高喊了一声:“抱抱。”
顾扒皮估计是没反应过来,还真的被我抱住了。
这一幕演成功了,我又瞅准了车里看好戏看的得意的冯哥:“冯哥,抱抱!”正准备松开顾扒皮,朝冯哥跑去,却发现自己被扣住了,顾扒皮死死的按住我的腰,逼迫着我向他贴去,我完全挣脱不出,我愣住了。
左转,顾扒皮的右胳膊。
右转,顾扒皮的左胳膊。
后退,是顾扒皮压在我腰际的两只灼人的手。
前进……你杀了我吧,我还敢前进么?
嗷嗷嗷,顾扒皮,这样抱着很容易让人误会,虽然一开始我也只是想减少我于恍惚间抱住汪东的自责感与心虚感,才借酒装疯的做出这种乱来的行为,现在我知错了,扒皮,你饶了我吧。
而且,我没试过这么激烈的拥抱一个人……我跟顾扒皮的身子之间,估计连一只最弱小的母蚊子的双臂都无法完全伸展开。
我乔装没有跟他如此贴近,作无事状,朝空中支着无处可放的手,忍住满心决堤的血泪,用委屈的腔调喊:“组织终于找到我了,我好激动。”
顾扒皮还是不松手。
我咬牙:“看来组织找到我也很激动……”
顾扒皮听了,身子似是有了轻微一紧的反应,可依旧岿然不动。
我正在想要不装醉软倒他怀里,或者借酒撒疯咬他一口,或者狠狠踹他一脚……但出于我今天的认知,谁都能得罪,除了顾扒皮,所以我决定放弃。
“路路……”身后响起汪东的声音,还是一般掐死你的温柔,不过我恍惚间从中听出了激动与克制。
空气这样美好,我们这样焦躁,不好不好……
我紧紧的闭眼,深呼吸一口,想转过去看他,却发现自己扭头这个动作,对于顾扒皮过紧的怀抱,对于我紧张的以致僵硬的身体来说,确实有些难以实现。
“这是你新男友,路路?”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夜空,有种飘渺而不真实的感觉,怎么也抓不住,可他的呼吸却像响在我耳后,他呼出的温热空气,他的心跳,以前我偷偷抱他时,我都没有感觉到,可现在一声一声这么清晰。
哎呀呀,我又犯傻了,声音怎么可能抓得住,而估计那心跳和呼吸是来自于面前的顾扒皮吧……
新男友?奶奶的,老娘怎么可能有顾扒皮这样的男朋友……
他也太看得起我……的欣赏水平了。
我脑子一热,说出了一句一出口就是后悔的话:“哈哈哈哈,好好笑,我连旧的都没有,哪里来的新的……”
四周似是一下子就安静了,我看不到汪东的表情,也不想看,因为我最想做的是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这个时候我脑中灵感突现,我作出欲呕吐状,几个反胃的痛苦表情,顾扒皮终是放开了我,我掩住唇,身子也不僵硬了,穿着高跟鞋走了无数冤枉路的脚也不痛了,撒开蹄子就往冯哥开着的车里钻,一边还模糊不清的说:“哎呀,这就有个公厕,借我吐吐。”
“嘭”一下关上车门,世界安静了,小路迟得救了……
我严重怀疑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老天爷,不然为什么总安排这些过度惊险而且让我捉摸不透的事情让我应对不能。
干脆什么时候给老天爷送送礼好了。
我瘫在椅子上,控制不住的往外看去,我这个角度看的到顾扒皮英挺的背影和汪东模糊的脸,还有……冯哥那张油光闪闪笑嘻嘻的看着我的近在咫尺的脸。
哎哟我的妈也,吓死我了。
他看我注意到他,也满是兴奋,脸上的油光似乎都带上了一点八卦的光辉:“小路啊,你冯哥我聪明吧,就看准你不是上来吐的,都没制止你。说说,那人是你前男友吧?我看顾先生挺在乎你的,刚刚那个拥抱啊,真是让人感动。”
你没制止我的原因,其实是想我上来告诉你□□的吧……
我告诉自己,我醉了我醉了,醉了的人,什么都不会说,所以我双眼一翻,就这样朝前趴在副驾驶座的背椅上昏了过去。
耳边响起冯哥焦急的声音,我告诉自己,我醉了我醉了,醉了的人听不清楚别人说话。
右边的车门突然被打开,我告诉自己我醉了我醉了,醉了的人不可能有反应,可是我忍不住的哆嗦,感觉到有人坐进来,车门关上,我仍然控制不住的浑身直抖。
奶奶的,我怕顾扒皮干什么?天大地大,喝醉的人最大,我没理智,我没思维,我没胆量——还是止不住颤抖。
而且我想我总结出我抖的原因了,因为顾扒皮坐在一边不发一言,身上的冷气开关也不知道好好控制,没节制的往外散发着冷气,我是被冷的……
“冷……”我嗫嚅着说,眼睛从一条缝间望向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瞥向另一边的窗外,倒是冯哥把车里的冷气关小了一点。
他明显是心情不佳,可我却不太清楚原因,找不到马屁股在哪里的我,难得的不知道拍马屁该从哪里下手。
犹豫着偷看了他半晌,我决定继续闭上眼假装傻,可却觉得四周空气越来越稀薄,如同刚刚那个拥抱,满满的都是顾扒皮的气息,距离紧的,连呼吸都畏畏缩缩。
而在这紧缺的空气中,汪东紧张焦急与略带责怪的脸又反复晃过,对照着平日里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温柔淡定如同走在阳光和春风里的他,我心里某个在防洪抗灾中堵的不大结实的豁口,再次破裂,思念和仰慕就这样如奔腾呼啸的洪水,倾泻而出,将我心里自以为堵好那个洞后的侥幸全部卷走。
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很想他——想掐死他,至少想狠狠伤害他,不然绝不会说出“我旧男友都没有,哪里来的新的”这样的话。
不过估计别人也不大在乎……我要伤害他,最好还是自己成才,等他懊悔不及,想来追求我的时候,再断然拒绝。
在我焦急的情绪下,本来该不是很远的距离,我却觉得开了很久。终于,车到了酒店,急于逃脱这压抑气氛的我也不装醉了,打开车门就钻出了车子。
顾扒皮也随着从另一侧下来,他对也下了车来的冯哥淡淡开口:“帮我跟解释一下,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扫了他们的兴,唱歌喝酒的事延到明天,到时候由我请客请你们上野社长。”
我一听就惊了,走过去拉了拉顾扒皮的袖子:“要不总经理你还是去吧,我醉得不是很厉害,自己上去就行了。”
他不理我。
我决定一定要说服他,跟他一起上去我总觉得还会出点什么事,我吞了口口水,又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个总经理,您别为了我耽误生意。”
他还是不理我,冯哥一时愣在那里也不敢走。
“总经理,你今天不让他们请客,明天你请他们,花那么多钱多不划算啊……”我隐约觉得气氛又冻结了寸许,所以我止住了声音。
冯哥干笑了一下,“我会帮顾先生解释的,顾先生今天请早点休息,因为堵车,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酒店楼下等顾先生……”
顾扒皮点了点头:“冯先生辛苦了。”
“哪里的话,为人民服务嘛。”冯哥摸了摸脑门,在我求救的目光中瞪了我一眼,似是在说我不告诉他八卦,我不厚道。
娘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冯哥你这哪里是在为人民服务,你在为扒皮服务,还将一只无辜的羊送入了扒皮的虎口……
我拽在顾扒皮袖口的手绝望的往下滑,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反而牵住,我浑身一抖,往酒店里而去的时候,我还不忘看向冯哥,用眼神告诉他:“我死了也会记得你的!”
顾扒皮拖着我就直直往电梯走,在电梯门打开他提步往里的片刻,我死死的扒住电梯门:“总经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要去散步。”
顾扒皮退回来,将我扒在电梯门上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再将我推进电梯,随后走进来,按关闭按数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看着那电梯门上的数字随着上升一跳一跳的,我的气也一口一口的往里吸,到了13层,我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吸炸了,电梯门一打开,我后知后觉的企图扒住电梯里的扶杆,可指尖刚刚碰到那杆,就一下子被他拖了出去。
我就是乱逛了一下,迷个路,破坏了一下他跨国的生意,他不是要打我吧。
跟他一起站在他房间门口,看他刷房卡,我贼心不死的高呼:“总经理,这不是我的房间……”
他冷冷哼了一声,推开门,把我甩了进去。
我因势踉跄了好几步,看着他迈着大步朝我走来,我忙蹲下身子捂住脸:“别打我,我赔钱!”
拳头久久没有落下,我暗想这一招该不会真的有用吧?打开挡着脸的手,我从他黑色锃亮很适合演拳打脚踢家庭暴力戏码的皮鞋起,慢慢往上看,对上他蔑视的盯着我的眼睛,我“嘿嘿”傻笑了一下,想要不要摇摇手对他say hello。
他表情肃冷,一挑眉,又哼了一声,声音低沉:“赔钱?你有多少钱?”
靠,看不起老娘……
不过他说准了,我确实没钱t t
但狗血电视剧里告诉我,遇上劫匪的时候,不要惊慌,要稳稳的往外掏钱,我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打开小包包,从最里面一张一张的数了六张千元大钞给他:“这是我全部家当了,还是整的,昨天下午才从中国银行兑换出来,一分都没用过……”
他接过钱,用手指一弹,眉毛一扬“就这?还不够明天请客。”
t t那你要我怎么办?信用卡?不,我绝对不要交上那个。
他一抬手,我又一哆嗦,忙捂住脸,高喊:“不要打脸,我还有卡。”
“哦?卡上有多少钱?”他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
呜呜,顾扒皮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了……
“没有钱……”我很老实,那是信用卡,没往上面存过钱。
“这样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似是冷笑了声。手一挥,就向着我而来。
我一急,忙打机关枪般抢着出口:“嗷嗷嗷,可以透支5000!”
见他势头似是止住了,我放下手,做出可怜状,又开口,“可总经理,我不想信用卡犯罪,5000元,我半年的生活费,总经理,饿死我,卖了我,我也还不起……总经理,我错了,下次长夜再漫漫,我再无心睡眠,我也不出去乱逛了,我绝对不会破坏您生意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狗血言情剧还是有用的,奶奶的,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啊!
信用卡不能随便透支,下辈子总可以吧……
他唇角微微扬起,看不出是不是愿意放过我了,只是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脚忙不争气的出于本能,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我看到膝盖后面就是床了,一步也不敢再多退。床这个地方太过罪恶,顾扒皮就算现在是gay,但好歹以前喜欢过我表姐,说不定还是个双……我不能这样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处境(孩子,你好像已经很危险了,而且好像……已经逃不掉了)。
只见他手向我伸来,我脚一软,就坐了下去,不是还要打我吧?
灯光有些幽暗,顾扒皮的脸或明或暗的藏了一半在阴影中,眼睛却亮的吓人,他手最终还是在我无处可避的情况下,贴上了我的脸,按在了我额头上,声音有些哑:“你抖什么?发烧?”
“我……我酒精过敏。”我随口胡诌,音量因为恐惧而无限缩小。
“哦?”他意味深长的长“哦”一声,在我的颤抖中继续说,“你刚刚喝了酒,随便一走,就迷路了,再随便一走,就遇到了你前男友?嗯?”
他那一“嗯”仿佛就嗯到了我心口上,我重重一颤,结巴着说:“是……是这样的。”
他唇角在昏暗的灯光中勾起,手从我额头滑下了我的脸:“就这样,毁了我一笔生意?”
大爷,我真的错了……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期望从那双幽黑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半点的同情。
他手在我的下巴处反复摸索,“而且最可恨的是,毁了我生意后,还赔不起我钱?”这句话说完后,他仿若逗猫一样轻轻挠了一下我下巴,我又是重重一颤,发现我如果跟顾扒皮在一起的时间太长的话,我一定会犯上一种让人忧伤头痛吐血三升的毛病,那就是“虎躯一震”。
我犹豫着是要走穷摇路线的抓住他的手,凄凄怆怆的来一句:“总经理~~~~都是我的错,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恨我不争气也好,只求您不要一时想不开,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一不小心就打了我,痛在我身,伤在我心啊~~~~”
或者是咆哮教主马景涛一次:“总经理!我对你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您今日杀了我,就是杀了一代忠臣,苍天有眼,他不会饶过你!”
或者是直接忧郁的以45度角仰望天空,任两行血泪滚滚而落,此时无声胜有声。
而顾扒皮却在我还在考虑每一种方案的可行性的时候,一边抬起我下巴一边用那充满震慑力的微哑声音说:“不如,还不了钱就用身体还吧?你说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