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越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邵柏屿的那双皮鞋搁在一边,心想他来了?今天是周一,周一他怎么有时间来呢?
邵柏屿和姜越越的父亲姜城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聊天内容不外乎是经济趋势,股市行情,社会政治新闻,姜城一手捧一杯茶,侃侃而谈,邵柏屿话比较少,多半是在应和,偶尔提出一两点自己的看法立刻会获得姜城的赞赏。
“越越回来了?”姜城打趣女儿,“看谁来了?”
姜越越走过去在邵柏屿的身边一坐:“咦,好难得,今天会来?”
邵柏屿没有解释什么,淡淡道:“嗯。”
因为准女婿来了,姜妈妈嘱咐阿姨多添了几个菜。四人围坐在桌子前,姜越越和邵柏屿面对面坐着。饭菜自然是可口的,姜妈妈一个劲地为邵柏屿夹菜:“柏屿,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没什么菜,你随便吃吃。”邵柏屿自然是客气道:“已经很不错了,我很喜欢。”
姜越越用筷子去夹菠萝牛柳,那牛柳切得又细又滑,一连夹了三次都没成功。邵柏屿看她费力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我来。”随即夹了牛柳到她碗里,姜越越小声说了声谢谢。
“越越,你怎么和个孩子似的。”姜妈妈蹙眉笑笑,“夹菜都不行。”
“离我太远了。”姜越越笑。
邵柏屿这才发现一桌子菜碟子都往他那方向移,有点不好意思,将那碗菠萝牛柳往姜越越的方向挪了挪。姜妈妈对准女婿这一细心体贴的行为很满意,和姜爸爸对视一笑。
吃完饭,姜爸爸和姜妈妈决定给这对未婚小夫妻相处的时间,姜妈妈笑着推邵柏屿和女儿上楼:“你们去聊聊天。”
姜越越有些尴尬地带着邵柏屿上楼到自己的房间。一进去邵柏屿本能地有点蹙眉,他始终对姜越越房间的风格不太赞同,尤其是他个子高,一进门就碰到上面挂的贝壳风铃,叮呤当啷响起来。
姜越越一屁股坐在床上,拍拍边上:“你也坐这里来。”
邵柏屿坐下,手轻轻抚了抚浅蓝色的床单,触感柔软,慢慢开口:“越越,今天的课怎么样?”
姜越越觉得好笑:“和你说你也不懂啊,邵柏屿,你怎么和我爸爸似的。”
邵柏屿微微低头,他当然不是真正想问她的功课:“今天凌少d来找你过了?”
姜越越点头:“我们很久不见了,他来看看我,就这样。”
邵柏屿心里有些烦躁,为何烦躁他也说不清,心里告诉自己姜越越有她的社交圈子,有交朋友的权利,可脸上却明显摆着不开心:“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为什么?”
“他是非很多。”
“是非是什么,那些三大姑六大姨嚼来嚼去的东西可以相信吗?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那些了?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他没什么不好的。”姜越越执意道。
邵柏屿面色又沉了点,自知在这件事上没什么立足点,姜越越又明显有些不开心,便收口不提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姜越越主动开了口,轻轻戳了戳邵柏屿:“邵老板,你说我房间好看吗?”
“不要叫我邵老板。”
“咦?上个月在锦瑟吃饭的时候,好多人都这么叫你的。”姜越越想起那天吃饭的情景就好笑,好几个姿态卑微的暴发户主动上前给邵柏屿递烟敬酒,一口一个邵老板,将小辈儿的邵柏屿高高捧起来。
“那都是些不熟悉的人。”邵柏屿淡淡道,“你可别这么叫。”
“开你玩笑的。”姜越越笑,“你说我房间好看吗?”
邵柏屿想了想说:“还可以,不过要是能素净一点更好。”
“我就喜欢这样。”姜越越笑着躺下,双手枕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螺旋水晶灯,“你会迁就我吗?”
邵柏屿意识到她在说他们以后新房的装修问题,心里刚才的不愉快有些淡了,笑道:“可以,你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
姜越越又转了转眼睛,笑着问:“你和我说实话,你应该有过女朋友吧。”
邵柏屿一怔,心里顿时有点乱,但面色不变:“没有。”
“没有?”疑惑。
“没有。”肯定。
“不可能吧,你看起来挺正常的,条件又好,怎么可能没交过女朋友?”姜越越真的不相信。
“真的没有,越越,我没有骗你。”邵柏屿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调查调查你。”
邵柏屿笑了笑,大手覆盖上姜越越的手:“你不相信我?”
姜越越想了想说:“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你不用担心。”
邵柏屿很守礼数,过了半个钟头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姜越越便送他下去,姜氏夫妇很恩爱地坐在一起看电视,见邵柏屿下来客气道:“怎么不多待会?”
“时间不早了,不打伯父伯母休息了。”邵柏屿微微躬身。
“越越,送送柏屿。”姜妈妈嘱咐女儿。
姜越越送邵柏屿出门到车前,邵柏屿想了想还是转身亲吻了她的脸颊,见她脸蛋慢慢泛红,微笑道:“你不回吻我吗?”
姜越越踮起脚正往他右脸颊凑去,他突地伸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很轻松精准地对着她的唇吻下去,这甜蜜的滋味一尝就停不下来。
“好啦,好啦,说不定妈妈在看我们。”姜越越推开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邵柏屿笑笑,上了车,和她告别。
果然回家一进门,姜妈妈就倚在门口笑:“柏屿回去啦?”
姜越越点点头,越看妈妈的笑容越透着一种狡黠,分明是捕捉到了刚才那亲密的一幕。
“越越,妈妈越来越喜欢柏屿这个孩子了,成熟稳重,做事又有礼数,对你还很细心。”
“嗯,他的确不错。”姜越越应和母亲。
“要不,就年底,我们将婚礼给办了?”
“太早了吧,妈,你不是已经允许我过两年清静生活吗?”姜越越不答应了,“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我还没准备好走入婚姻生活,再说……我和他说好了,慢慢培养感情。”
“你这孩子,什么叫慢慢培养感情,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姜妈妈嗔怪女儿。
“那时候是纯洁的友情,现在……升华是要有时间的。”姜越越不知该怎么和母亲说,使劲揪了下头发。
“听妈妈的不会有错的,你妈妈和爸爸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多好。”姜妈妈摸摸女儿的脑袋,“婚姻没那么可怕,也没那么多好准备的,跨进去就顺当了。”
邵柏屿开车的时候手机一直震动,他侧头看了看,是余佑琳的来电,一时间心里复杂,慢慢接起电话,低声道:“喂。”那头没了声音,很快挂断了电话,邵柏屿再拨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余佑琳成了邵柏屿心中的一根刺,那日和她坦白自己有未婚妻之事就已做好她会歇斯底里大闹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她只是泼了他一脸水便走了,让他连准备好的补偿都来不及给。他知道她家境清贫,上头有个无业游民的哥哥,下头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弟弟,负担可算相当重,离了他公司那份工作,不知现在找到新工作没?习惯不习惯?待遇如何?总是一场情意,一起的日子里她对他照顾得周到又体贴,现在对她始终有份抹不去的淡淡惦记。
当然邵柏屿不会将这个事情和姜越越坦白,自从和姜越越订婚后他就打算要一心一意地对她,慢慢和她培养感情,好好过一辈子。
**
月底是姜越越的生日,姜妈妈决定在东区的小别墅里办一个年轻人喜欢的praty。东区的小别墅是六年前买下的,当时姜家听了邵家的建议买下了当时算是不起眼的小别墅,后来附近的一个湿地大噪,别墅价格翻了近一倍,让一家人非常欣喜。
生日当晚,整个邵家都出动,包括邵柏屿的父母和妹妹,还有老奶奶。老奶奶保养得体,齐耳的短发,精神矍铄,穿了一件淡金色的绸制外衣,左手晃着一只碧绿镯子,笑眯眯地摸摸姜越越的头:“很好看很好看,就是人瘦了点,要多吃点多吃点。”姜越越一个劲地点头。
“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老奶奶笑着塞给姜越越一个大红包,“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怕买错了,你拿着红包自己买去吧。”
“谢谢奶奶。”姜越越礼貌道。
“咦?柏屿怎么还没有来啊?”老奶奶看看了周围,孙子不在。
“哦,他有个临时的会议,要晚点来。”姜越越说。
“今天还要这么忙?诶,就是不开窍。”老奶奶摇头。
没过多少时间,华小昕也来了,一进来就嘻嘻哈哈,身后还跟着凌家兄弟。姜越越没想到凌少d会来,欣喜道:“你也来了?”
凌少d今天穿着得体,一身深蓝色的西服西裤,面如冠玉,显得很尊贵优雅。
“我是来蹭饭的。”他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买的,拿去吧。”
姜越越开心地收下:“谢谢。”
“这是我和凌子谦一起送的礼物。”华小昕也递上一个袋子。
姜越越又是开心地收下。
“越越,怎么你夫家人都来了?”华小昕下巴搁在姜越越肩膀上,“连老奶奶都出动了,这也太郑重了吧。”
说得姜越越有些尴尬,尤其那夫家两个字说得响亮,她不免瞅瞅一边的凌少d,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双手插袋,微笑地打量别墅的装修。
姜妈妈请了个厨子来做菜,满满一桌子的精致菜肴,从冷盘到热菜,无一不缺。大家纷纷落座,姜越越左边挨着华小昕,右边空了个位置要留给邵柏屿,凌少d和凌子谦就坐在华小昕边上。
邵家老奶奶没见过凌少d,眼睛眯成一条缝夸奖:“这小伙子生得好。”
姜妈妈坚持要等准女婿邵柏屿来了再吃,邵氏夫妻客气地摇头说不用等不用等,又不是外人,省得好菜都凉了,彼此推了几番,大家开动筷子。
华小昕咬着酱鸭舌头凑到姜越越耳边:“咦?邵柏屿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要给你弄个大惊喜吧。”
“大惊喜?”姜越越小声地回答,“以他的性格,不会的。”
吃饭期间,凌少d只是轻轻抿着酒杯,没多吃菜,姜越越偶尔侧头对他笑笑,他也回以一个笑脸,隔了华小昕和凌子谦,他们的互动很少。
**
邵柏屿忙到七点半才结束,开车先去花店取预先订好的新鲜玫瑰然后再前往姜家小别墅。正将玫瑰搁置在后座,手机又震动起来,看了看号码是余佑琳的,想到今天日子特殊便不去理会,可震动声一直没断,一个接着一个,终于邵柏屿接起:“喂?佑琳?”
电话那头不是余佑琳,是一个男人,声音粗噶,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谄媚:“是不是邵先生啊?”
邵柏屿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是?”
“我是佑琳的哥哥,佑琳现在正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
饭桌上依旧热闹,大多是长辈在说话聊天,评论菜色,说说家常话,免不了将话题拿来打趣姜越越。
“越越今天就实足二十四了,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邵柏屿的母亲笑得温柔,“时间过得真快,想那时候越越还是个小娃娃,坐在地上和柏屿玩家家酒,柏屿还点了她做新娘子,真是从小就积下的缘分。”
“是啊是啊,他们小时候就喜欢玩娶新娘的游戏,柏屿这孩子心眼实,每次挑都挑越越,两人还喝交杯酒呢。”姜妈妈也笑谈。
真的是要从穿开裆裤的娃娃说起?姜越越有点汗,微微侧头一看,凌少d正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含着浅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玻璃杯上摩挲。
“诶呀,越越,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华小昕轻声道。
“啊?怎么说?”
“你的感情经历真的好苍白,就一个邵柏屿那只呆头鹅,从三岁开始霸占你到现在。”
“感情单一不好吗?”姜越越反笑。
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八点半了,邵柏屿还没来,老奶奶眯着眼睛生气了:“柏屿怎么回事,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到现在还在忙?快打给电话催催他。”
“早打过了,不接。”
“这里离他的公司远,车又堵,应该马上就到了。”姜越越赶紧打了打圆场,又看看边上空空的位置,心里也有些小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