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到大清的海禁,这就要从入关后世祖朝顺治爷时的禁海令说起了。当时满人刚刚入关,海禁不仅是为了防备汉人和遏制海外野心勃勃的夷人,更重要的是那时南方一直并未真正平定下来,反清复明的势力时时活动不止,基本还都在沿海一带。到顺治十八年郑成功进军台湾第二年正式占领台湾后,郑氏以台湾为基一直未放弃过反清复明,朝庭中为了打击郑氏势力和沿海民众接触,海禁开了后越禁范围越广。
圣祖康熙爷未收复台湾前,为着要打击反清复明的势力和防着沿海百姓投向台湾郑氏,也一直实行海禁。直到台湾收复才开了海禁,开的范围也很广,沿海很多无地可耕的百姓也算有了条生路。可到五十五年时又因着种种原因继续重新实行了禁海令,这就一直到了现在。
朝上在雍正二年时因为两广总督孔毓上奏,朝中也讨论过这个问题,皇上虽对西洋事物感兴趣,对海外可兴趣不大,也怕许多民众出海后滞留不归,最后还是继续禁海。
弘晖当时就在朝上提出过很多意见,想要力主开海禁,可朝中很多人都持反对意见,最后未能成功。弘晖反而在私下被皇上略教训了一通,说他思虑不够周全,为人不够持重。那少部分人出海赚钱后不但会使得大量农人心生羡慕而丢开耕地,从而影响到农业的发展。更别说万一那些出海后的人怀有不轨之心而聚在一起存心反叛怎么办,告诫弘晖做事不能只顾眼前小利而不顾长远利害。
弘晖对他的皇阿玛所说的这些,若他没有后世的见识必是认同的,毕竟就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稳固重要。可在他见到了后世因着海禁与西方隔绝而带来的大清的落后与屈辱,看见紫禁城被占领抢掠,听闻圆明园被烧毁,还有那最后一个名为爱新觉罗溥仪的皇帝被赶出紫禁城,他的心里有了彻底的变化。
爱新觉罗家的江山重要,可这前提也得先有江山才行,若是如他所见的那般,还不如早就灭亡了的好,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后世对爱新觉罗家的评价和咒骂。爱新觉罗家恐怕真成了千古罪人,以后的子孙也再无法抬起头来。
可这些,他都无法同他的皇阿玛,现在大清唯一的主人说出,只能独自咽下苦楚,认同了皇阿玛的话,承认自己思虑不够周全。否则依着他这可称得上是异想天开的想法,皇阿玛必会彻底废弃自己,还会认为自己疯了或是着了魔。
有着这些年的历练,弘晖已经能够很稳重的用些迂回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现在民间的情况确实不够好,皇阿玛的很多政策眼下正是合用,自己再急也得先跟着皇阿玛把底子打好才是,不然大清更加会早早衰落。
这次福建的事,已经很是严重了,海禁势必会开,到时自己大可以在暗中弄些人出海,得到一些外面的消息,再想办法传到皇阿玛耳中。依皇阿玛的眼光,必能些看出那些洋人的野心和长处,即使现在碍于国内其他事务无暇动手,也会先有所警惕。这样一来,自己日后接手时就能顺利的多了。
朝中对海禁开否的讨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争出结果的,弘晖有了主意后也就只在必要时说两句,他可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是个脑子抽风的。其他时候先去忙自己的,为自己的计划早做准备才是。
这件事传入宫中后却有一个人比他更高兴,也更着急,就是延禧宫的主人齐妃李若薇。
自去年宫中出孝后,先是年氏一直病重,皇上总去年氏宫里,朝上事情又忙,再就没多少时间去宫里其他人处。总算十一月多时年氏死了,她想着宫里现在的妃子中也就她是第一人了,皇后木纳呆板不讨喜不说,也无自己看起来年轻。皇上怎么也会来她这里,却没想年初的时候皇上居然又封了几个答应和常在。
这一切都是李若薇无法忍受的,她是那么爱雍正,也相信自己的魅力,本以为在少了因为朝上牵制皇上的年氏后,自己就一定会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没想到现在居然有那些女人凭空冒出来插在他们两个之间。
不能再等到明年选秀了,到时又会有秀女入宫,自己可不占优势。自己必须先赶快动手才是,让他见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上回单纯和皇上谈论西洋物品的事,让自己了解到自己的手段太过迂回也太谨慎了。要想获得丰厚的回报,就必须得冒个险才是,她要让皇上认识到自己政治下的能力和才华,这样的女人才会被他爱上不是吗?后宫不得干政又如何,只要男人爱你,那些也就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罢了。
要是没有被年氏逼迫前,李若薇一定是很谨慎的,也会发现她的想法中有问题的地方,可先前年氏的打压和之后雍正又封了其他女人的事,已经有些令她方寸大乱,原有的精明也丢了不少。毕竟在她所的认知中,雍正除了那几个总被穿越的女人,其他的基本就没出现过。
弘昀在这之后每次和马佳氏来到延禧宫请安时,看着额娘神秘的笑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额娘又想出了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主意不成。自己可得多注意着点,千万不能让额娘做出些什么事来,到时候会害了她自己。。
马佳氏也感到了些违和感,却又无法诉说出来,还是一意小心的侍俸着自己的婆婆,必竟她对自己也算是不错的,之前被皇贵妃打压虽是她自己的原因,可之后也有些是为了护着自己。最让马佳氏感激的就是这几年来额娘没往弘昀房里塞过人,自己比起族里其他出嫁的姐妹可是过得舒心不少,正想到这里时,听到坐在上首的额娘开口了。
“静凡,你最近让太医看过没有,这都出孝一年多了,你和弘昀还是没有什么音信吗?”李若薇在弘昀娶亲前也没想先给他身边添人,这可是只有古代那些思想封建的女人才会干的,她才不会做。
后来弘昀他们两个人成亲不久一直到康熙崩逝,接着就是守孝,也没顾上,自己一直想着两人毕竟年轻,身体也好,应该很快就会有了。可这出孝都一年多了,怎么也没听说怀了孩子,虽然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但现在要想在皇上面前搏得好感,弘昀必须有个孩子,就是其他女人生出了庶长子也行,大不了以后再补偿马佳氏就行了。
马佳氏的笑容一僵:“额娘,媳妇其实前些天就觉得不太舒服,月信好像也有些不准,只是还没来得及让太医看看,还不能确认。”这个时候不准也得先说出来了,自己本也没想过爷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是想先生下嫡长子,再在爷身边来的人身上下些功夫而已,没想到此时被额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李若薇当然也看出了马佳氏刚才一瞬的不喜,心里也来气了,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弘昀好,以后弘昀要是当了皇帝你不就是皇后,难道我还能得什么好处吗?以前受年氏的气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看你的脸色,这你还没怎么样就敢给我脸色,以后可怎么得了,现在一定要先让你吃吃苦头才是。接着刚才的话道:“是这样啊,那太好了,等会让太医来诊断一下才是。不过要是你真怀上了,这弘昀身边也不能没人伺侍,我这的这个宫女你就领回去吧,以后一起好好伺侍弘昀才是。”
马佳氏立刻看出了齐妃对她的不满,但也只能应下,毕竟“长者赐不敢辞”心里却不由嗤笑道:难怪以前总被皇贵妃打压,这个齐妃总在关键时刻做些不讨喜的事,就算真要给爷身边添人,也没有在儿媳妇一诊出有孕时就说的,懂事的媳妇日后肯定会给自家爷添人,就是不懂事,你做人额娘的也可以稍等几日再提,到时全的可是你自己的善心。
不多时太医被请到了延禧宫,在再三诊断后终于确定了马佳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只是月份太小,所以不是很容易看出。
马佳氏听到太医的诊断总算是放下了心,一旁的弘昀也喜不自胜,大哥早有了两个儿子不说,就是比他小的三弟的福晋去年时也有孕了,这都让他心里很有压力。不是没想过纳侧,可他和马佳氏感情一直很好,总不好弄个包衣奴才来打她的脸。想着要是到了明年选秀时还是没有孩子,就从秀女中挑个身家不是很好的满人女子,等生了儿子就给马佳氏养。现在马佳氏确诊有孕了,额娘却立刻就让她领个人回去,实在是有些打脸,想着等晚上回去了要和马佳氏说说才是,让她别把额娘的做法放在心上,放宽心养胎才是,自己绝不会宠妾灭妻。
确诊了马佳氏有孕,在延禧宫用过晚饭后弘昀就先陪着马佳氏回了阿哥所。
李若薇本来打算在今天和弘昀说说海禁的事,可看他心思都放在有孕的马佳氏身上,且马佳氏在这里自己也不好开口,还是等明天再叫他单独来说吧。
也许李若薇自己也没有发现,或者说是不想承认,她在宫里和雍亲王府的这些年,已经慢慢接受了很多古代人的思想观念,还都完全是对她自己有益的一些,至于那些会束缚到她、制约她的,都被她选择性的抛弃了。可她的大多现代人的毛病和言谈却并未融入这个社会,这两者相加在一起,只让她变的越发有些自以为是和自私。
第二日挑准了时间,李若薇让宫里的小太监叫了弘昀来到自己宫里。
弘昀昨天就觉得额娘似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可最后却没开口,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又叫了自己过来。看额娘现在的表情,很像是先前和自己说些“异想天开”之语时的表情。
果然,李若薇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弘昀,我听说朝上这两天在说开海禁的事?”
事关朝中之事,弘昀本不想多说,可又碍于自己额娘问起,让她问自己总比去问别人要好,免得让人说她后宫干政,遂实话实说:“是,额娘,只是朝中争论的厉害,还未有定论,还有,这是朝上的事,康熙爷时就有旨意后宫不得干政,您还是别管了,免得被人说道。”千万别传到皇阿玛耳中才是。
李若薇不屑道:“好了,弘昀,额娘不就是问问你而已,又能有谁知道,再说了,额娘又不是那些无知妇人,一点见识也没有,只会白白拖后腿。”
弘昀顿时一身汗,额娘您确实有见识,可您的见识一点不切实际不说,还会害死人啊。她不会再去找皇阿玛说这事吧。应该不会才是,额娘总不会连这点谨慎都没有。
“弘昀,你听着,额娘要和你说的是,这朝中开海禁的事你一定要大力支持才是,然后再想办法和京中的洋人多接触下,这些洋人在各个方面可比大清要先进的多。”反正是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算是绑在一起的,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弘昀一听立既皱眉:“额娘,我说了,这是朝上的事,不该你来多操心。还有,那些蛮夷有什么比的过大清的,要我们这般看重,额娘切勿将洋人那些奇技淫巧之术看得太重。”
李若薇本以为在自己一直以来的教育下,弘昀应该是对那些洋人的事物很感兴趣才是,怎么他还是这般鄙视,自己的希望可还全在他身上。不得不耐下心来再解释道:“弘昀,你也曾见过一些洋人的器物,不都是远超大清,更别说他们的火器可是大清远远比不上的,那些洋人可是全部装备火哭的,且他们的船也能从他们国家远航到这里,要是有一天他们打进了大清,大清可是根本防不住。”
弘昀猛然抬头,幽深的目光深深的看进了上首座着的那个女人眼中,眼中神色莫测,整个人的气势和表情与他的皇阿玛如出一辙,要是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说二阿哥生性有些绵软了。
李若薇还是毫无察觉的继续说着:“那些洋人一直对大清虎视眈眈,他们还想把鸦片运进来毒害百姓,你要把这些都让你皇阿玛知道,让你皇阿玛看看你的眼光和手段,以后才能挣得过你大哥,才能……”
“住口!”
李若薇一愣,止住了接下来要出口的话,看向弘昀时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沉逼人,让人心里有些发颤。
“弘昀你,怎么能和额娘这么说话,额娘可是为了你好……”真是没见识,不愧是原来死去的那个无知的李氏的儿子,要是自己能生一个定比他强上百倍,可惜自己却不能生了。
弘昀沉沉的道:“好了,额娘,我说过了,这些朝上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你还是在宫里多多休养着才是。”看见上座的人又有说话的意思,弘昀又接道:“额娘,据我所知,您进宫前是不识得字的,更别说是洋文了,还有那些洋人的事您先前一直呆在王府后院,后来又在宫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玻璃和那奇怪的水泥,您是从哪得来的配方?”
李若薇万没想到弘昀会问出这些话,一时找不到借口来推说,支唔了半晌才道:“这些是额娘进了当时的雍亲王府后,整日闲着没事,才自己看书知道的,洋文也是那时学的。至于配方,那是额娘小时候遇上个奇人给的。”
弘昀直直的看着李若薇,直看得她一身冷汗险些要恼羞成怒时才道:“额娘,儿子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您日后要是没什么要事,还是不要在儿子忙时派人去请儿子才是。”说完躬身行了一礼径自转身出去了。
那毕竟是自己的额娘,是辛苦生自己下来又把自己养到这么大的人,弘昀还是不想去怀疑她话里的真实与否,他宁愿自己的额娘真的是天赋异禀聪明过人,才能在那么几年的时间里学会那些知识,也学会了在整个大清都没有几个人精通的洋文。
看着弘昀转身离开的背影,李若薇险些咬碎了自己的牙,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真是白白养了他这么些年。一怒之下将身边桌上所有的杯子等瓷器全扫到了地上,不解气下又摔了几个花瓶和一些其他的东西,才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喊了宫女来收拾。
重新思量过,李若薇只想到了一个主意:你既然不听我的,我也用不着为你着想了,只要我想办法让雍正活的长久,我定然能过的好,依我在男人身上百试不折的手段一定能让雍正爱上我,依现在朝庭稳定无需再靠其他人的势力来震慑时,年氏决不会再出第二个。
只要雍正能多活些年,哪怕他还是死在了自己前头,自己到时也能在其他生了孩子的低等妃嫔那抱一个来自己养,到时自己还不是皇太后,那时弘昀你可不要后悔才是。
正往外走的弘昀听到身后瓷器碎裂的声音,脚下稍一顿,又继续毫不止步的出了这令他觉得压抑和陌生的延禧宫,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愁容与悲伤,额娘,你怎么就丝毫不懂得“事出反常既为妖”的道理呢?我真得不想揭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