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d来了电话,说是因为临时签合约的问题要转机去g城,不得不再过小半个月再回来,姜越越边听电话边看电视,最后给了他一个“嗯。”
“越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凌少d问。
“没有。”
“那我给你看着买。”
挂下电话,姜越越便下了楼,跑到姜妈妈背后搔她痒痒:“看来,我要在这里多赖一段时间。”姜妈妈蹙眉:“原因?”姜越越懒懒道:“原因是他很忙,要延迟归来,我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于是要赖在娘家。”姜妈妈笑着摇了摇头。
姜爸爸和姜越越捧着一碗叠满菜的饭,双双坐在电视机前看一档有些八卦的新闻,姜妈妈的声音尖锐地在厨房响起:“怎么都不好好吃饭,急着看电视……”
新闻上一个鼓着肚子的女人正声泪俱下陈述一件被抛弃的事实,姜爸爸在一边摇头轻叹:“真可怜。”姜越越顿了顿,停止了咀嚼鸡块,盯着那个圆肚子的特拍,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今天几号了?
“爸,今天几号了?”姜越越立刻问。
姜爸爸还在轻叹“多可怜,遇人不淑”,慢慢侧头撩了撩头发说:“十一号。”
姜越越立刻在心里推算,那次凌少d酒后不戴“小雨伞”的行为发生在上个月二十六号,她本来打算在那十天后自己用验孕棒测一下,可听说那不是很准,还是保险起见看这个月例假情况再去医院,后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山一样高,也就忽略了这事,现在一想,本能地有些紧张。
“真是可怜,女人一个人养孩子最辛苦了……”姜妈妈不知不觉中也捧了只饭碗走过来,坐在他们边上,专注地看着电视上那个可怜的女人,那女人不到三十岁,孩子已经六七个月了,丈夫突然留了封信就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回房后,姜越越坐在电脑前看电影,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女人的肚子真是神奇,会从那么平坦的一块逐渐变成一只圆滚滚的球,想着想着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没心思看电影,姜越越只是想着一个问题,如果她现在真的怀孕了是件开心的事吗?心理准备没有做好,学业没有完成,和凌少d的感情始终横亘着一些问题……她真的没有信心做一个母亲。
洗了澡,早早上床,姜越越辗转反侧,最终决定再等些日子去医院检查一下,真的有了就和凌少d商量一下,将自己没有准备好的心理状态告诉他,毕竟他有知情权,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混蛋凌少d……姜越越咬着被子,要不是他那日的粗心大意和迫不及待,现在也不会有这些问题,很想立刻打给电话过去骂他一顿,但想到和他在冷战期,她也不愿意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
数水饺数到九百九十九个,姜越越还是没睡着,正数着第一千个,姜妈妈扣了扣门便进来,语气焦虑:“越越,老阿姨来了电话,说外婆不小心跌了一跤,在那边的小医院照了照片子,配了药就回来了,连住院都不愿意。”
姜越越弹起来,紧张道:“怎么能这样,应该让外婆来我们这里找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姜妈妈叹气:“你外婆的脾气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还好,现在越来越倔了。”
“这次不能依她。”
隔日早晨,姜越越便打电话给外婆,外婆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还算愉悦,笑嘻嘻地问越越最近好不好,人有没有养胖,姜越越不和她绕弯子,说话直达重心,劝她来大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外婆一听急着摇头说不要,自己的伤很小,包包石膏,吃点药就好,最后索性开口说:“越越,外婆不想去医院,闻到医院里的药水味就头痛胸闷,还是在家养养好得快,再说还有老阿姨,她对你外婆隔三差五的大小毛病都熟悉了,外婆自己也懂很多,久病自医嘛。”
“越越,你想不想外婆?要不要来看看外婆?可能你来看了,外婆的病就好咯。”
姜越越没想到外婆最后会有如此“撒娇”般的请求,像是小时候她依偎在外婆怀里撒娇要麦芽糖一样,果然书上说得对,老人年纪大了,会返老还童,心智减弱,变得和孩子一样缺乏安全感,又多愁善感。
“好啊,反正坐车很方便的。”姜越越心里酸酸的,立刻答应下来。
周五,姜越越便在南站坐车,不到两个钟头便到了青水镇,又叫了辆三轮车,不一会就出现在外婆家门口,老阿姨早站在门口笑着迎接她。姜越越将大袋小袋的东西交给老阿姨便直接奔向外婆的房间,外婆正坐在摇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外婆。”姜越越开心地小跑过去,要不是外婆脚踝上包着石膏她简直要扑进她怀里。
“我的越越怎么一点也没长胖啊。”外婆眯着眼摸了摸姜越越的脸,“反而比上次来还要瘦,下巴都要挑螺丝了。”
姜越越笑:“外婆,你不懂了,现在以瘦为美了,为了穿下那些漂亮的衣服,我得使劲将身上的肉减下去呀。”
外婆一听,正要蹙眉念叨,姜越越又笑:“说笑的,我是太想外婆才瘦成这样的。”
外婆的左脚脚踝骨折,因为顾及她年纪大,骨头脆,石膏报得比较大,她自己倒笑嘻嘻的很乐观:“没事,都不怎么痛。”
姜越越俯身仔细看外婆的脚伤,哄道:“外婆乖,我们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外婆油盐不进地摇头,乐呵呵的样子,一个劲地看姜越越。
吃饭的时候,老阿姨将小桌子搬到外婆房里,姜越越拿了个小板凳就坐在外婆面前,喂她吃饭。
“外婆,以前你也是这么喂我吃饭的。”
“你那时候精着呢,喂你一勺要是没肉的,你就摇头,嘴巴撅起不肯吃。”外婆笑容蔼蔼,“那时候你圆滚滚,肉墩墩的,哪有现在这么瘦。”
“瘦了不好看吗?”
“越越怎么都是漂亮的,只是瘦了不如胖了好。”外婆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越越,你去外婆那个抽屉拿个东西。”说着指了指红木梳妆台下的一格抽屉。
姜越越放下碗筷,走过去,打开抽屉,看见一个宝石红的盒子,便问:“是这个?”
外婆点头:“拿过来,拿过来。”
姜越越很听话地捧着盒子过去,外婆接过后打开,里面是只翠玉镯子,她小心翼翼地拿过姜越越的手臂,套进去:“这是外婆找人买来后放在佛寺里开光过的,叫冰芙蓉,可以求姻缘也可以求子的。”
姻缘是有了,外婆送她这个东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希望她有个小宝宝,姜越越哭笑不得,越发觉得外婆像个执拗的孩子,只好顺着她套上,说了句:“好漂亮,我会随身戴着的。”
外婆又问:“你这次过来,少d知道的吧。”
姜越越轻描淡写道:“他出差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还没和他说。”
外婆一听立刻蹙眉说:“这怎么行,要告诉他的,等会就打个电话给他。”姜越越当然不准备告诉外婆她和凌少d在冷战的事情,低声说了句哦。
晚上,凌少d来了电话,姜越越说自己现在在清水镇陪外婆,他顿了顿问了问发生什么事,姜越越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凌少d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多和外婆说点开心的事。
这些日子,凌少d每晚都会来电话,他其实想多和姜越越说些话,但都被她淡淡地用“要睡了”“要洗澡了”“要看书了”打断。
“越越,你想我吗?”凌少d突然放软语气,柔情蜜意十足地来了这一句。
姜越越微微怔了怔,说:“想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想的?”
凌少d低笑了下,随即说:“我不值得你想么?可我在想你。”
“我要睡觉了。”姜越越挂下电话,将他的温柔细语掐断。
青水镇依旧是粉墙黛瓦,河埠廊坊,弄堂幽深。不知为何,在这里忧愁像是会慢慢淡去,早晨听着幽幽的丝竹声就觉得像生活在桃源之处一般。姜越越不想回去了,觉得一回去会面对很多繁琐的事,反正这个学期的课题都完成了,剩下一些不咸不淡的课,她打算做次坏孩子,明目张胆地逃课几天。
外婆在午饭后有两个半小时的睡觉时间,姜越越等她入睡后便知会一下老阿姨,独自出去散步。
走着走着又到了上次那个富安桥,姜越越托腮站在桥上,想起上一次和凌少d一起手拉手来这里,还是一派甜蜜的情景,现在却觉得黯然。原来她真的没有这么豁达,她不想他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不想他和过去有关联,贪婪地想占有他的身心,让他一切都变成是她的。
虽然幼稚,但内心深处还是迫切。书上说,手里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可是她做不到那般豁然开朗,她始终会纠结,像那日,不敢进入那幢房子,只是不敢也不想面对他和苗川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三年,他们在一起三年,身心结合,耳鬓厮磨,亲密又甜蜜,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他们有过真正的爱情,然后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婚姻。
而她像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好运赖上了凌少d,没有爱情的过度,直接和他进入婚姻。
但她始终是不成熟的,没有爱情的过渡,她一个人的感情,撑到现在辛苦也可怜。
说到底,凌少d对她是完全没有追求的,她的婚姻是两个人在经营的,而爱情是她一个人在经营的。
桥下碧水泱泱,有g乃的摇撸声,姜越越一时看呆了,直到看到碧绿的河面上多了几片不解风情的面包屑。
侧头一看,有个讨厌的男人懒懒闲闲地站在桥边,手在撕面包片,一片片丢下去。
“这里又没有鱼,你扔什么面包?”姜越越忍不住说。
那男人笑声朗朗:“有条小鱼,瘦得可怜,我给它喂食。”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姜越越又使劲看了看,碧水泱泱,什么都没有。
“你懂什么,小鱼在我这边,你当然看不见。”
姜越越好奇了,快步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真的有一条很瘦很小的鱼在一撮水草边。
那男人瞬间侧身,盯着姜越越看:“姜越越,你回老家了啊?”
姜越越吓一跳,再看看这有着极出色外表的男人,他俊眉里透着的戏谑味,越看越熟悉,试探道:“你不会是段寅吧。”
还真是段寅,和姜越越的旧相识,那时候姜越越住在青水镇的日子里没少被他欺负,他仗着比她大三岁,做的事罄竹难书,譬如拉她小辫子,用泥巴扔她裙子,用毛笔在她脸上画小乌龟。而且他曾很鄙视地说:“姜越越,你又丑又矮,当心以后嫁不出去。”那时候,六岁的姜越越听到自己被评价为“丑”,简直是晴天霹雳,立刻泪珠滚滚,跑回家告状。
说到底,这是个冤家,原来冤家路窄真的不是书上说说的。
这些年,也听说段家在h城的生意越做越大,也陆续回来在青水镇置房,三层的小洋房,就在外婆家拐两个弯的地方。
“嗯。”段寅承认,随即不客气地打量姜越越,“昨天看见你拎着大包小包跑回家了。”
“外婆腿摔着了,我回来看看。”姜越越觉得自己很大度,早将六岁时受的耻辱抛之脑后,想想也不怪段寅,他很小就显露出一张俊脸轮廓,长相实属顶尖的,自然很睥睨其他长相一般的孩子,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发誓除大美女不娶。
“听说你结婚了?”段寅问。
姜越越点头。
段寅嘴角慢慢上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醇厚:“怎么也不给哥哥发给喜帖,让哥哥看看你找了怎么一位,你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吧?”
姜越越被一声声“哥哥”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说,我们也是交情匪浅的玩伴。”段寅凑近姜越越。
姜越越心想,交情匪浅?从小不就是被你欺负吗?要是不提,她都不想去回想这段“童年悲剧。”
“所以说你欠我一顿饭。”段寅挑了挑眉,指着河对面一座古色古香的餐馆,“既然逮住了,请我吃顿饭吧。”
像是故意要吃够本,段寅点了最贵的水鲜和小菜,还要了一壶温热的黄酒。他捧着酒杯,眯着眼看姜越越,姜越越正低头在吃虾,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段寅笑,“只是发现女孩子还真的会越长越漂亮。”他小时候就喜欢捏她的脸,看她掉眼泪,哭着跑着的样子,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为什么会那么想欺负她,慢慢长大了,知道那也不过是变相地想惹她注意罢了,谁让那时候满院的小女孩都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只有她一个人对他不理不睬。
姜越越忽略他有些轻佻的语调,笑纳了他的赞美:“女大十八变也不是说说的呐。”
两人其实没什么交集,聊的话也仅限于你的个人问题解决没,我现在在哪里高就……
“没解决。”段寅又笑着抿了口酒,“没有你动作快。”
“你是男人,又不用急。”姜越越恭维,“你还怕找不到吗?”
段寅继续笑而不答,慢慢夹了一颗花生送进嘴里:“婚姻生活愉快吗?”
姜越越也豪迈地喝黄酒,啃蹄o:“还行吧,就这样了。”
“什么叫做就这样?”段寅晃着杯子,“哪样了?”
姜越越绕开这个敏感话题,问了个不痛不痒的:“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一直在做大生意很忙的。”
段寅朗声笑出来,俊眉上扬:“大生意?好抬举我……回来不过是个很俗的原因,感情不顺遂,当然你要形容说是失恋也可以。”
姜越越这才觉得自己绕老绕去偏偏绕到他伤疤上去了,可怎么也不敢相信心高气傲,自恃甚高的他竟然如此坦然说出了失恋两字。
“这鱼肉味道不错。”他笑着又抿了口酒,“傻妹妹,别这么瞪着眼睛盯着我看。”
正当姜越越不知该接什么话时,手机响了,她急着低头看了看,是凌少d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