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点了点头,乖乖地松开了先生的手,独自向院子里走去。
怪了,明明之前由飞梭上看下来,后院是个演武场,怎么又变成花园了?到底刚刚在飞梭上看错了,还是现在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假的?
从先生推开院门后,小寒就象踏进了个花园一样,脚下是软软的绿草,蔓蔓延延地铺遍了地面,院子很大,足有几百亩的样子。假山石、园圃一样不缺,还种植了很多有药用价值的香草藤萝,一看就知道是灵植,虽然不是万中选一的珍贵品种,也是千里挑一的难得品种了。
当然也有花和树,但看种植的位置和数量,这些纠结攀援肆意生长的藤萝香草,才是重点培植对象。
小寒好奇地左看右望,不时有蝴蝶蜜蜂嗡嗡来去,鸟雀在上空飞来飞去,不时地由一丛藤蔓上飞到另一丛藤萝上,叽叽喳喳的叫声很是清新爽亮。
空气里满是淡淡香香的草木味,耳朵里不停地听见那些小动物发出的声音,眼睛里是满眼的绿草地与分布得错落有致的各种灵植香草。
小寒俯下身,伸手扯了扯那柔柔长长的草叶子,不得不服气地吁了口气——好吧,眼睛鼻子耳朵手指都显示出这个花园是真的,而不是在飞梭上看到的练武场。
但她总有种违和感,心里总觉得在飞梭上看到的那个场子才是真的,而这个园子才是假的。
搞不懂,就放下。小寒现在已经很习惯在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时先放一放了,所以,她继续向前走去。
在花树与藤萝之间,踏着柔软的草坪走了一会儿,小寒就看到了先生说的亭子。
这个亭子的位置应该算是在花园的正中,离小寒也不算远,却让小寒有点为难。
亭子与小寒之间,隔着一弯清澈的溪水,站得远远的,小寒就能够看清水底的卵石和石缝中探出的水草,水里还有小鱼小虾米游来游去的。
小溪不算宽也不算窄,说它宽是因为成年人也肯定不能一跨而过,说它窄,又因为它最多只有一丈多的宽度——没有宽到需要用船来载人过溪的程度。
小寒抬头观察环境,她要去亭子里,就得过溪,问题是,这小溪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困难的。不过,既然是先生让她去亭子里的,肯定有路能够让她走过去的。果然没多远就有座小桥,是竹子架成的,由小寒的角度看去,桥面桥底撑杆是由碗口粗的竹杆搭成的,架在离地半人高的位置。
那个半人高,是以成年人的高度来算的,对小寒来说,也已经挺高了,而且,站到桥边,她就呆了下,之前还没感觉,但到了近前一看,整个桥面只一根粗毛竹,是标准的独木桥,整个桥面宽度还没成年人的脚掌宽。
哇呜,爹爹,你在哪儿啊?这要怎么过去啊?
回身看看,花园的门,一下子消失了一样,她走进来的地方面,变成了一道围墙,更别说爹爹和先生的身影。
太诡异了,“惊悚恐怖灵异片”,哪怕阳光依旧照在身上带来温暖,小寒还是抖了一下,心有点慌。
——原本以为一直会在身后站着壮胆撑腰的靠山,忽然消失,简直象爬险峰时却发现身上绑着的绳子断了一般,小寒有一脚踏空的茫然与惊坠感。
蓦然一惊之后,小寒深深地呼气,“不怕不怕,现在我在私塾里呢。”无论怎么说,身在小田村张家庄内,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爹爹和先生都不见了,说明面前的难关是要她自己想法子渡过的——这么说来,入学考验还是比较严谨的。
想到这儿,她就更重视这座竹杆桥了,毕竟,整个园子走到现在,也只有到了这儿,才算是遇上了难题。那么,想必考验就是这个了。
小寒围着竹桥这头仔细观察着,斜支着的上桥段的部分是由两根碗口粗的毛竹扎在一齐而成的,小寒蹲下身,极目望去,对面下桥的那部分也是这样的,两根毛竹扎在一齐,中间自然而然就有一道缝隙,而这缝隙之间,就固定着被当成桥面的那一根粗毛竹。
了解独木桥的构架之后,小寒蹲下身来,查看作为桥架的两根毛竹深入泥地的部分,如果这儿固定得不甚牢固,那才惨呢。
伸手,用自己最大的力道向外拔了拔竹桥架,感觉了一下手上受到阻碍的力道,呼,很好,这桥还是很牢的。
那么考验应该没她疑神疑鬼想得那般复杂——如果桥架固定得不牢靠,就得把这个由五支粗毛竹构成的竹桥,重新绑成能够横跨溪面的浮桥才行了。
不能怪小寒想得太多,这花园里种了那么多的藤蔓,都是能够当绳子绑东西的,她一发现这个考验,再加上院中的藤蔓,就想多了。
确定了竹桥的牢固度,小寒踏上了竹桥,上桥架很顺畅,但她站到由独根毛竹充当的桥面前,依旧没有急着踏上去,而是再度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绑住桥架与桥面交接处的竹缆,确定了就她目光所及没有丝毫误差,才探出一只脚去试探,看实际踏上去的话,能不能承担自己的重量。
竹桥意外的牢固,古怪了,如果这桥是为了考验胆识的话,不是应该做得比较软、令人有摇摇欲坠的失重感才对吗?
小寒疑惑着,还是踏了上去。
虽然只有单根毛竹,小寒毕竟才四岁,她的脚掌踩在毛竹上,整只脚掌是能够稳稳地踏到在毛竹中间的,虽然脚掌的左右两边是有点空,但并不影响稳住她重心的主要位置。
小寒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向前挪。
是的,小寒早已想明白了,整个过竹桥的过程中,唯一可能出问题的,是在行走方式上,如果按原来的走路方式,跨步时,左右脚的交错过程,在这段窄窄桥面上,最容易出问题。
最好的办法,是在两只脚都移到了毛竹上后,就再不脱离。
确定了竹桥够结实,小寒先把左脚沿着毛竹蹭过去一步的距离,站定,随后将重心挪到左脚,将右脚滑靠到左脚边,等右脚靠到左脚边了,就把重心再挪回右脚上,再度将左脚向前蹭一段距离,就这么来回反复着,小寒一蹭一蹭地在竹桥上向前蠕动,为了将身体的重心平衡在这小小的单根毛竹上,她还张开了双臂,横在身体的两侧,小心翼翼地稳着自己。
这么一蠕一滑地向前进着,小寒全神贯注,目光遥遥地望着桥那边的亭子,她知道过桥时千万不能看着底下,溪水的流动会让重心不自觉地改变,她可不想掉下去。
她不知道,高高的亭子顶上,张锄头与张悯正站在飞梭上,隐着身形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张悯早在听见小寒发现院中只她一人时的劝慰的自言自语时,已然连连点头,“不错,四岁的小丫头,忽然发现大人都不见了时,居然能够这么清醒地确定自己没有危险,遇事不慌,很好。”接着,对她仔细检视竹桥的行为给了很高的评价,“很细心,不错,”又瞪了满面自豪之色的张锄头一眼,“和你一点不象,幸好不象。”
这时,见她张着双臂拧着小屁股一滑一蹭的样子,张悯的笑容不再温和,肆意了许多,“太可爱了,象只小鸭子一样,啧,这么可爱的女娃儿,你舍得她这么早就进私塾上课?”
张锄头很是骄傲,“我女儿就是聪明,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亭子,从不向下望,”自称自赞了几句,才回到刚才张悯的那个问题,“没办法,老祖的意思,最好让她尽早有自保能力。”
在两位长辈的密切关注下,小寒一蹭一蠕地来到了竹桥的另一边,她额头上微微的渗出汗珠来,小心地迈出一只脚踏上两根毛竹扎成的竹架,重心还是很小心地留在后面那只脚上,很慢很慢地将体重移到桥架上,终于,在站稳在桥架上的下一秒,飞快地冲了下去,直到脚踏到地面站定,才放松地开始大喘气——刚才在桥上为了稳住重心,她连呼吸都憋到最细微,可憋死她了。
一边努力用呼吸来放松紧张的心情,小寒一边向着亭子走去。
亭子是最普通的毛竹撑制的八角亭,下方有围栏圈成的椅围,六边都能够坐,两边空着。
小寒进了亭子之后,四下望了望,她本来以为先生和爹爹会在亭子里等她的,居然没有?
也好,小寒啪嗒啪嗒走到椅围上,有点高,她爬上去坐好,叹了口气,双腿轻晃,开始舒缓刚才一直紧张小心地绷着的腿脚。
她不知道,在她踏入亭子的第一时间,张锄头与张悯的目光就聚焦在了亭子的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