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越拎着披萨饼到凌少d公司,在一楼的电梯口碰到了苗翘,她今天换了件红色的风衣,手上抱着一叠文件,依旧是个忙碌的实习生,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
姜越越笑了笑。
苗翘抿唇,没有回应她的笑,沉吟片刻后开口:“那天你看到的根本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哦?我看到什么了?”姜越越明知故问。
“总之,不是你想象那样的。”苗翘使劲按了按电梯的按钮。
电梯门一开,两人齐齐进去,各站一侧,互不看对方。姜越越按了七楼,苗翘按了三楼。
“你没有必要急着和姐夫说我的是非。”苗翘眼睛直视前方,声音干脆利落,“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姜越越侧头看她:“我也没有那么闲,干嘛急着管你的事情?”
苗翘也侧头,眼睛对上姜越越的,紧紧抿着唇,一副“你一定打小报告”的神情。
凌少d正在接电话,“嗯,嗯,好的”应着,见姜越越进来,对她笑了笑,指了指沙发。姜越越坐下,将热腾腾的披萨盒打开,取出一片自己先吃起来。
挂下电话,凌少d便起身走过去,伸了手指在姜越越嘴上轻轻一擦:“吃的满嘴都是。”
“趁热吃吧。”姜越越递给他一片,“给你一片青椒最多的。”
“上午在图书馆?”
姜越越点头。
“有没有人搭讪?”
姜越越眨了眨眼:“有啊,一个很高很帅,笑起来很迷人的男人坐在我对面,我没心思看书,就盯着他看了一上午。”
“哦?”凌少d蹙眉,“这样很影响学习效率。”
姜越越捏了捏他的耳朵:“骗你的。”
凌少d顺势握住她的手啄了一下:“我就知道。”
吃完披萨,姜越越拿着纸杯到窗口的饮水机面前取水,眼睛往窗外看了看,正好看见苗翘抱着一堆东西往外跑。这样看下去,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风衣被风吹起,像一只扑着翅膀的小蝴蝶。
姜越越转身喝了口水,缓缓道:“你猜我那天和小昕在水疗会所遇到谁了?”
“谁?”
“苗翘。”姜越越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
凌少d的反应不大,淡淡地接了个“哦”字。
“她边上还有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男人,搂着她到楼上去了。”姜越越继续说。
凌少d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于是,你觉得?”
姜越越放下纸杯,笑了笑:“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添油加醋说她不好,但任何人见到那一幕都会有那方面的猜测,这很正常吧。”
凌少d想了想,收敛了嘴边淡淡的笑:“越越,这事情她已经和我说过了。”
这句话出乎姜越越意料之外,她惊讶苗翘竟然会主动和凌少d说起这事。
“她告诉你了?她怎么说的?”
“那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带她的那个小组经理派她去和这个客户应酬,她没有经验差点……”凌少d说得很平静,“我已经和市场部的总经理吩咐过了,我们的任何一个女同事都不陪客,当然除非她们自愿。”
“那她没被占便宜吧?”姜越越问。
凌少d摇头:“没有,那个客户后来没对她做什么。”
姜越越困惑了几秒后又想明白了,苗翘十有八九在那客户伸出咸猪手时紧紧抱住自己的胸,说了句“凌少d是我姐夫。”这句话成了她的通行证。
“越越,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的。”凌少d说。
姜越越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邪恶,将她往那样的方向想?还迫不及待地在你面前告状?”
“没有。”凌少d摇头,“在那样的地方,的确会让人误会。”
姜越越低头不说话了。
凌少d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环在怀里:“想什么呢?”
“你很关心她?”姜越越伸手在他胸口画圈圈。
“又胡思乱想了。”
“她就在你的公司,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的任何事你都清楚,还出手帮忙。”姜越越的手在他胸口停住,“凌少d,是你让我胡思乱想的。”
“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对她只是上级对下级,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成分存在。”
姜越越抬眸看他,对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想将他看穿看透:“你确定你对她没有私人感情的成分?你确定你没将自己定义为她的姐夫?”
“没有。”凌少d又将她往自己怀里贴了贴,“越越,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无赖。”姜越越嘀咕了一句。
周末回了趟家,姜妈妈准备了五六个礼盒,营养品,糕点,蛋白粉都有,让姜越越送给凌家长辈。
“少d最近工作怎么样?”姜妈妈问。
“还行,稍微有点忙。”姜越越从背后抱住母亲,惊讶道,“妈,您的腰怎么粗了这么多?”
姜妈妈笑:“最近吃得多了点,诶,妈妈这个年纪不用注意身材了。对了,和少d说要多多注意身体,有事没事多来来家里,我给他炖汤喝。”
“哟,您现在怎么这么待见他了?”
“他是我女婿啊,不待见他待见谁啊。”姜妈妈举着勺子很优雅地在锅子里舀了舀,然后蹦出一句让姜越越有些宓幕埃澳忝窍衷诨棺霾蛔龃胧俊
姜越越一声“噗”,完全没想到母亲说话这么直接:“妈,几天不见,您老怎么这么开放了,在厨房里谈这事?”
姜妈妈也微微尴尬:“到底还有没有措施啊?”
姜越越点头:“有啊,我问过他,他说听我的。”
姜妈妈语重心长道:“孩子还是早要一个的好,有了孩子家庭更稳固了,其实啊,女人什么学业,事业都抵不过家庭来得重要。”
姜越越顽皮地掐了掐母亲圆浑的腰:“好了,知道了。”
晚上,姜越越对凌少d说了姜妈妈的嘱咐:“妈妈对你越来越好了,想着给你炖汤喝。”
凌少d笑:“不用太麻烦了,想喝汤到皇记汤府就行了。”
“这是妈的心意,你怎么那么见外啊?”姜越越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看你对别人的妈比对自己老婆的妈还来得亲?当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妈还说什么了?”
姜越越吃着橘子,转了转眼睛:“妈还怂恿我趁早要一个孩子。”
凌少d放下杂志,侧头看她:“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有点早。”
凌少d笑:“的确,对你来说是早了些。”
姜越越听到话里话,主动凑近他,亲昵道:“老公,年底好不好?让我再做一段时间的准备。”
凌少d伸手搂住她:“好,都听你的。”
姜越越将五六个礼盒送到凌家,一进去便看见凌盛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报。
“爸。”姜越越亲昵地叫了一声。
凌盛哲摘下老花眼睛,笑:“哦,越越来了,手上拿了这么多东西啊?”
“妈妈让我带来的。”
“真乖真乖。”凌盛哲招呼姜越越坐下,让老阿姨去煮茶。
“妈呢?”姜越越问。
“她去逛街了。”凌盛哲笑中带了一丝抱怨,“她呆不住家的。”
姜越越心下轻松,她也不乐意强撑笑脸去面对裘艾碧,不在最好,一身轻快。
“少d在公司?”凌盛哲问。
姜越越点头:“嗯,晚上他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说要迟点回来。”
“那越越就留下和我吃饭吧,你妈也说晚上不回来吃了。”凌盛哲笑了笑,又说,“我早就和少d说过,不要总去参加那些没意义的聚会,都是些虚情假意的人围在一起互相恭维,背后呢,都是恨不得踩你一脚的。”
“他其实也不想去,就是推不了。”姜越越为凌少d解围,“他平常一下班就回家吃饭的,一个月也就两三天去应酬。”
凌盛哲给了姜越越一个赞许的眼神:“越越你真是懂事,很善解人意,少d娶了你是福气。”
“哪里,我其实什么都不会,倒是他,还会烧的一手好菜。”
老阿姨端上茶具。一只很漂亮的紫砂壶,泡的是铁观音,汤色金黄,浓艳却清澈,冲泡开后叶底肥厚明亮,一阵芳香扑鼻。姜越越喝了一口,只觉得味正汤醇,回味还有点甘甜。
凌盛哲笑:“越越,要是不喜欢喝茶,让阿姨给你泡个奶茶或咖啡的?”
“挺好喝的。”姜越越小心翼翼地捧着小茶壶,“我喜欢喝茶。”
其实和凌盛哲聊天是件没有压力的事情,这个老人家态度和蔼,说话谦虚,从不给年轻人一点压力,说到家里卫生问题,他大摆手:“卫生就请个阿姨或钟点工做就好了,越越,你可别去做什么烧饭扫地那些繁琐没意义的事情,还会将少d宠坏的。”说到儿子,凌盛哲的面色微微黯然,轻轻叹了口气,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和儿子之间的罅隙是越来越大了,“少d现在对我意见不小,我都不敢怎么说他了。”
“爸,有时间我想问问您。”姜越越放下茶杯。
“什么?”
姜越越想了想还是直接地问出来:“爸,您当初为什么不同意……”问了一半还是收了口,觉得没必要再让老人家纠结当初的错误。
凌盛哲反是一脸轻松,微笑地为越越添上茶水:“我没有后悔,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同意。”
姜越越疑惑:“为什么呢?”
“那样的话就碰不到越越这么懂事的儿媳妇了。”凌盛哲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姜越越笑:“爸,您这话我收下了,心里好开心。”
凌盛哲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笑成一条缝,慢慢地又叹了叹气:“我不同意他们的事,的确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家里条件太差了,作为长辈,不免有些势利眼,那女孩子的妈妈以前是跳舞赚钱的,爸爸也死得早,要我接受这样的人家做亲家的确是困难了点。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喜欢那女孩子。”
“不喜欢的理由是?”姜越越问。
凌盛哲正色道:“当时她妈妈重病,我答应给她一笔钱,条件自然是让她离开少d,她当时考虑了一会就说好。钱我当场给她了,可她还是和少d有来往。”
“那少d他知道这件事吗?”
凌盛哲摇头,苦笑:“我没告诉他,你想,我做这事本身也不光彩。”
姜越越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静静地听他老人家说完话。
“其实这只是个小实验,我从电视上学来的,只是想考验考验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少d。”凌盛哲说,“如果那时候她拒绝我那笔钱,也许我就会答应他们的事了。”
“说实在,那女孩子第一眼看见就不太喜欢,感觉眼睛里藏着东西,那是一种……”凌盛哲想了想说,“有些倔强,有些不肯认输,想拼命上去的眼神。”
姜越越脑子里闪过苗翘的脸,她也有同样的眼神。
“可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真的偏偏会爱上那样的女人。”凌盛哲眯了眯眼睛,陷入了回忆里,一时间忽略了自己的用词。
姜越越心顿时沉了沉,微笑道:“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