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妈说了,我们昨晚在一起。”凌少d慢慢梳理着姜越越的头发,发现她头发长了些,快到腰了,丝丝缕缕从指缝滑过,触感很好。
姜越越没了力气,倒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他又将她抱了紧些,很满足此刻她在怀里的充实温软感。
缠绵了好一会,他才开车将她送回姜家,一路上,姜越越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刚才他帮她整理衣服时扣子扣错了一颗。
下了车,他亲自将她抱进家去,姜妈妈正在做早餐,蹙了蹙眉,心里念叨了一句:小两口不知昨晚到哪里去疯了。
凌少d将姜越越抱上楼,搁在床上,姜妈妈将做好的早餐拿上来:“要不要吃东西?”未等姜越越回答,凌少d已接过托盘,笑着说:“要吃的,否则会饿坏的。”说着便亲自喂她喝粥,姜妈妈见状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关好。
“你昨天本来打算带我去哪里?”姜越越问。
“想和你到小南山去看日落。”他说,“那边很漂亮,我们下次去。”
姜越越静静地看他,合上唇便不说话了。
“嗯?”他笑了笑,“才吃了一小碗。”
“算了,我自己来吧。”姜越越拿过他手里的碗和勺子,她发现他面容疲倦,眼睛下两片青色,想必是昨晚没睡觉。
“越越。”
“嗯?”
“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好吗?”他柔声问。
“谁的婚礼?”
“嗯,你也见过,任昀。”他伸出一指在她唇边一擦,“我们之前一起吃过饭。”
姜越越想了想,点了点头。
婚礼在一座哥特式的教堂举行,凌少d和姜越越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两人轻轻走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神父开始主持婚礼,琴师开始奏乐《圣母颂》。
一切显得庄重又浪漫,姜越越不禁想到自己婚礼那天,自己的感觉是紧张,兴奋,还有些焦虑,像是要进入一个半可以掌控半未知的世界,那一天,她一直紧紧拉着凌少d的手,最后都松开的刹那,手都在微微颤抖。
“觉得很好?”他低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你要是喜欢,明年结婚纪念日我们也可以来这里,再举办一次西式的。”
“算了,多麻烦。”姜越越说,“何必呢,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不浪费。”他笑,“我看挺好的,也想尝试一下。”
和电视里放的一模一样,新郎拉着新娘的右手,宣誓:“我以上帝之名……”
姜越越侧头看凌少d,他倒是听得很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真的很感兴趣。他的手也紧紧握住她的,半刻也不松开。
仪式结束,姜越越才知道原来新娘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只是那婚纱是苏州老师傅为她手工剪裁,量身定做,不近看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凌少d牵着姜越越的手在草坪上走,两个花童在追逐,姜越越没说什么话。刚才他们上前祝福的时候,看见新娘一直用左手轻轻护住腹部,甜蜜的小心翼翼,羡煞旁人,任昀还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少d,我比你晚结婚,但比你早做父亲。”凌少d毫不在意地笑:“所以我今天的红包是包给我干儿子的。”边上的几个年轻朋友还在笑任昀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新娘子脸红得不行。
“越越。”他拉着她往草坪上随性一坐,用手轻轻帮她拢了拢头发,“我说的是真的,明年我们在这里办一次西式婚礼如何?”
姜越越淡淡道:“干嘛学人家的,我觉得中式的挺好。”
“那……”他想了想,还在俯在她耳边道,“跟我回家吧。”
姜越越眯了眯眼睛,没说话,这里阳光真好,舒舒服服地覆在身上,从头发道脚丫子都是暖暖的。
“刚才他们宣誓的那一刻,我觉得很幸福。”他说,“身边有你,牵着你的手,压力一下子就没了,感觉很好。”
“越越,我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他懒懒地拨弄着她的手指,“以后的每一天睁开眼就能看见你,闭上眼也可以闻到你的味道。”
“你呢?”他问。
姜越越看着教堂那个洋葱顶,两只白鸽子闲闲地飞过,天蓝得直接可以放进明星片里,欢声笑语越来越远,此刻,他说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异常清晰。
“好啊。”她说,“不过,一辈子还是别轻易承诺了……我现在不信一辈子了,觉得高兴就和你继续下去,觉得不高兴就直接丢下你。”
“所以,你别让我不高兴。”
……
他已经轻轻地侧身,一手撑着草坪,以后从她腰后穿过,温柔地凝视她,慢慢地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又机会再丢下我。”
她伸出两手捏住他的脸:“以后不许再这样和我厚脸皮地说话。”
他笑了,舌尖启开她的唇。
当时的她是抱着随性而走,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情再次和他过到了一起,虽然对他的喜欢淡了很多,但始终讨厌也憎恨不起来。像小时候去北戴河,走在沙滩上,天一下子乌云密布,她依旧手挎着一只竹篮子,低头找漂亮贝壳,妈妈说快下雨了,别再玩了,她说等下了再回去,现在还没下呢!说着又兴高采烈地拾起下一块贝壳,丢进竹篮子。那场雨来得很迟,她竹篮子里的贝壳已经全满了,头发全是汗,却笑声朗朗。
其实她是个很随遇而安,也很乐观,很好哄走的性格,很多事情她知道,也许结果并不会是那么好,但谁又能说什么是真正的好呢?谁又能保证谁的世界是完整的纯粹,没有瑕疵呢?
天长地久太遥远了,想着都累。
她和凌少d又过了三年,三年里,凌少d的生意越做越大,分公司在广州,北京驻站,他在h城又置了两处房,三年里,她在一家知名的国际酒店做营养顾问,人变得成熟内敛了些,三年里,华小昕又糊里糊涂地和凌子谦在一起了,和大学那会一样,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吵来吵去却还是黏在一块,三年里,凌盛哲的肠子里多了颗小瘤,为了这颗小瘤,全家人的生活一半是在医院里度过,裘艾碧叫苦连天,整日念叨自己当初不应该头昏脑热嫁给他,三年里,她又流掉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胎死腹中,医生说是她的体质问题,习惯性流产需要长时间调理治疗,她开始和中药为伴。
三年里,他不管多忙,除去出差,都按时回家,喝她煮的汤。
“明天又要去医院了。”姜越越看着日历上的圈圈,她在定日注射□□针。
“嗯,我和小刘说一下。”凌少d拿出手机。
“不了,我自己去吧。”姜越越说,“要不,叫司机送我也行,你不一定每次都要跟着。”
凌少d笑了笑,还是拨电话给小刘,让他处理明早的一切事务,然后照旧关了手机,隔绝一切外界联系。
还是那个可爱的小护士为她注射,每次都会笑着说:“你老公真好,每次都陪你来。”
姜越越笑:“他非要跟来。”
小护士拔了针头,用棉花棒按住,照旧说了句:“保持好心情,对怀孕有好处。”
姜越越问过医生惯性流产要是发生三次以上,是不是注定是怀不了了,怀上了也保不住?医生只是笑着摇头,让她配合治疗,保持心情愉悦。她还是害怕,有段时间根本不敢和凌少d同床,凌少d也没有勉强她,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慢慢抚摸,像抚摸一个受伤的孩子。
妇产科门诊的墙上到处是育婴知识,到处是卡通小宝宝的图片。姜越越每次来都会听到笑声或哭声,笑声自然是怀孕的喜讯,哭声是因为孩子掉了,或者是医生无奈地说:怀孕的几率不大。
这真是个浓缩了悲喜交加的小世界。
姜越越出来的时候,凌少d已经取好了中药,他一手搂住她肩膀:“今天打针痛吗?”
她半撒娇道:“痛死了!你来打打试试看。”
凌少d笑:“要是我能帮忙,全挨我身上。”
“对,你皮肉厚,不怕疼。”
……
出门诊大楼的时候,两人遇见了熟人。苗翘这三年来混得不错,已经完全褪去了刚来那会的乡土之气,十足一个城市白领,精致的妆容,价格不菲的套装,手拎一只名牌包包,从一辆雨燕上下来。
苗翘见到他们先是一楞,随后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妈妈住院了,胃癌复发,李医生说这次手术风险很大。”苗翘说着说着红了眼睛,李医生就是当年为黄小娥开刀的主任医生,是全国老专家,他说话一向保守,这次也无可奈何地说了风险很大,估计是这病是真正难治了。
姜越越拉着凌少d的手,想了想还是很客气地说了句:“那改日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妈妈,再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苗翘点了点头,眼睛不经意间停留在凌少d脸上,等他看了过来,立刻又收回目光,对着姜越越说了谢谢。
出去的时候,姜越越问:“你想帮忙的话没事。”
凌少d微微一怔:“嗯?”
“也挺可怜的。”姜越越现在很了解那种面对医生无可奈何的表情,以及每次出入医院抱着希望又希望落空的挫败感。
没过几天,姜越越和凌少d便去医院探望了黄小娥。李医生说胃癌复发的治疗很复杂,黄小娥这个年纪的体质,对有些化疗有抵抗,即使化疗成功,肿瘤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再次开刀取出风险也很大,要是恶性的就更是绝望了。
黄小娥瘦得只剩一张皮了,看见姜越越和凌少d,使劲撑着做起来,话还没开口便掉下了眼泪:“算了……我和翘翘说了不想治了,我这个身体是折腾不起来,让我到下面去陪川川吧……她一个人,我心疼……”
提到苗川,姜越越侧头看了看凌少d,他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微微蹙了下眉头,开口说起了安慰的话。
“妈,没事的。”苗翘眼睛也红了,“我会陪着你的,别老说不吉利的话。”
黄小娥抽泣了一会,用纸巾擦了擦脸,又客气地招呼姜越越和凌少d坐下,谁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有三四岁了吧?”
“没呢。”凌少d说,“我们喜欢过两人的日子。”说着按住了姜越越的手。
姜越越抬头,正好和苗翘的目光对视,苗翘尴尬地笑了笑,立刻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