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港大学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名校,理工科更是闻名遐迩。徐慈在报考的时候父母都是同意的,可交志愿表时,徐慈抓紧时间,偷偷把第一志愿的建筑专业改成了地质专业。
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家里成了地狱,徐慈差点被发配美国,再参加一次美国高考。
到底,她还是坚持住了父母最凶猛的进攻,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离开家。
她初中之前是阳港土生土长,可后来父亲被国家委派到了南方集团担任董事长,一家人也就搬离了这个地方。这次考回来她倒不是怀旧,而是因为阳港大学的地质专业在全国排名第一。
同样排名第一的还有建筑系,当然,这只是徐慈选择的幌子,得以成功骗过家人。
九月末天气还热,余暑未消,夜里都带着股白天的焦灼。
地质专业一班的三十个学生聚在一家会所的包房里推杯换盏,聊着新学校新老师,不知不觉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大家喝得开心玩的开心,徐慈自然也不例外。
她朋友一直不多,大学给了她一种以前从没体会过的经历,好像自己终于能飞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天空下。
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在流转的灯光下斑斓动人,徐慈扔色子输给室友耿娜,只得一饮而尽,辣得喉咙生疼。
“今晚你爸妈怎么没查岗?”耿娜长得小巧可爱,人也古灵精怪,是徐慈认识的第一个可以称为闺蜜的朋友,每天晚上父母都要打电话确认她在寝室,但今晚,徐慈说自己太累早点睡,在出门前就蒙混过关。笑着将事情说完,徐慈拍了拍耿娜的肩,“要是让我爸妈知道,非得劫飞机来收拾我不可。”
“我爸妈也差不多,好像我一个人出门一定会惨遭不测似的。”耿娜摇了摇头感叹。
这时,班里有人拍了拍手,“来来来!咱们换个花样。”
说着他极为神秘地从包里翻出个黑色塑料袋,“刚才我进门时买的,大家来试试。”
“大|麻?”有人认出这是什么来,顿时惊愕。
徐慈皱了皱眉。
大一新生总是有释放不完的精力,再加上众人怂恿,大部分人都接过来准备尝试,递到徐慈手中,她却平静地拒绝了。
“别不给面子啊!”同学有点面子挂不住,“试试就知道了。”
“不了,”徐慈拒绝地有点生硬,“我……”
话未说完,门被一脚踢开。
“都别动!”
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徐慈暗暗咒骂,却也不得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她倒是不害怕学校记过处分,但一想到父母知道这消息,徐慈就不寒而栗。更何况她真是冤枉得要死,徐慈不断在心底赌咒,下辈子也不和这些猪队友出来玩,想玩胆子大的还不知道怎么偷偷摸摸暗度陈仓,真是窝囊废!
似乎是抓住的人数太多,警察叫来几辆面包车要都带回派出所,一看几个人是学生模样,警察们也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没戴手铐,直接带到了外面。
“一会儿我说跑,你就顺南街跑,别回头,我们在新街地铁口碰面。”徐慈压低声音,对耿娜说。
耿娜从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她说完只是一愣,旋即点头。
被带上警车前的一瞬,徐慈抬腿踹开身旁的警察,大叫一声,“跑!”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东街狂奔。
阳港市的新城区是夜生活中心,高级会所酒店数不胜数,马路上皆是豪车往来,徐慈横穿马路躲过几辆车后,却来不及闪避开紧跟着的一辆车。
眼看就要被撞,车子突然急刹,她顺势趴在引擎盖上缓冲,毫发未伤。
汽车前挡风玻璃漆黑如夜,看不见里面,司机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吓到,没有按喇叭催促。
“慈慈!”跑出去老远的耿娜喊了一声,徐慈心急,看到警察正边喊着边跑向自己,她赶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入小路。
警察早就被甩在哪里,徐慈靠在地铁站旁一条不起眼胡同的墙上,盯着对面霓虹闪烁的建筑。
这名字她很熟悉。
“都八年了,居然还没倒闭……”她冷笑一声,自言自语。
身边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徐慈裙不及膝,露出两条雪白匀称的腿,因为刚刚跑得太快,五厘米的高跟鞋都让她脚腕隐约酸痛,她不断变幻重心,直到看见耿娜风风火火过来才露出笑容。
“你真牛,”耿娜累得往她身上一靠不住喘气,“连警察都敢打。”
“不跑难道等着通知学校领人?”徐慈拍着她后背,“该出手时就出手,哪管这么多。”
“你说怎么就这么倒霉?这帮人一看也是第一次玩这些,就被警察逮住了。”耿娜摇头道。
“我都习惯了。”徐慈叹气。
“习惯什么?”
“倒霉啊!我从小就特别倒霉,上小学时差点被拐卖,上初中时出去旅游遇到人家国家政变,上高中时去爬山结果赶上山洪……”徐慈无奈抬头,有些破旧的霓虹灯招牌映入眼帘,她像是想起什么般,眼神定定地落在几个不断变换色彩的字上。
“你这也太神奇了……”耿娜半天才憋出这几个字。
“你说……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徐慈好看的杏眼眯成条狭长的线,紧紧盯着对面夜场的入口,“你明明记得一个人做过的事说过的所有话,可就是想不起来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记性好,连小学同学现在再见都能想起来,不比你,上周你迟到进教室看着陈教授半天,马上道歉说你走错教室然后跑出去,老陈的脸当时都绿了。”耿娜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徐慈也笑了笑,转身说道:“走吧!”
夜里,两个青春靓丽的身影在纸醉金迷的地界穿梭引得几个纨绔子弟搭讪,两人都没搭理的意思,径直绕到出租车比较多的地方,打车回到学校。
过了没有一周,入学奖学金的颁奖典礼如期举行。
阳港大学每个系部入学成绩第一都能拿到这个奖金,来颁奖的往往是知名校友,颇有社会影响。徐慈是地质专业的第一名,因此有这个殊荣上台领奖。
奖金和奖项对于她都没什么意义,可这个第一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此即便要穿学校发的傻乎乎的校服她也认了。
阳港大学的校服给人的感觉就像高中生,白色运动服上几条深蓝的横杠,徐慈单梳马尾素面朝天穿着这身衣服简直就像走错了校园的高中生,耿娜夸她眉目如画,清秀逼人,她却只觉得这一身白色带起了不好回忆,让她格外不舒服。
轮到她们学院上台领奖时,典礼已进行大半,偌大礼堂观礼的学生老师都昏昏欲睡,只有司仪仿佛打了鸡血般报出一个个名字。
“获得地质系入学奖学金的是徐慈同学,现在请我校优秀毕业生,现任启泰集团董事长简则为她颁奖。”
掌声比刚才大了些,启泰集团是全国前十名的著名企业,八年前进驻阳港,很多人都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这个传说中的校友,有人羡慕地看着台上有点心不在焉的徐慈,随后在下面窃窃私语。
徐慈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一双手出现在视线中,她低头伸手去接支票和奖状,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然而握住支票和奖状,那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徐慈皱了皱眉抬起头,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记忆力似乎有什么被这副笑容搅动,但只是半点涟漪便归于平静,徐慈看着男人俊逸面孔上微弯的眼角愣了一下,马上又补了句谢谢。
简则没像其他人那样冠冕堂皇说什么要好好念书为社会做贡献,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司仪开始报下面获奖的学生,这时礼堂后一阵骚动,十几个手拿木棍的人叫嚷着冲进来,保安被打倒在地,台上台下一片混乱。
这些人有男有女,似乎早有准备直奔主席台,徐慈只听见他们喊着还我家园之类的口号,竟直奔自己这边。
她记得前几天听耿娜说学校为了盖新校舍拆了不少附近的违建房,难道是这些人来闹事?
不等细想,那些人已经冲到礼堂前端,台上的人一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都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来闹事的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了个饮料瓶,疯了般洒向台上。
徐慈刚好站在对面离台边很近的地方。
眼前忽的一暗,脖颈被压,徐慈猛地意识到自己被简则牢牢抱入怀中,几乎同时,刺鼻的汽油味四散开来。
她反应极快,立刻明白这些人的用意,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的反应,她拉住简则的西服衣领,从他怀里跳出来,往后用力拖拽,“快躲开啊!”
情况危急,她声音都轻轻发颤,简则明显一愣,顺着她用力的方向一把抱起徐慈,冲到台后。
徐慈没料到自己会被抱起来,她不等简则停下就跳了下来,用力拉扯他的西服,“脱了!快!”
火光从幕布前伴随黑烟涌动,简则已经解下外套,徐慈情急之下一把拽下他雪白的衬衫,拽的他一个趔趄,扶住她的肩才没在向前。
衬衫上也有浓重的汽油味,被脱光上衣的简则用力一扔,外套衬衫领带一起被流窜的火舌吞没。
这功夫徐慈也没闲着,她拿起边上箱子里主席台摆得矿泉水,咬开盖子二话不说,全都淋在简则的头上身上,足足淋了三瓶。正在她去拿第四瓶的时候,简则忽然拦住她,笑着说:“够了,没事了。”
汽油并不多,保安控制了局面,礼堂准备的灭火器充足,前面的火已经熄灭。徐慈握着第四瓶水看着眼前被自己扒的半果的男人,水流顺着他紧致有力线条结实的上身条条流下,汇聚到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中。
脸腾地犹如火烧,心跳飞快加速,她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犹嫌不够,再退一步。
这时,简则却伸出手猛地将她拉近自己,眼睛已经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小妹妹,你有毛巾吗?”
他在她耳边低声的说。
外面的火没有烧成,但徐慈脸上的火却顺利烧到耳根,她抬手想推开眼前这具身体,却因为不敢触碰而举在半空,尴尬极了。
徐慈从小被父亲严防死守,别说男朋友,连男性朋友都没有半个,哪遇到过这种诱惑,不过她还是很快回过神用力点头,再次后退撤离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危险地带。
“在宿舍,我去给你拿。”
说完她就后悔了,从礼堂到她宿舍,走就得半个小时。
“一起吧。”简则再次靠近她,“我开车。”
她只能点头。
车程明明不远,徐慈却像煎熬般只敢看着车窗,她在心里骂自己窝囊废,这是她最讨厌的一个词,不过就是个男人,满大街都是,至于不敢看吗?
可她就是不敢看。
到了宿舍楼下,她冲下车跑上楼,喘了半天又洗了把脸,确定自己冷静下来后,才拿着正在晾晒的浴巾和毛巾淡定地走下楼。
坐进副驾驶,她一脸平静,好像和刚才离开的是两个人,“给。”
简则看了看递过来的珊瑚绒浴巾,红艳艳的颜色上画着只挤眉弄眼表情邪恶的阿狸,他笑着接过来披在身上,低声问道:“你的?”
徐慈点头,又把画着哆啦a梦的毛巾递了过去。
简则始终在笑,笑得她心里发慌想跑,可人家舍身相救,她不能真的这么没礼貌说走就走,只得看着他慢慢用自己的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打破沉默的是手机急促铃声。
简则拿起手机先是沉默,随后淡淡说:“没事,意外。”
徐慈隐约能听见那边的男人有些着急,说的好像就是刚刚发生的事,但简则全然不在乎,语气平和,没什么起伏,倒是有点像自己的爸爸。
正在她对比遐想时,简则突然看向她,猝不及防,徐慈来不及撤回眼神,尴尬地又是脸红心跳。
这次她顾不上礼貌,伸手去拉车门,不想再停留一秒,谁料衣领骤然收紧,整个人在大力的拉扯下又跌回座位,一只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紧紧关上了刚才只有机会露出一道缝隙的车门。
简则已经挂上电话,他反应极快,比徐慈还要快,不等她动手开打便把她拖到自己腿上,稳稳压制。
“你小时候很喜欢听我打电话的,慈慈。”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撩动般说道,声音犹如细丝探入耳中,又热又痒,勾得记忆翻滚,犹如火烧。
徐慈将记忆和眼前这张脸重合,终于得到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错愕代替挣扎,她呆呆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八年前她也是同样的姿势坐在男人怀里,一身白衣。
简则伸手去摸她的脸,眼神痴迷地流连在他指尖触碰过的每一个地方,“前几天你又闯了什么祸,嗯?警察都在追你,你却偏偏差点撞上我的车。”
徐慈猛然想起那天逃跑的事来,一时竟无法言语。
“警察没追上你,是我违规挑头撞上别的车挡了他们的路,你说你要怎么谢我,嗯?”
“就……谢谢你呗……”伶牙俐齿的徐慈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说话会变得僵硬,简则靠得太近,说得又太多,让她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么多信息,只有飞快的心跳回应他的举动。
“小时候你说谢谢还知道用行动表示。”简则弯着唇角,一字一顿道。
想起曾经亲过简则的脸,徐慈像被扔在热锅上,愈发煎熬。
然而简则却好像颇为享受她此刻窘迫的沉默,一点点地凑上前去,低哑说道:“这次不用你主动道谢,我自己来拿。”
说完,他轻轻吻了上去。
—————————这次真的完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