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近半小时,小寒的脚软了,又被抱进爹爹怀里,她也更喜欢这样,毕竟位置高了,能够看到的就远了,比如现在,她就能够看到,这条河更远些的情况。
原来哥哥他们玩的那段,只是河流向外偏出的分支,现在她和爹爹所走的,才是河流的主支,小寒仗着位置高,极目向河流前方尽头望去,“咦?河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是啊,”张锄头点点头,“山腰那儿的大瀑布,才是这条河的源头,呐,小寒看见没,就是白白的那片。”
小寒点了点头,顺势提出新要求,“爹爹,明天我们去看瀑布吧?”
“那可不行,瀑布只能在这儿远远地看,那边是禁地,只有钟家庄里得到老祖许可的人才能进去,其他人,根本走不上去,连走到那附近都会不舒服的。”
“为什么?”张小寒对此很是奇怪,“爹爹走过去也会不舒服吗?”
张锄头一笑,“等我们再走过去点,你就知道了。”
不用再走过去了,现在张小寒已经感觉出来了,越向着河流的上游走,越有股阴阴的感觉,明明太阳很大,就是有种晒不到身上的感觉。可那河水,无论是之前洗脸用过,还是现在看着,都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寒意啊。
远远的,大舅钟堆粢丫诨邮至耍e耪判氲盟腔褂泻迷赌兀腿芰教嘏芄矗刈x怂牵懊梅颍阍趺锤愕模堪研凑舛陕铮舛跗兀质桥19樱幌竽泻8焐羝蛞怀辶艘酰憧薅祭床患啊>土∶眯∈焙颍颐嵌即硬蝗盟凑舛妗!
“应该没事吧,”张锄头面对大舅哥,很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兰玉没说不许啊。”
小寒瘪了瘪嘴,“哥哥们都有来看过舅舅打鱼啊。我不可以来的吗?”
大舅一面对小女娃这张甜嫩小脸,就没有二话,“那,先让大舅在你脸上画上一道,你才能够过去看。”
“不用吧?”张锄头一听这个,怔了,就好象听到人要用宋徵宗的真迹当手纸给小孩子擦屁股,“这也太……”
“没事,”大舅白他一眼,瞪断了他的话,用手指不知道沾了什么在小寒额头上弯弯曲曲地画了些古怪的纹路,口中还念念有词,小寒马上就感觉不到那种阴阴的难受了,似乎太阳又晒到身上了,随后,大舅湿漉漉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这下就可以安心看大舅捕鱼啦。”
脸被大舅的手上的水弄得一寒,却让张小寒咯咯地笑起来,说起来,母族这边的亲戚对她都极好——没办法,钟家庄里,男嗣旺,女儿少。钟兰玉那一辈中,整个钟家庄几十户人家,只有四个女儿,到了大表哥那一辈,到现在,整个钟家庄里,三十多个男孩子都生出来了,可以说是人丁兴旺了,偏偏连一个女儿都还没生出来呢。
张小寒这个钟家女儿生出来的女儿,也就被爱屋及乌,当成了宝贝疙瘩。
说起来,如果不是大舅二舅,张小寒还没那个福气,天天有鱼吃呢。张家庄里其他人家,一般都是两三天去取一次鱼肉的。
只有小寒家,自从她出生以来,天天不是大舅就是二舅,每天都会借着送鱼上门来抱抱她,逗逗她。有时比较闲的话,甚至两人一齐过来找爹爹喝酒……
拜大舅二舅所赐,小寒一家,也就天天能够有新鲜鱼煮汤或熬粥吃。
大舅陪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离得捕鱼的地方更近了,河面已宽阔得小寒一眼望不到岸边了,水色也变得黑黝黝的,看得张小寒心慌慌的,但额头上,大舅划过的地方传来暖暖的感觉,稳定了她的心神。
她的目光向前投去,二舅正带了钟家庄里的十几个大汉在这半里地方面宽广的河段里扑腾。
这里的河水明显是极深的,一个猛子扎下去,三五分钟不露出水面是正常的,所以,说是看打鱼,其实能看到的不过是河面上的水花翻腾,即便有人从河面上冒出来,也只短短几秒钟时间。
河岸边,还有两个人蹲在竹编的鱼筐旁收拾被丢上岸的大鱼,见到小寒父女俩,挥着手里黑色的剖鱼刀向他们打招呼。“锄头兄弟,带女儿来玩啊?”
“是啊,旺哥,二晚,这会儿轮到你们剖鱼啊?”张锄头向他们打招呼,又吩咐小寒, “叫人,这是钟旺伯伯,这是钟二晚叔叔。”
小寒乖乖地叫了人,随后,目光马上转到了河里翻腾着的水面上。
“小寒乖乖,看大舅给你捉条最大的鱼上来。”大舅望了一下河面,脚尖在岸边一点,没入了水中,水花极小,小到小寒头又是一晕“跳水冠军”……?!
三分钟后,从水中浮起来一个人头,小寒认出是二舅钟旭阳,他手里还掐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鱼,向着小寒挥了挥。
小寒高兴得鼓起掌来,“好厉害,二舅好厉害,捉到条那么大的鱼!”
二舅连着手中的鱼一起向她挥了挥,随后,手上一甩,鱼就直直飞到了岸上那些刮鱼鳞的钟旺伯筐子边。
手执着小铁刀的钟旺一手扑接住还活蹦乱跳的鱼,按住鱼头一砸,接着就一刀剖开了鱼腹,刀头上的钝弯处一转,将鱼腹中的所有内脏绞出来丢在了木盆里,接着去鳞去鳃,只留下能食用的部分,整条丢进竹筐里。
整个过程决对不超过二分钟。
一条鱼刚处理完,又有一条鱼被丢到了筐子边,小寒回头想看是谁捉到的,可是丢上来鱼的人,已经又扎下水面了,她没看到。
恰好这时,大舅也浮了上来,手里那条鱼,比之二舅的更大,足有一米半长,丢上岸时,在空中划出了长长一道银白色的弧线,这回小寒可真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了,“哗,这么大的鱼啊?!”
有她鼓劲,大舅二舅都很起劲,卖力地扎下河去,一条条大鱼不停地被丢上岸来。
张小寒发现,河里捕鱼的人,和岸上刮鱼鳞的人,是会轮换的,过一会儿,就有两个原本在水里捉鱼的人,爬上岸来和刮鳞的钟旺伯与钟晚叔换手,也算是轮休吧。
但直到小寒要回家了,大舅二舅都没有上岸休息过,而且,小寒还发现,就数他们俩捉到的鱼大,其他人丢上岸来的鱼,都比两个舅舅捉到的小些。
好奇怪?
回家路上,她就这个问题询问了张锄头,没想到爹爹也不清楚,只让她回去问娘亲。
也对,娘原来是钟家庄的,一定知道关于捕鱼的事。
“那娘也会唱他们刮鱼鳞时喝的歌吗?”小寒继续问。
“唱歌?他们有唱歌吗?”跟在抱着小寒的张锄头身边的寒露与惊蛰都奇怪了,互相望望,“你有听到过吗?”“没有吧?”
“可是他们嘴一直在动,”小寒可以肯定,“也有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我真的有听到!”眼巴巴地望着爹爹,央求他的确定。
张锄头摸了摸她的头,有点心神不定,把她的冲天小辫都揉散了,然后用衣服把她包了起来,“乖,回家再说话,我们要跑快点了,否则,你娘要等急了。”
“对哦,再晚,饭就要凉了。”大哥的声音也有点急。
二哥已经窜出去了,“看谁跑得快。”
一阵强烈的风声过后,包着的厚衣服被拿开,小寒看见娘正当门而立,“回来啦。”接过小寒抱在怀里。
“娘,”张寒露举举手中的一大块鱼肉,“这是大舅二舅叫我带回来的。”
“哦,好。放进厨房去吧,明天早上煮鱼片粥。”钟兰玉点点头,又向张锄头和两个儿子吩咐,“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嗳。”父子三个进了侧边的厨房。
“娘。”小寒张望着没入厨房的三个身影,“我也要洗手吧?”
“嗯,让他们先去,”钟兰玉抱着宝贝女儿不放,“马上娘替你洗。”
“对了,娘,”趁着这个空档,小寒开始询问刚才关于钟家的那个问题,“今天爹带我去看大舅二舅他们打鱼了,好奇怪,为什么大舅捉到的鱼是最大的,二舅捉的鱼会比他小一点,其他人捉到的鱼就更小了呢?”
钟兰玉扬了扬眉,“小寒很仔细嘛,其实河里的鱼群分布是有规律的,越大的鱼,就得越往水深处才能捉到,而川河,是越到水深处越阴寒的,只有你大舅的本事能够耐得住冷,钻进那么深的水底,捉到大鱼。”
小寒若有所悟,“私塾也教怎么在水里不冷的本事吗?”
钟兰玉一笑,“那是钟家私塾教男孩们的课。”
“那剖鱼时唱的歌呢?”小寒接下去问,“也是钟家私塾里教的吗?”
钟兰玉的脸色明显地一变,“剖鱼时唱的歌?你听到了?”
“没听清,但我知道肯定有唱。”小寒这一点还是很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