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的第二天,边城利用午休时间拨通了平琰琰宿舍的电话,确切的说是经他口述,由大钊全权负责沟通的。
电话是赵昭接的:“喂?你找谁?平琰琰?你等等……”
“你的。”赵昭脸色不太自然,兴许是还没从前一天的尴尬里醒过神儿。
平炎炎接过电话,说了声“谢谢”。
“大钊?哦,晚上?有时间啊。”
“那我们边城约你吃个饭,能赏脸吧?”
“可以倒是可以,可他怎么自己不和我说啊?”
“哎!他不是玩深沉呢么!”
“哦,那这样吧,你叫他自己和我说,这样才有诚意,对么?”
大钊在那边比手画脚外加小声解说,边城接过电话:“喂,琰琰,是我,我是边城。”
“边城我问你,约我是你的意思还是大钊的意思?”
边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意思。”
大钊凑近话筒扒着脑袋听,被边城一把推开。
“那我再问你,如果约成了是算你的还是算大钊的?”
“当然也是我了!”边城的语气有点急。
“那好,以后你自己和我说,别老叫别人代替,能做到不?”
边城乐了,攥紧拳头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能,我能!”
挂了电话,阴月月煞有其事的摇头,啧啧有声:“不得了啊不得了,仅仅一夜之间,咱们可亲可敬的琰琰就摇身一变成了好战的女王蜂了!说说,快说说,你现在的内心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平琰琰白了她一眼,利落的梳了个马尾:“这个边城太腼腆,但朋友很多,就喜欢玩个群殴战术,瞧着吧,今儿晚上没准又带一批人对我狂轰乱炸!”
于一一也摇摇头,双手摊开:“瞧见了么,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最佳体现,依我看她正在心里偷着乐呢!”
钱幸幸抽出一张纸巾擤鼻涕,然后揉着红肿的鼻子闷声道:“琰琰的春天到了,我却还活在冽冽寒冬里,看着她这样,我感到无比辛酸……”
话音才落,钱幸幸挂在笔记本上的qq就被敲响了,她看了一眼就下意识扭开头,愣了一下又立刻转了回去,震惊并紧张的点开对话框,竟真的是“单行道”,她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受宠若惊。
另外三个人都看到了,默契十足的凑过去发出阴阳怪气的赞叹声,然后扒开钱幸幸捂着笔记本的手,由于一一朗声诵读道:“不好意思lulu~,出差的时候手机被偷了,只好等回了北京再买个新的,我现在在网吧,一会儿就要出发去下一个地方,怕你担心,上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昨天我失约了。”
不得不说,于一一声情并茂的表演为这段话添加了暧昧的颜色。
平琰琰拍拍手说:“好了好了,雨过天晴了!”
阴月月接上:“哎!雨后春笋又发芽了!”
于一一垫后:“啧啧,我说小春笋啊,是不是突然觉得昨天的那场雷阵雨很荒唐?”
钱幸幸瞪过所有人:“不许取笑我!”
赵昭穿好了鞋,终于看不下去了,甩着脸出了门,关门声不小,令室内众人好一会儿沉默。
阴月月道:“遭了,某人恼羞成怒了!”
平琰琰摇头:“错,应该是嫉妒心作祟!”
于一一仍是垫后:“行了啊,咱们得厚道点,没瞧见人家已经夺门而出了么!”
钱幸幸总结道:“也请你们不要取消一些可怜没人爱的同志!谢谢。”
下了课,钱幸幸百无聊赖的躺着,不会儿就起来擤一次鼻涕。
平琰琰细心拾掇了一番,画了个淡妆又穿上颜色鲜艳的毛衣,披上大衣准备往外走,正撞见刚进屋的阴月月。
“哦哦,今天可够漂亮的啊!我说琰琰同志,今天的最高温度只有五度,您连羽绒服都不穿就不怕第二天卧床不起?看来一个边城足以抵挡任何凛冽的寒风了!”
“去!”平琰琰仰着下巴:“我这身怎么样?”
“挺好!非常好!大胆的冲吧,姑娘!”
阴月月送走了平琰琰,走进屋拨了丰铭的电话,想了想又挂断。
不一会儿,丰铭打了回来。
“月月,你找我?”
“哦,没有,我按错键了。”
“我正准备去机场,过几天就回来,想要什么礼物?”
“嗯……不用了,暂时没有……我想到了再发短信给你……嗯,好,再见。”
瘫在床上,阴月月对钱幸幸道:“听见了么,这就是远距离恋爱的悲哀,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知道什么叫柏拉图么,精神至上,叫肉体接触全部滚蛋,咱这就是柏拉图!”
钱幸幸回道:“你这个要算是柏拉图,我这就是在网线上跳芭蕾,既要技术含量,又要艺术品味,还要感情融入,嬉笑怒骂样样全,并且有男有女干活儿不累!”
平琰琰来到校外不远处的饭馆里,报上了名字再由服务员带到包厢门口,一拉开门,好家伙,十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坐了十五个人,全是男的,以边城为首围成一桌,全都直愣愣的看着她。
这种阵仗平琰琰还是第一次见,也说不出来是见家长还是搞审核大会,总之很别扭。
大钊站起了身,招呼着把平琰琰迎了过去,座位就紧挨着边城的。
平琰琰一坐下,又由大钊挨个介绍了在座的各位,依次过去只记住了排行老七的,因为老七是这么说的:“本来我也想把女朋友带来,可后来一想这不是给三嫂接风么,咱哪能喧宾夺主啊!”
平琰琰扭头问一直看着自己的边城:“你是老三?”
边城一笑:“是啊,你就是三嫂。”
平琰琰没搭腔,突然害起了羞,扭开脸看向别处:“我可没答应。”
听到这话,一屋子人开始瞎起哄,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不停的逗笑平琰琰。
吃饭的时候,边城心情很好,一口气多喝了几杯,脸上和耳根子都有点红,但坐在充满酒味儿的包厢里,也说不清楚是谁醉得更厉害。
哥几个儿起初还有点拘谨,后来玩开了,划拳的划拳,吹牛的吹牛,也没几个顾得上观察边城和平琰琰的,只有大钊“三嫂”长“三嫂”短的,但由于酒精的冲击,说话也渐渐不利落,舌头打结的词不达意,到最后干脆趴在桌上睡了。
边城表面上和大家调侃,手上也没闲着,先在裤子上蹭了蹭汗,又用余光瞄着平琰琰大腿上的手,一个深呼吸就把手搭了过去,一搭上就攥进了不放开了。
平琰琰一愣,下意识的就要抽开,抽了几下抽不开也就没再反抗了。
凑过去,她小声问:“你干嘛?”
边城咳嗽了一声,回道:“没干嘛啊。”嘴里说着没干嘛,手里还是继续干着嘛。
平琰琰低下头抿嘴乐着,脸和耳根子也开始烧红,但很显然,一口酒都没喝的她绝不是因为酒精。
“有点热,要不……咱们出去透透气?”边城又凑近了几分,近到能听见他的喘气声。
平琰琰抿了抿嘴,说道:“行啊。”然后抽开手起身穿大衣。
穿好了衣服,又被边城拉上了手,平琰琰也没挣扎,跟着他往门口走,临出门前就听老七吆喝一声:“三哥加油!”
两人一路走出了小馆子,吹着小风也感觉不到寒冷,走在路灯下不知不觉的就走出了五百多米,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边城忽然话多了起来,人也大胆了。
他紧紧拉着平琰琰的手,两人挨得很近,他说:“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那天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心动,回去以后时常想起。其实我平时不怎么上课,白天睡觉,晚上就出去打麻将、玩电动、诈金花,所以开学这么久我也没见过你……那天运动会结束后,我本来也想留校的,可后来我妈来电话叫我回家陪她过周末,我才想着临走前拍几张照片交作业。”
这些话说的很流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边城说的竟然全走进了平琰琰的脑海里。
平琰琰问:“你平时很少陪你妈妈么?”
“嗯,我家在延庆,我妈平时自己一个人住,我住在学校,周末有时候住我姐那儿。”
“你亲姐姐?”
“对,大我十几岁,算是我第二个妈。以前我妈工作的时候,都是我姐照顾我。”
“哦,那你爸呢?”
“我小时候他就不在了,疾病去世的。”边城叹了口气,礼尚往来的换了话题:“那你呢?”
“我?我们家就我和我爸我妈,我妈以前是在工会的,我爸是当警察的。”
“警察?抓人的那种?”
“那到不是,他负责审案子,复审的。不过现在他们都退休了,在家里养猫、喝酒、磕牙打发时间。”
走到一排小平房前,边城站住了脚步:“累不累,要不歇会儿吧?”
平琰琰点点头,然后见他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一间平房的门,惊讶道:“这屋子你租的?”
“我和哥儿几个一起租的,谁打牌累了就进来睡会儿。”
进了屋,两人脱掉大衣,边城倒了杯水给平琰琰,她喝了两口,将屋子里的摆设尽收眼底。一张单人床,一张沙发,一张书桌,一个塑料衣柜,简单明了。
边城往沙发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置,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平琰琰看了他一眼就垂下,深吸口气走了过去,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被边城抓住了手,只来得及愣了一瞬就被边城用力扯下。
平琰琰一下子跌坐在边城腿上,惊魂未定时就被边城半眯的眼睛吸了进去,他的眼睛很黑,眼圈被究竟熏得微微泛红,那味道熏得她也有些醉了,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琰琰,我喜欢你。”
平琰琰只听到这么一句话,接着就是耳鸣、眼晕,还没来得及表示任何看法就被边城堵住了嘴。
他亲的急切,她承受的主动,两个人都很生涩,都是新手,但热情却不输给任何一对恋人。
平琰琰只知道紧捉着边城的肩膀,本来预设好的所有对手戏都没能派上用场,而且事情来得突然也根本没给她思考的空间,她只觉得飘飘然,从接触到濒临窒息的过程好似只经过了几秒钟。
边城抵住她的嘴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虽然笨拙但目的性很强,强势、直接、势不可挡,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力量。
他的嘴里充满了酒精的味道,此时却更像是催化剂,融入他的唾液里传了过来,麻痹了平琰琰的味蕾,不由自主的配合深入。
然后,是边城先松开的,喘着气,埋首在平琰琰的肩窝里说道:“你喜欢我么?”
平琰琰也同样急喘着,同样靠着他:“废话,不喜欢你能让你亲么?”
“琰琰,我对你是一见钟情,见到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我和你必须在一起。”边城闭上眼,回味着刚才的震撼,始终处于亢奋状态。
“你这个人还挺霸道的。”
“我没喜欢过别的女孩儿,一旦是喜欢的就会出手……你觉得我太直接了?”
“是挺直接的。”平琰琰说,感到边城身体一僵,然后又说:“不过我就喜欢你的直接,我最讨厌男生磨磨唧唧的,既然喜欢干嘛还要将时间浪费在欲擒故纵上,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又不可耻。”
边城感到一阵喜悦,搂住她腰背的手也开始滑动,同时轻声道:“我以前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但很快就分手了,当时就是为了和哥几个儿出去的时候不落单,后来才发现要是不喜欢还不如一个人。”
“我同意,我情愿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愿意将就。”平琰琰抬起头,看进他眼里,补充道:“恋爱是讲究的,不该将就。你喜欢直接,我不想将就,那咱们就该一起讲究讲究。”
边城眼神一亮,心都活分了,更搂紧了平琰琰喃喃道:“我会对你好的,琰琰。”
接着,边城的手摸索到平琰琰身上毛衣的下摆,又一路摸了进去,每前进一步就停一下观察她的表情,再继续摸索。
平琰琰靠在他怀里,低声问:“咱们这样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虽是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挣扎。
边城顿住了半响,犹豫了一瞬,然后忽然扯开她背后内衣的钩子。
就听平琰琰一声惊喘,遂被边城再度吻住。
但就在这时,小平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对男女,和汹涌灌进来的冷风融为一体,目瞪口呆的看着屋里的两人。
边城和平琰琰也愣住了,一瞬之后,一个站起身背对着来人整理衣服,一个尴尬的拨了拨头发,无话可说。
门口的老七先笑了:“哎,我还以为你们睡着了呢!”
这话一说,老七身边的女孩儿立刻捅了他一下,并捎带过去警告的眼神。
边城站起了身,理了下衣服,说道:“没有,我们正准备回去。”然后拉过整理好衣服的平琰琰,又拿起沙发上的大衣把她裹住,和两人点了点头,搂紧了怀里的人往外走。
走到门口,就听老七说了一句:“三哥,谢了啊!”
门被关上了,站在门外的边城又好笑又好气的自嘲一番,再对平琰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等等。”平琰琰拉住边城挡住冷风,再转过身面对着门板并伸手到毛衣里摸索内衣的钩子,试了三次才系上,急的脸都红了。
边城伸出一只手护住她露出来的肚子,另一只手撑着门板,挡住风的同时也不忘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调侃道:“这位同学,这可是户外,请注意素质。”
平琰琰转过身,面对着他,回敬道:“这位同学,刚才在里面是谁对谁没素质来着?”
边城一阵低笑,一把将她钩进怀里:“我对你没素质是应该的,孤男寡女的还要素质干嘛?”
平琰琰也笑了:“诶,我说你是属流氓的吧?”
边城刚要说话,门又被打开了,老七站在门口,一脸的紧绷和尴尬:“那啥,三哥……要不,我们再给你们腾个地?”
边城扬扬眉,刚要准备同意就被平琰琰拉走了。
晚上回到宿舍,平琰琰一语不发的进了厕所,待了很久。
她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迷蒙的眼,红润的唇,通红的双颊,还有抑制不住的笑容。打开水龙头,她反复洗了脸,还是觉得热,只好连毛衣也脱掉,又脱掉里面的打底衫,这才发现内衣最里排的钩子被扯歪了,难怪她方才试了几次也钩不上,只好用外面的。
叹了口气,平琰琰又把衬衫和毛衣穿了回去,并且粉饰太平的调整了半天,又洗了一次脸,对着镜子说道:“平琰琰,你谈恋爱了,一定要轰轰烈烈的,一定要幸福!”
打开门,正见到凑在门边的三张脸,依次看过去,全都在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
阴月月先下了结论:“你出事了。”
于一一瞄着平琰琰的嘴,跟上道:“肯定亲过了。”
钱幸幸摇头叹息:“简直就是闪恋啊,同学,你们也太不含蓄了吧!”
平琰琰挡开三人,走了出去,来到床边开始换衣服,尽可能的躲开三个人的视线,但仍是被于一一发现了内衣上的玄机。
“啊哈!”于一一将内衣扯过来看,然后惊讶道:“天啊,都变形了!我说,你们家边城属什么的?臭流氓还是古惑仔啊?”
接着高空投掷,传递给阴月月,阴月月也仔细检查了一遍:“其实我一直很嫉妒琰琰的罩杯,不过现在,我不得不慎重的警告你,琰琰同学,要知道以你的罩杯买内衣是非常艰巨的任务,扯坏一条少一条啊,一定要爱惜!”
又高空投掷给钱幸幸,钱幸幸拿在手里,不屑一顾,然后说道:“这都只是表皮,很快就要被脱掉的,还管它扯不扯坏干嘛呢?”
平琰琰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恼羞成怒了:“还给我!”
紧接着宿舍电话就响了,平琰琰一把抓起来,吼道:“喂!”
电话那边的边城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没事,你回宿舍了?”
“嗯,明天我陪你上课吧。”
“那你的课呢?”
“我的不重要,我就想去你们班上课。”
“那……行吧。”平琰琰白了一眼凑上前旁听的于一一,对着话筒说了声“晚安”,然后“啪”的一声挂断,动作利落的爬上上铺钻进被窝,对所有人宣布:“睡觉!”
“我看有的人是谁不着了!”下铺的阴月月回道,又看了一眼枕边的手机,有一条未接来电,是单町的。
阴月月没回,琢磨着什么时候结束这场冷战,并且告诉单町她和丰铭和好了。想了又想,阴月月又觉得也许单町已经知道了,既然单町可以知道那四个女人的故事,那会不会也已经知道了他们复合的事?
临睡前,阴月月打了条短信准备发给丰铭:“今天特别想你,可能是因为我上铺的姑娘恋爱了,也感染了我。”
但魂不守舍的阴月月却在发送时选错了人——单町。
眼瞅着“信息已发送”几个字,阴月月彻底傻眼了,连忙追发了一条:“我发错人了,别误会!”
又一次看到“信息已发送”的字样,阴月月感到无比懊恼,感觉自己越描越黑。
很快,单町回了一条:“我知道。”
阴月月通宵失眠。
——用短信制造的悲剧莫过于发错了人,把和a分享的b的坏话发给了b,或者把情话发给了正在追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