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交代完一切后安然去世的皇阿玛,弘历心里不觉悲痛只有愤恨。
皇阿玛居然就这么去了?不,怎么会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皇阿玛死后应该是由自己继位才对,自己才是大清真正的天子和这天下的主人。
可看着身边弘昼还有八叔他们几个,张廷玉鄂尔泰相继跪下对着大哥行礼,弘历忍耐着思量一下后最终也只能掩住心中的愤恨一起跪下,盖在袖子里的手指已是攥到发青,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扭曲,蛤低着头不再抬起。
他自然不知道,他刚刚自以为掩饰的好的神情,他身边那几个兄弟和廉亲王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也就现在还没开始办差心思不太深沉的福惠没太在意,其他人都是决定了以后要离这个这么些年下来还在异想天开的四贝勒远一点。
新皇登基,册封自己的兄弟是肯定的,弘历跪在殿中听着皇上的旨意,心中愈加不满,皇上居然只升了自己一级封了自己一个郡王,比自己小的弘昼却是亲王,连没有办过差的福惠也和自己一样的郡王品级。
当然了,他此时选择性的遗忘了他的皇阿玛先前早就分别封了弘昼和福惠为郡王和贝勒,而他自己也只是个贝勒,此时皇上再封兄弟,按着先前的封他个郡王也合适。
下朝回到府中,看到高氏小意温柔、轻声细语的样子,弘历心里在朝上的气愤之情才稍缓了下来,在高氏的细心服侍下慢慢转移了心思,受起了高氏的奉承和软语。
还是高氏最懂自己的心意,哪像那个木头似的柯里叶特氏,作为嫡妻却一点也不大度贤惠,居然几次三番挑着额娘来找高氏的茬,难怪先前怀个孩子会流掉,不光是没福气,恐怕也是她自找的。
住在正院中的柯里叶特氏听着府中下人回报一回来就去了高氏院子里的王爷,心中除了满满的苦涩外只余下些无奈。额娘看不贯高氏的作派,却偏拿自己当枪使来和高氏打擂台,弄得王爷愈加不喜自己。
这一年多自从自己的孩子流掉后,爷除了初一十五按着规矩歇在自己这里,其他时候已是完全不进自己院子了,自己这个嫡福晋的面子在府中已是几乎被那个高氏踩到底了,额娘却只会怪自己不争气,拢不住爷的心。
听着高氏的奉承,弘历感觉自己的自信和潇洒又渐渐回来了,果然自己比起皇上也是不差的。
想着自皇上登基后做的那些诸如学习洋人技艺,开放口岸通商赚钱,还在筹备什么海军之事,不单只注重那些通商之利,还置些无用之兵,不知巩固八旗,都实在是有辱大清和爱新觉罗家之威。
再有,这些日子皇上在朝中提出要八旗在日常操练中,再全部习练火器遭到宗室反对之事,正往慈宁宫而去的弘历简直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皇上可真是昏了头,八旗的根本就是骑射,旗人又怎能弃骑射而习火器。
当年前明的火器不就很厉害,可不还一样败在了大清的铁骑之下。可现在皇上居然抛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让八旗兵士习那些奇技淫巧之术,真是本末倒置,看他日后后哪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快到慈宁宫时,弘历和一些刚刚从慈宁宫出来的人碰上了。
“奴才给宝郡王请安。”几位从慈宁宫被太后召见后领着自家女儿出来的夫人,及她们身后跟着的各家小姐纷纷向弘历行礼问安。
弘历在这些人向他行礼时才想起近些日子皇额娘因为无聊,时常召些命妇福晋带着女儿进宫陪她,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应该就是刚从皇额娘宫里出来的。
叫了起后,弘历在那几位夫人避到一边时抬步往慈宁宫而去,在经过时却突然瞄到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不由停下了脚步向个一身蓝色绣花旗装的女子看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弘历心里猛得记起了这首诗经中的诗,这说得就是眼前女子这般的姝丽之色吧,越看越是心动下已是无法挪动一步。
虽说这个女子的这种长相并不是他一贯喜欢的柔弱可人的类型,可美女又哪有男人会不喜欢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他这些年来见过的女子中可说是数得上第一的,更是让他有股收藏到自己府中的冲动。
正和额娘立在路边的乌拉那拉景娴感到宝郡王停下来时,起先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一直规矩的稍低着头不曾抬起。
可却感觉宝郡王直直的看着自己,甚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却又无法像斥责一般奴才那般直接开口训斥,只能在心中暗自斥责这个宝郡王居然如此不懂规矩,盯着自己看。
周围的其他几位夫人也感觉到这这奇怪的气氛和弘历对景娴的注目,各自心中自有思量,面上却都不动声色。
景娴的额娘郎佳氏自是也看出了眼前情形的不妥,见已是这么一会了,宝郡王还是直直盯着自家女儿看,心中愤怒之余又有些无奈,自己能把皇上的兄弟,先皇的儿子,一个郡王如何。
可看他这么会功夫了还是未有丝毫收敛之意,郎佳氏也只好不顾规矩自己开口道:“宝郡王,奴才几个刚刚从皇太后处出来,皇太后现下应是还未歇着,您若是有事过去,现在到是刚刚合适,不会打扰。”
弘历听郎佳氏开口才回过神来,也发觉了自己在这慈宁宫门口此番举动的不妥,遂掩饰的咳嗽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爷就先去皇额娘那了,你们自去吧。”抬步向前时又不自主的扫了一眼头低的更低的景娴才不舍离去。
郎佳氏看着宝郡王的作为心中恼怒,却也只能强行压下,带着自己女儿和着另几位夫人一起向宫外走去。
弘历走着却还是想起了刚刚那个容貌明丽动人的女子,脑筋一转之下想到了一个办法,向身边的小太监道:“你可知道刚才那个穿一身蓝色旗装的是哪家的小姐?”
“这……回王爷的话,奴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几家的夫人和小姐,不太能分出是哪家的,不过等会从皇太后宫里出来后奴才定是能打听出来才是。”身边的小太监自是明白自家爷这是见美心喜,有心想要争着在自家主子面前立点功,可实在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
弘历转念一想也是,不如等会问问皇额娘,能进得了慈宁宫的,想来家世也不会太差,倒也够资格给自己做个侧福晋,如果自己先开了口,就不信皇额娘还能把人硬留给皇上不成。以皇额娘一贯贤惠大度的名声来说,她定不会想背上个偏心的名声。
看着眼前弘历说完话后一脸强作镇定却又势在必得的样子,淑芸不由笑了出来,这个弘历还真是把“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这句话给诠释的淋漓尽致。
以前雍正把景娴指给他为侧福晋,他不但不屑,还在景娴进门前亲自请封高氏为侧福晋生生打了景娴的脸面。现在景娴彻底和他无关了,他到是看上了景娴的容貌想着要纳为侧福晋,可他也不想想,以前他能纳景娴为侧福晋,是因为他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皇帝,雍正自然要为他铺路,现在他可只是个郡王,再说……
“弘历,非是皇额娘不疼你不想如你的愿,只是,那个是那尔布的女儿,”听到这里,弘历已是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记起先前皇阿玛去前最后一次选秀时,给福惠指过嫡妻,指的就是和皇额娘那支乌拉那拉氏虽还连得上亲,可也算是比较远的那尔布府上的女儿。
果然,弘历接着就听到上面坐着的淑芸接着道:“等年后选秀时,皇额娘一定记得给你留个好的为侧福晋。”
弘历听到这里也再无话可说了,只能低头回道:“既是如此,儿子多谢皇额娘关心,实是儿子府上柯里叶特氏自小产后就一直身子不好,府中事务实是顾不过来,这才想着再有个侧福晋进门能帮着打理府中。”怎么也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就是单冲着那个乌拉那拉氏去的,到时难免会有人说自己好|色。
淑芸也不揭穿他,看着他请安后离去也只是玩味一笑,复又想起今天弘历盯着景娴看之事,宫中说不定会有些流言,还是让人去压一压的好,还有福惠那里也要提前和他交代一下,免得福惠对景娴生出什么心结来。
弘晖听闻此事后只是冷冷一哼,弘历,还真是犯|贱。当初自己看到的那些后宫阴私中,就属他的后宫中最为乱七八糟,一个个包衣奴才居然都在后宫中身居高位,生生压了八旗贵女一头,连他自己的孩子都被那些面貌柔弱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
只是可惜了那个和皇额娘同族的乌拉那拉氏,性情行事若是遇上如唐太宗那般的贤明之君,或是皇祖和皇考这样重规矩的,自可成为一代贤后,可偏生遇上的是弘历那个最是听不得劝又刚愎自用的,最后生生落得个被废的下场。
记得自己那时看见弘历自乌拉那拉景娴娴过门就一直对她不喜冷落,现在却偏只因着容貌就看上了,真是利令智昏色迷心窍。
弘历回到府中,再次想起了自己今天看到的好张令自己失神的美丽容颜,心中越发不愤。
若是自己登上皇位,这天下女子还不全凭自己挑选,哪里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以那尔布府上家世和他们和皇额娘娘家承恩公府上的关系,这个乌拉那拉氏选秀,皇阿玛一定会把她给自己增添势力才是。
可是现在,自己却只能眼看着自己看上的女子从自己眼前嫁给他人,皇位和天下至高的权力,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高氏在一旁小心的探着弘历的话,猜测着他今日的心情,接连几次却发现他都对自己有些视若无睹,不由想起难道是他在宫中又看上了哪个宫女,才会忽视自己不成?
还想再问时,弘历却已经岔开了话,高氏也只好按下了心中的疑问。
第二日站班上朝时,弘历扫过站在自己后面的弘昼和福惠,以及在另一边的弘昀和弘时,只觉得心中更是不平,这几个人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昨天的事,说不定还在暗中嘲笑自己,尤其是福惠。
福惠自是知道了昨日慈宁宫外之事,他也是知道眼前这个四哥平日的德性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真是“见了漂亮女人就有些挪不动脚”。那个乌拉那拉氏是皇阿玛以前给自己订的嫡妻,虽是有皇阿玛安抚皇额娘娘家一家,同时也让自己有个依凭的意思,可若是那家的女子真有什么问题,皇阿玛也是不会指给自己的。
昨天的事,可说就只能全怪在眼前这一副正人君子样的四哥身上。莫不是四哥以为自己这个无亲生额娘在的弟弟好欺负不成,他未免打错了算盘。皇额娘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好和爱护,自己当然能感觉到,若是四哥真有那个意思,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皇额娘。
听着龙椅上皇上又和宗室争辩火器的操练之法,弘历心里更是有些不屑和对皇阿玛当初眼光的愤怒,就大哥这样目光短浅丢弃老祖宗看家本事的无能之辈,皇阿玛居然挑了他为继承人,自己哪里不比他强上百倍。
看着那几个宗室王爷跪地请求皇上收回成命,万不可改了老祖宗的规矩,让八旗以后丢掉了骑射的本事,而皇位上的大哥和其他几个兄弟及一些汉人大臣支持的样子,弘历心中原先的渴望又重被燃起。
皇上这样一意孤行,不听宗室长辈之言,也许,以后长久了……这天下必会被他搞得大乱,到时宗室和八旗可不一定会继续忠心才是。
或是这样的话,自己到时说不定还可一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