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风带着三个孩子行驶在去a大的路上的时候,贞子正愁眉苦脸得走向小卖部,脚步似铅一样重,原因无他,手机又停机了,在他爸狂批中国股市的八大罪状,她妈朗诵三字经问候证监会s主席以后,她的手机终于欠费了。
每天被她爸妈当垃圾桶,贞子很想就此停机,彻底遁世。但这年头,人停机久了,亲人朋友们会上蹿下跳,更有甚者直奔火葬场认尸,可见手机这玩意已经将人捆绑于茫茫尘世中,好比大智慧软件绑架了股民,机民股民,在某种程度上都被绑架了。
贞子揣着200块不到的钱,在递出30元的霎那,心剧烈得绞痛着。前段时间买了点日用品,花了她十块,再加吃饭车钱,贞子面对手里的那150块,欲哭无泪。
离月底还有二十天不到,贞子预感到若能挨过这段紧勒裤腰带的日子,她将是超级无敌金刚小芭比,因为总也吃不饱,她的肚子确实小了。
没油水啊,贞子无奈得看了眼饭盒里素白的刀切馒头,摸了摸扁平的小肚子。
路边,长期驻扎在宿舍区花坛里的野狗正在与一根新鲜的骨头作战,贞子站着巴巴得看它啃,野狗仓皇得抬头看了她一眼,估计从没有见人流露出这等饿光,赶紧叼着骨头跑远了。
贞子惆怅得眺望那轮圆圆夕阳,唉,真像肉饼啊。
杜青风把车停在了贞子的宿舍门口,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得下来,瞪圆了眼,好奇大学校园里的一景一物,叽叽喳喳好似树梢上的小麻雀。
“哇,都没人哎,好大,贞子晚上就在这里游荡哦。”
“曼娃,你说的是日本贞子还是咱们国产的?”
“当然是国产的,日本贞子怎么可能到a大来留学,她学什么?”
“笨,学聊斋志异呗,鬼也是要进修的。”
正值暑假最热的时候,又停了电,校园里越加空旷无人,这外表光鲜的一家子的高调出现,还有这门口的高级车,让竖着耳朵听电台股评的孟阿姨探了探头。
杜青风领着孩子们步入大厅,礼貌得问道,“你好,我们是来找韩贞子的。”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清俊雅致的男人,孟阿姨多看了两眼,可电台里的股评家正说起她持有的一只股票的走势,孟阿姨心不在焉,放松了警戒,指了指台子上的登记薄,“登个记就可以上去了。”说完又凑近收音机,聚精会神听股评。
最惹人怜爱的小可爱同同被派上场,奶声奶气得问,“阿姨,我贞子姐姐住哪里?我们接她回家玩哦。”
双胞胎同时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从来就没当面喊贞子一声“姐姐”,这会儿喊得却甭提多顺溜多亲昵,让人全身鸡皮疙瘩泛起。
杜青风边填边笑了笑。
孟阿姨果然中招,泛起善意的笑,小声对同同说,“小朋友,贞子在308。”
杜青风带着孩子们上来的时候,贞子正啃着馒头煲电话粥,因为寝室太热,她这层楼的人都跑光了,就她一个人还留守,她乐得把大门打开通风,大倒苦水。
杜青风和孩子们上了楼梯就听见一个洪亮熟悉的大嗓门传来,越近越清晰,只不过少了平日的小心翼翼,多了分真我。
杜青风莞尔轻笑,孩子们捂嘴偷偷一笑,静下来听她吼嗓门。
而此刻贞子正全神贯注得跟她相好十五年的闺蜜李欢幻聊天,聊得满头大汗,全然不知墙外数双耳朵悄悄靠近,全都听了去。
“欢欢,你别给我寄钱,你要寄我钱我立马就把你十八岁还尿床的事情抖出来…….是,我是疯了,我太想饿死了,我真诚得求你让我饿死 ………..你别管我,我就是要当中国第一个被饿死的股民,我翘了以后你替我写篇报道………这么写…..啊,伟大的人,为什么你宁可饿死,也要把身上仅有的150块钱捐给红十字会…….啊,前世的你饿死在埃塞俄比亚,今世的你饿死在中国,为什么你走到哪饿死到哪……哈哈哈哈哈哈。”贞子穿着清凉短裤,大咧咧得双脚搁在桌上,嘴里叼着包子,结果因为嘴大张,包子没叼稳,就这么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一米外。
“不说了,我包子掉地上了。”贞子对着电话那头的李欢幻说了一句,挂了电话,站起来赶忙弯腰去捡包子,把包子脏掉的黑乎乎的地方掰了下来,又利落得整个塞进嘴里,叼着白花花的包子无意中往门边看了眼,石化了。
此刻,杜青风站在门外,面无表情。身边三个孩子看着她乐呵呵得露齿笑,笑得有些邪恶,在她死死叼住包子,仍然处于极大惊愕而楞成雕像时,三个孩子蹦着跳进来,同同睁着大眼睛拉了拉曼娃,指着半空的床,大呼小叫,“姐姐你看,他们睡在空中。”
贞子终于缓过神来,嘴巴一张,包子就从嘴里滚了下来,被悠闲走进的杜青风捡起。
贞子压抑无比震惊的口气,在四个人之间来回打量,结结巴巴,“你…….你们怎么来了?”
同同歪着脑袋,漂亮眼睛划过天真的狡黠,“来看你有没有变成木乃伊呀?”
曼杰左右打量空空的女生寝室,讥讽她,“来看看第一个饿死的股民。”
杜青风也是左右环视狭小闷热的寝室,蹙了蹙好看的眉毛,拿着包子左右端详,漫不经心得说道,“她备着包子,暂时还不能成为那第一个。”
贞子苦着脸看他动作优雅得把她的包子扔进了垃圾桶,哀嚎着,“先生,那是我的晚餐…….”
老鳄鱼杜青风邪恶得冲她笑笑,俨然一个不怀好意的痞子,他悠哉游哉得说,“贞子,我很乐意帮助你成为那第一个,我等着看那篇报道呢。”
曼娃晃着脑袋朗诵上了,“啊,伟大的人,为什么你宁可饿死,也要把身上仅有的150块钱捐给红十字会…….啊,前世的你饿死在埃塞俄比亚,今世的你饿死在中国,为什么你走到哪饿死到哪,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微耸肩膀哈哈大笑。
贞子如一朵散了骨架的海棠花,萎靡的花苞上一滴晶莹露珠滑落,那是她心中的泪花。
她很想“呦”一声,使着双节棍hohohahi起来。
杜青风见贞子瘪着嘴,脸上一青一白,被他们逗得快哭了,摆摆手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他望一眼黑压压的室内,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在地平线,而贞子桌上苒苒的烛光映出饭盒里仅存包子的惨白,一袅一袅间,整个小空间里回荡着清冷。
贞子顺着杜青风的眼望去,蓦然间脸红得像是猴屁股,天杀的,她的粉红色的画着一只肥猫的hello kitty内裤正挂在床档上,完全暴露在人前。
最可怕的是,杜青风的视线正落在那只肥猫上,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贞子全身热血沸腾,拼了老命冲到衣柜前,迅速拿下内裤,猛地拉开柜子扔了进去,然后笑着挡在了柜子前,和双胞胎大眼瞪小眼。
曼杰不屑一顾,帅帅得扬着俊脸问,“你这是内裤还是抹布?”
贞子额上一滴豆大的汗滑下,讪讪得应道,“是……….抹布。”
“嗯,从来没见过这么像抹布的内裤。”
贞子泪流满面。
一群鳄鱼围攻一只不会玩水的土狼,土狼只能呜咽不停。
贞子头皮发麻,只想这几个瘟神快快走人,呐呐得问杜青风,“先生,你们来看我啊?”耍完老娘就快走吧。
杜青风清咳了两声,指了指贞子的衣柜,委婉表明来意,“给你三分钟时间收拾东西。”
“啊?”贞子嘴张成了o型,一头雾水。
同同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替她解惑,“爸爸带我们接你回家,我们很怕你会变成木乃伊哦。”
贞子激动得差点哭了。
贞子火速收拾几件衣服,卖着谄笑屁颠屁颠得跟在杜青风后面,三个孩子追追打打跑在前面,贞子得空终于可以拍起杜青风马屁,“嘿嘿嘿,先生,您可真是大好人,您怎么能这么好呢?我第一眼见到先生吧,就觉得先生人美心更美,等我以后手头宽裕了,我请先生吃大餐,嘿嘿。”
杜青风回头冷冷瞥了她一眼,“记得你说过的话。”
贞子被冷得冻在原地,心里骂骂咧咧起来,妈的,请你吃个大烧饼。
孩子们走奔到车旁等着,贞子走在杜青风后面,见到孟阿姨燃着熊熊八卦之火的老眼,怕她误会啥,心虚得笑笑,指了指杜青风,“嘿嘿,孟阿姨,我……表叔过来接我。”
杜青风被她震得回头瞥了她一眼,贞子顿时觉得自己堕入了万丈深渊,哆嗦了一下。
瞅着老鳄鱼周身上下罩着层寒霜,贞子心知自己傻乎乎得犯了大龄青年的忌讳,胆战心惊得跟在他后面,寻思着待会怎么拍马屁弥补一下。
思考间,有男人喊住了她。
“贞子,你没回家?”
贞子楞了一下,本能得回头一看,又受了一惊,乌压压朦胧的几步外,这胖墩墩顶着个马桶圈走路的不是曹大为是谁?
此刻,曹大为正眯眼打量贞子和她身后的杜青风,贞子心猛跳了一下,没好气得说,“没回。”
转身就想走。
曹大为皱着稀稀拉拉的眉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怒气冲冲得指着贞子和杜青风,“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你们俩算计老子的对不对?韩贞子你什么意思?拆老子台是不是?”
贞子见事情穿帮,想起昨天晚上伊琳哭哭啼啼打电话给她,心里堵得慌,风一般转过身,也不在意杜青风在场,直接也飙上了,“干嘛,姓曹的,陈世美,偷腥的肥猫,我就是拆你台了怎么的?你休想骗我们伊琳!”
曹大为满脸阴戾之气,气得冒出了热汗,指着贞子破口大骂,“臭娘们,多管闲事,不知道老子上头有人吗?”
贞子昂着胸板,毫无惧意,“你上头有人了不起啊,老娘上头有外星人!”
“你!!!!”
“你什么你,肥猫。”
曹大为被她气得抖着手,半天才憋出三个字,“走着瞧。”
贞子阴狠得走上前,张开五个手指,然后缓缓捏成拳头做示威状,悍然无比得应道,“老娘等你!”
后头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贞子主场作战,曹大为怯场了。
杜青风斜靠在窗边,抛着车钥匙,对着大摇大摆难得飒爽一回的贞子挑了挑眉,不说话。
曼杰从车里探出脑袋来,“贞子,你认识哪个星球的外星人?”
贞子莞尔,应不上来,杜青风幽幽得说,“神经病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