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华年在沙发上坐下,“很意外吗?”
与此同时,几个小秘书赶紧从外间走进来,绷紧了神经端茶倒水,伺候着传闻中的大boss。待茶水上好小秘书也走了后,许是觉得两人呆在一起气氛太过沉闷,沐华年找了个话题,问:“在这边感觉如何?”
“挺好的。”虞锦瑟实话实说,“离家近,有什么不懂的,我就回去问我爸。”她这话不假,之前在总部时,不会做的事都得麻烦沐华年,如今来了z市,有了虞鸿海这个资深boss做靠山,公司里的大小麻烦,没有她搞不定的。
沐华年嗯了一声,而后道:“今晚一起吃个饭。”
“吃饭?”虞锦瑟不解,“公司有什么应酬必须我去吗?”
沐华年道:“就我们俩,我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
沐华年默了默,道:“tur-3的事。具体吃饭时再说,旋转餐厅我订了位置,你喜欢的靠窗位。”
虞锦瑟低笑一声,分不清是失望还是落寞,道:“原来是为了tur-3,我知道,公司的研发最近遇到了瓶颈。”
“是,所以需要你的帮助。我想不用我多说,你早已心知肚明,tur-3一旦研发成功,将成为科研史上的奇迹,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巨大的财富与无上的名誉。”
“财富?名誉?”虞锦瑟嗤嗤笑出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沐华年,你现在提的要求,是我们虞氏四代人的心血,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
“或者,让我交出来也可以……”虞锦瑟目光愈发隼利,“前提是,你拿什么向我跟虞氏保证,我们将tur-3全部交出以后,你们沐氏还可以保留虞氏半壁江山?”
沐华年面色平静,直直看向她,一字一顿道:“我以婚姻作为保证。”
虞锦瑟像没听清似的,张嘴发出一个单音,“啊?”
“tur-3的事,是虞氏沐氏共同的事。如果你不相信我,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沐华年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复婚,将它变成夫妻共有财产。届时,沐氏与虞氏真正二而为一,再不分你我。”
他神情沉稳的像在谈一桩生意,不含半点喜怒。虞锦瑟看了他许久后,仰起头向椅子后靠去,说不出的怠倦与颓然,“沐华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变,在你眼里,为了完成你凌驾于这个社会顶层的目标,任何事物,都可以成为你的工具,包括感情与婚姻。”
沐华年没答话,只是站起身,步伐在大理石地面上轻缓移动,最后站在了窗台旁。阳光洒满的窗台上,放着两束何盛秋送的盎然盛开的粉色玫瑰花。他看了花许久,伸手拿起花束,径直往垃圾桶里一甩,道:“你跟这花,不配。”
“锦瑟,从前我对待彼此的婚姻的确掺杂了私人恩怨,但这不代表以后还会如此。”沐华年正色看向她,“但不管你还信不信我,于情于理,不论出于私人关系还是公事,复婚对你我而言,是最合适的选择。”
零散的花瓣悠悠从花束中凋下,虞锦瑟默然不语,看着花瓣一片片坠在红褐色的大理石地面,恍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随这花瓣一起沉了下去。
私人的关系?他说的是两人那什么了,他就得秉承着“保守”的婚姻观,对她负责。
而公事,所谓的tur-3。他为了它,居然可以将复婚二字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口。那一霎,她倏然想起了曾经。
曾经,她是他的妻子,可他,却只将她当做棋子。
而如今,他又想旧技重操?
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心灰意冷,淡淡地道:“沐总,得让你失望了,我今晚有约。”
沐华年挑眉,“你不愿跟我一块吃饭?”
虞锦瑟毫不犹豫:“不愿意。”
她话落,一秒都不再逗留,拎着包往外走去。空荡荡的办公室只留下沐华年一个人,夕阳的余晖笼在他身上,斜射出长长的光影。
许久,王秘书走进来,小声提醒道:“沐总,我在楼下看到何设计师,估计是来接虞总的吧。”
静默的沐华年抬起头来,没接下属的话,王秘书又道:“沐总啊,我真替你愁啊,你明明一腔真心,可怎么就是词不达意呢?”
沐华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
虞锦瑟没有乘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级级下去,反正四楼下去也轻松。
一路上她的心里兵荒马乱,连张熙迎面走上来都没发觉,张熙拦住她,“虞总,您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楼梯间除了两人之外再无他人,虞锦瑟低声道:“沐华年来了,跟我要tur-3。”张熙是自己的心腹,她没必要瞒。
“啊,他终于开口了吗?”张熙想了想,点头:“也是,最近听说总部那边的沐氏元老们对这个事很有意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拿出来?”
虞锦瑟摇头,“我敢吗?我要拿出来,虞氏的老臣们肯定会集体跳楼抗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多恨沐氏!”
“这确实是个难事啊!”张熙苦恼地挠头,又问:“沐总还说什么没?”
虞锦瑟苦笑道:“为了让我相信他,让我心甘情愿地拿出tur-3,他以婚姻作为保证。”
张熙吓了一跳,“婚姻都能拿来谈判?沐总看来对tur-3是势在必得了!”她忐忑不安:“虞总,我怎么觉得……”她想了想,给了一个总结,“沐总这是在逼宫!”
逼宫?虞锦瑟又一声苦笑,这架势还真像是逼宫。
她低头沉默,想想她与沐华年这些年的历程,心头一霎苦涩酸楚,她曾掏心掏肺爱过他,曾咬牙切齿恨过他,也曾试着将爱恨都放下,故作风轻云淡,可一切过后,如今只剩小心翼翼的戒备,提防与无奈,这真是一种悲哀。
什么时候,她对他,也走到了这一步,褪去了爱的外壳,只剩下利益的博弈。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的穷途末路。
“虞总,何先生来了。”她正出神,张熙捅捅她的腰,她一抬头,就见何盛秋抱着朵朵出现在她面前,不想太难看的表情吓到小朋友,虞锦瑟勉强挤出一抹笑,“何大哥,走吧,我妈在家等着呢。”
……
送走何盛秋父女,已是晚上九点半。
夜色迷离,天幕上零散有几颗稀疏的星子。虞锦瑟沿着小路慢慢往家走,路过一个幽静的小花坛之时,脚步倏然一顿。
前方二十米开外,一辆玛瑙灰的迈巴赫正停在幽径深处,光线并不明显,但熟悉的车牌号仍让虞锦瑟一眼了然。
果不其然,车前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她必经之路的正中央,视线正朝这边看来。见她要绕道走,他大步走过来,堵住她前方的路。
虞锦瑟躲不过去,只得随口敷衍,“这么晚了,沐总还不回g市吗?”
沐华年答所非问,他的眼神深邃一片,牢牢凝视着她,“锦瑟,这一次的婚姻,会比上一次好。”仿佛怕她不信,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从前对你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这样,我会去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你信我。”
虞锦瑟能说什么,她只能摇头,口气充满厌倦,“沐总,你想要tur-3就直说,不要与婚姻混为一谈,婚姻是神圣的,请别侮辱它。”
“是,我承认,我想要tur-3。”沐华年直视着她的眼睛,乌黑的瞳仁褪去了往常的幽深难测,第一次无比坦荡,“可我更想要你。”
虞锦瑟皱眉看了他一会,不可置信的摇头,语气满是讥诮,“要我?要我作什么?终于发现我是一个好女人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温和大度还孝顺父母,能够忍受老公长达几年的不理不睬,对家庭冷暴力也默默承受,关键是老公找小三还能够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她笑着,简直像嘲讽,“沐总,不要再用从前的经历侮辱我了。你要tur-3的事,我回去后会跟虞氏员工们商量,其他的,不要再提。”
见她又要走,沐华年抓住她的肩膀,眸中浮起不耐与焦躁,“为什么不提?你明明还爱我!既然爱我,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
“是!你说的对!”虞锦瑟像是被揭开了伤疤的猫,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因为我爱你,所以你仗着我的爱,永远都有恃无恐。”
“如今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从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过要回头!”她扭过头去,紧闭起双眸,似乎在克制着难以忍受的痛楚:“我虞锦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捧出自己的心,任由你糟践。”
“糟践?”幽暗的夜色中,瞧不见沐华年的表情,他呵地笑了一声,嗓音低低的传来,“虞锦瑟,这七年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虞锦瑟回答的干脆,“是。”
沐华年紧盯着她,乌黑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他低笑几声,慢慢退后,道:“好……”
这一个字说完,他又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听不清话音里是悲是怒。最终,他退到了车后,上了车,轰地一声引擎声响,迈巴赫追星赶月般远去。
……
自那天见面之后,沐华年没再来过,也不知他回去做了什么,沐氏的人也没再提tur-3的事,虞锦瑟也就那么含含糊糊的过了。之后的见面,基本上都是因为例会,其他的时间,都是各忙各的。
偶尔虞锦瑟想,其实这样也好,与其再尴尬的见面,她还不如去干点别的,比如跟婉婉樊歆出去玩,比如跟何盛秋去看看电影。
说起何盛秋,最近她与他越走越近,拿莫婉婉的话讲,就是过了暧昧线,又在恋爱线上徘徊不定的那种关系。每周五他都会开车来z市看她,然后在她家吃饭,饭后两人偶尔一起看个电影或者晃晃街什么的,有两次夜里下了雨,虞妈妈便强留何盛秋在她家客房留宿——俨然已当做半个自家人了。
当莫婉婉跟樊歆不经意间得知何设计师留宿过之后,哈哈大喊:“锦瑟,你再不从,你心急的妈会不会把你绑着扔到何盛秋的床上?”
虞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