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个城市,免得给别人带去麻烦,心中全是气,展少辉是想警告她离严向伟远一点,这次只是撞坏了车,下次是什么顾夏不敢想象。顾夏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不是不知道他的背景,她被气得到了中午连午饭都不想吃,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回到办公室。严向伟打来电话,“我的事搞好了,就等着保险公司理赔。”
顾夏很抱歉,“还好你没伤到,都是因为我才搞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虽然昨天送你回家,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犯不着内疚。”严向伟顿了顿,“不过我运气也算不错了。”
“你还真是乐观。”顾夏无精打采,心里全是内疚,这不叫运气不错,应该是展少辉刻意为之。
“要往好的方面看,我是被撞的几辆车中撞得最轻的,有一辆车被撞得面目全非,司机当场就死亡。现在酒驾真是害死人,连撞了五六辆,我没受伤当然算运气好。”严向伟提醒她,“你没事把技术练扎实了再上路,不但自己遵守交通规则,还要时刻提放着别人,你旁边的人不一定会遵守,而且还不一定是清醒的。”
“什么酒驾?”顾夏抓住他话中的关键字眼,“不止撞了你一个吗?”
“不止,挺大的一个交通事故,今早应该见报了。现在酒驾查得这么严,还有人不要命,真是麻烦……”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那头顾夏一声不吭,他叫了一声,“顾夏……”
“……嗯?”顾夏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有点木然。
“你怎么了?”
“没事。”顾夏吱唔道,“不说了,我休息一会,待会就该上班。”
挂了电话,顾夏心里有点乱,看来她错怪展少辉了,上午莫名其妙地骂了他,还骂得有点恶毒,当时电话那头就无言了,只有重而不匀的呼吸声,顾夏都能想到他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原来生理期的女人脾气真的难以控制,脑子一热什么话都敢说。
顾夏握着手机,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犹豫半天,适逢同事吃完午饭回来有工作上的事问她,就想待会来考虑这个问题。
展少辉真的被气得不轻,那天下午顾夏既没有收到鲜花,也没有收到糕点,顾夏心里有点沉,最终决定不给他道歉了,对于展少辉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真的看不到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看不到未来,感受不到这份感情中的安全感,她再也不想感受三年前的那种整个世界轰然坍塌的无措和痛苦。就这样算了吧,展少辉也是爱面子的人,也许再也不会来找她。
过了一天顾夏依旧没收到任何东西,连同事都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成了还是彻底断了?”应该算是彻底断了,顾夏露了一个赧然的表情。
领导又来叫她,说晚上要请客户吃饭,助理请假了只好叫上顾夏顶。顾夏最讨厌饭局,推口说身体不舒服,领导只笑言晚上不用喝酒,这是个关系较好的小客户,意思一下就行,主要是互相沟通认识。
晚上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多是在谈工作,同去的男同事和对方喝得多一点,领导说顾夏不太会喝别人也没有勉强,只是多少也要意思一下,一大杯凉冰冰的红酒下肚,顾夏小腹疼痛得更厉害,菜色再好也不想动筷子。领导和对方相谈甚欢,顾夏头脑有点昏沉,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当一个好听众,挣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宴席快到十点才散,几个人还相约着去娱乐消遣,顾夏不需要再作陪,看着他们开车扬长而去,自己一个人走出酒店,准备搭出租车回家。只是忙碌了一整天,身体又累又乏,到此时已是腹痛难忍,伴随着坠胀感的疼痛让顾夏苍白了脸,额上几乎冒出冷汗。
要到方便打出租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路要走,小腹一阵绞痛袭来,顾夏痛得蹲下身用手按着腹部等着这一阵疼痛过去,眉毛都纠结在一起。夜色幽暗,路灯冷清,春天的夜晚依旧透着凉意,直叫人觉得孤寂寒凉。
几辆车从路边呼啸而去,过了一会,其中一辆又折回来紧贴着路边缓缓停下,顾夏抬起头看了看,驾驶室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对她彬彬有礼道:“顾小姐,展少请您上车。”
顾夏抬头看了看,后排车厢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的人。她站起身,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年轻男人依旧保持着一个请的手势,面上带着微笑,“顾小姐,还是请吧。”
他们正僵持着,车上之人显然失了耐性,猛然推开车门,两步走过来,直接拎起顾夏塞进车中,还没好气地朝她吼,“都这样了,装什么装!”
他直接从这边挤进车厢,外面的年轻人也快步回到司机位置上,快速将车发动,整个过程就几秒钟,顾夏直到车开动起来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旁边的展少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展少辉也没看她,面朝前方,脸色还有点阴,吩咐司机:“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顾夏连忙道,对着展少辉投过来的冷凛眼神,低声解释道:“没什么,真的不用去医院,回去睡一觉就好。”
“哪儿不舒服?”展少辉冷声冷气问道,都没有正眼看着顾夏。
“肚子有点疼,”顾夏小声解释,“正常现象。”
展少辉冷哼了一声,默着不说话。
年轻司机就不知道应该把车往哪里开,快到十字路口时小心问道:“展少,去哪儿?”
展少辉报上了顾夏的住址,还顺便说了一句:“把暖气打开。”
车厢中又寂静下来,这样的寂静让顾夏觉得有点尴尬,旁边的展少辉僵直着身体,脸上淡淡冷凛,她小声开口,“谢谢。”
“不用。”展少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依旧板着一张脸。
顾夏偷偷瞅了他两眼,低声道,“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朋友出了点事情,我以为是你干的,所以……”
“你以为?”展少辉凉凉道,“你以为什么?问都没问就随随便便打个电话来骂我?”
展少辉最开始看到是她打来的电话本来是高兴的,结果听到那样的话,电话断了就将手机朝墙上扔了过去,手机四分五裂,当时站在旁边的穆鹏话都不敢讲。
这世上就有这样一个女人,她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发火,恨不得将她撕碎,可看到了她的身影,心里又只剩柔软,恨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晚上吃完饭,和卫南他们一起往回开,看到路边的人,明明没看清楚脸,只是一点点相似就会忐忑不安,非要折回来看个究竟。
“昨天严向伟出了车祸,人命关天,你又那么回答,我就以为是……”顾夏闭了嘴,向他道歉,“对不起。”
展少辉眉毛挑了挑,没表态,等了一会没听到她再说别的,才开口闷声闷气道:“你只说句对不起就行了?”
“那你觉得还要怎样?”顾夏不甚明白问道,要别的她也不会给。
展少辉似乎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算了”,又偏过头看了看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厢空间狭小,安静下来就有点尴尬,顾夏把脑袋偏向车窗外,小腹又是一阵猛烈的抽痛,顾夏痛得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弓起身子,全力对抗这一阵痛楚,连展少辉放到自己肩上的手都没有注意。
他似乎有点紧张,“很疼吗?”
顾夏咬着牙,等稍微好一些才开口,“没什么,挺正常的。”痛经也算不上大事,过了这两天不就没事了,才注意到展少辉和自己已经挨得很近,她微微往旁边侧了侧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展少辉没勉强,收回了自己的手,有点不自然道:“以前好像都不会这样。”
以前还和展少辉在一起的时候,每次例假造访只是精神不太好,小腹有点涨但不算很痛,那时展少辉很宝贝她,那几天都不让她去上班,顾夏在家里还能活蹦乱跳的。倒是这两年痛经愈发厉害,一到这几天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暖和的被窝躺着,只是,工作总是要做的,拿这个理由请假还是太说不过去。她微低着头不说话,旁边展少辉半是讽刺半是埋怨道:“没事在外面瞎跑什么?还一跑就是好几年,钱没挣多少,倒是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算账。”
顾夏真想说“还不是当初被你逼的”,只是精神实在不好,不想开口说话,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展少辉也不想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看她身体不舒服,又关切问道:“真不去医院?”
顾夏蔫蔫地摇头。
“那你睡会,到了我叫你。”展少辉声音温和似水。
这里离她的住处还很远,顾夏闭着眼睛小憩,反正她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该和展少辉说什么,车厢很安静,司机开车很平稳,如果不是小腹上传来的一阵阵胀痛,也许这样的舒适会让顾夏睡过去。过了一会又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看着外面闪过的广告牌,这个时间,一部分店门已经关闭,她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展少辉不甚明白地看着她,微微皱了眉头,“你又怎么了?”
“我要买点东西。”顾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还开门营业的超市,她也不想这么麻烦,只是家里已经没有卫生棉垫,包中也没剩多少,原本就是打算下了班到超市再买一点,结果被领导拉过来吃饭,现在很多超市已经打烊。
汽车缓缓靠边停下,年轻司机打开车内灯,下车给顾夏开门。顾夏没那么多讲究,还不待他走过来已经自己挪开位置,一只手去开车门,往刚才坐过的位置扫了一眼,脸登时就红了。
座椅上染了一块不小的血迹,这意味着顾夏裤子上也有,这个样子总不可能再到超市去晃一圈,顾夏的动作僵住,真是丢人丢到家。
展少辉也看到了,车门大开,司机已经站在门外一只手扶着车门等待她下车,对她迟迟无所动作有点不解,展少辉看顾夏面上泛窘,对门外的年轻男人道:“小王,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开车送她。”
有美在旁,小王明白老板的意思,淡淡颔首之后就离开。车内只剩两个人,展少辉问:“怎么办?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买东西的事情待会再说。”
顾夏点点头,她现在就想尽快回家,摆脱这样的尴尬。
“我们什么都做过,你不用觉得尴尬。”展少辉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盖好,不要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