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迹部订婚,从此长相厮守,是夭夭情之所至,但是若是早知道订婚是如此繁杂的一件事,她一定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交代出去的。本来按照夭夭的意思,不过是请至亲好友热闹一番,就算迹部是个华丽癖,想来一个学生也不会离谱到哪儿去,顶多也就是全民网球祭的程度。可是事情却像越来越诡异的地方发展,直到这时夭夭才发现,迹部的华丽癖不是无师自通的,而是家学渊源,宝贝儿子(孙子)要订婚,迹部家的长辈们扔下一切冒回来了,请帖、仪式、布置、服饰,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华丽,看着已经被布置得金光闪闪的迹部本宅,夭夭嘴角抽了抽,欲哭无泪。雪上加霜的是一向走种田风格的真田家觉得先前真田流水一事实在亏欠了夭夭,一个劲地想补偿,难得也抖落起来,神奈川那边分外热闹,弄得夭夭更是一个头比两个大。而远在中国的外公外婆他们也虽然在电话里谴责了她不该早婚,但也决定赶过来尽一份心。
于是悲剧就此发生,迹部家发迹于二战后,家族主要产业也都在欧美,西方化得极为严重,他们主张西式,真田家在明治维新前就是传统世家,如今更是以此为傲,他们自然坚持日式,而中国来的南宫家也不是好惹的,虽然南宫外婆外公双双在新文化运动的感召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但骨子里那种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东西是去不掉的,他们力主中式,最好是那种最传统的,能追溯到周礼最好。三家人不可避免地吵得面红耳赤,本来已经很诡异的订婚礼向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
让她死了吧,夭夭向天翻了翻白眼,捂着头悄悄逃了出来,她可不是迹部那个笨蛋,居然还能笑眯眯地立在正中央,听一群人胡言乱语,并且还拿着个笔记本记啊记,他以为自己是乾附体啊,她都有逃婚的念头了,难怪这世道单身的人越来越多了。
出了大门,在空旷的街道上,夭夭长长松了口气,正打算晃荡几圈醒醒脑再说,却见不远处灯光闪过,猛地低下头,缩进领子里,真是讨厌,外面也没个安稳。
“夭夭,上车!”在夭夭一筹莫展进退两难之际,灼灼就像天使一般从天而降,火红的跑车斯拉一声停在夭夭面前。
夭夭放下心来,飞快地跳上车,瞪了车外那群无孔不入的记者一眼,嘀咕道:“这群人真是烦死了!”自从他们订婚的消息一传出去,似乎全国的媒体都疯了。
“你也难怪人家,迹部家是金融新贵,真田家是传统世家,真是天作之合,日本好久都没这么大的新闻了。”灼灼踩下油门,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普通的温馨的仪式而已,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夭夭垮下脸,有苦难说,家里那三家长辈还僵持着呢,外面却已经是满城风雨,有挖掘他们恋爱史的,有分析他们联姻收益率的,更离谱的是有预测他们什么时候情海生变的,夭夭觉得自己从来就没这么透明过,可是关系到方方面面,又不能下手打压,只能咬牙认了了,迹部爷爷那奸商还说,正好做了免费宣传。
“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明显就是炫耀!”灼灼闻言登时就啐了她一口,天知道,全日本的女孩都在羡慕她好不好,惊世豪华订婚礼,比当年的皇太子妃还惹人艳羡,这位迹部大人可年轻英俊得多了。
“到时候你跟忍足难道不来这么一出,小心全日本的女孩子恨死你!”夭夭立马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谁知灼灼听了脸色却黯淡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泛白了,低下头叹了口气,夭夭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忙道:“你别往心里去,总会好的。”
灼灼听了,点点头,神色颇为后悔,说道:“也是我当年自己不好,悔婚出逃,大阪那边不满我也是应当的。”说完又是一叹。
夭夭心里一揪,忙继续劝道:“其实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肯定没事的,而且你只要想想忍足心里就舒服了。”
果然灼灼听了,真的高兴起来,笑了笑:“那倒是,其实,夭夭,我们都很幸运!”幸好在她们放弃爱情的时候,爱情没有放弃她们!
夭夭闻言,想起迹部,也是甜蜜地一笑,用力地点点头。
“去哪儿?”灼灼打了下方向盘,问道。
夭夭转了转眼珠,说道:“干脆咱们去海边,一边看海一边吃烧烤,想想都流口水。”她被订婚仪式压迫得太久了,需要发泄一下。
灼灼一听也馋了,想也不想地点头,但马上又疑惑道:“你不是忙着订婚吗?”
“还不许我偷得浮生半日闲啊,灼灼,其实这场订婚的主角不是我!”夭夭翻了个白眼,回答得很悲催。
“笑话,不是你难道是我啊!”灼灼失笑,又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快地向海边驶去。
“反正到时候你若是看到我头上顶着凤冠霞帔,身上穿着白无垢,脚下踩着高跟鞋,你别太惊奇!”夭夭叹了口气,一边给迹部发了个信息一边悲苦地说道。
灼灼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索性不跟夭夭说话,她还是专心开车吧。
偷来的时光总是格外欢快,夭夭和灼灼两个在海边玩得很happy,烧烤更是吃得男人都咋舌,好容易看够海景吃够海鲜,当然姐妹之间的悄悄话还没说够,只不过忍足和迹部的电话接连接打来,夭夭和灼灼对视一眼,不得不决定先打道回府,晚上再煲电话粥,其实大家奉行半糖主义多好啊,这男人啊,太黏糊。
“那边有卖奶茶的,正好现在有点冷,我们去买两杯来。”夭夭被灼灼拉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半道上她就又被浓浓的奶茶香给勾引走了。
灼灼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跟了去,一边还喊道:“我要吃巧克力的。”
只是进了店门,却见老板伙计都一反常态地没迎上来,反而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夭夭嘟起嘴,正打算去叫醒老板做生意,但当电视里的情景映入眼中,却愣住了,而跟进来的灼灼也跟着愣住了。
电视里直播的是一个新闻发布会,在一群记者的围攻下,一个女生声泪俱下地哭诉着她被某负心汉抛弃的悲惨事实,而这个女生的朋友则在旁边义愤填膺地讨伐浪荡公子的琵琶别抱。这本不关夭夭的事,只是当这个女生是都筑瑞穗,这个朋友是松岛梅子,并且她们字字句句都在影射景吾和她的时候,就跟夭夭有天大的关系了。
听着都筑瑞穗和松岛梅子越说越离谱,在她们嘴里迹部成了喜新厌旧玩弄纯情少女的公子哥儿,夭夭便是那棒打鸳鸯的恶毒女配,至于可怜的纯情瑞穗便是无怨无悔等着爱人回头是岸的痴情女子。
“以为她们在演琼瑶剧啊,真是恶心!”灼灼被恶心得回过神来,登时大怒,又不放心地看向夭夭。只见夭夭很冷静,冷静得有点吓人,急忙劝道:“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
“那可不一定,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啊,大多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只是夭夭还没回话,伙计就撇撇嘴说道。
“没准又是家族联姻下的一场爱情悲剧!”老板也撇撇嘴,想得比较浪漫。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干嘛乱说!”灼灼听了眼睛都红了,大声吼道,又去拉往老板方向走去的夭夭,别打起来。
“小姑娘,这事想想就知道了,男人吗!而且这种家族联姻肯定是强扭的瓜啊!”老板看了灼灼一眼,自认为很有深度地反驳道。
“你!”灼灼还想吵回去,却被夭夭反手制住,她不仅不得不把一口恶气憋回去,还得惊恐地看着夭夭离老板越来越近而不能制止,别真打起来的,那新闻更大了。
“老板,我要一杯冰水!”夭夭的眼睛没有丝毫焦距地盯着老板,盯得老板毛骨悚然,不过还是劝道:“这位小姐,外面挺冷的。”海边的夜间一向温度低。
“我要冰水,多加冰!”夭夭却不为所动,坚持道。老板无奈,只能弄了一杯冰水给夭夭,夭夭接过,不顾灼灼担忧的眼神,大大地喝了一口,心里才好受些。
“夭夭。”灼灼在旁担忧地唤道。
“巧克力的下回请你。”夭夭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口气喝完整杯冰水,“我要回家。”说完在老板和伙计惊恐的眼神中扔下钱转身离去。
“好!”灼灼咽了咽口水,急急跟上,虽然夭夭现在的气场极其强大,她还是忍不住劝道,“你还不放心迹部的人品啊,又不是我家那位。”
夭夭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的那股火却是连冰水都浇不灭,她当然相信她的景吾,她只是生气有人以爱为名伤害她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