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正常的年轻男生, 少有不好动的,叶尔柯美滋滋地躺了一阵子之后, 终于产生全身僵硬的感觉,好盼着出去玩耍。
然而总是盯着他的楚晗习惯性皱眉:“刚好点, 以你的折腾程度又断了怎么办?真想在屋里待到冬天吗?”
“哎哟,闷死了……”叶尔柯吊着胳膊靠在沙发上,忍不住撩起衣服捏捏白胖胖的肚子:“我怎么有发福的趋势,一定是你买的肉太多了。”
“并没有逼你吃。”楚晗瞧他。
“你笑什么!我很快就会恢复身材的!”叶尔柯气愤。
楚晗不理这家伙吵闹,戴上眼罩休息起来。
叶尔柯好奇道:“说起来你的房子还没装好吗?不是要搬家了?”
“还没。”楚晗面不改色。
叶尔柯偷看他两眼,而后郁闷地耷拉下眉毛。
楚晗已经再了解这个人的性子不过了,即便看不见也知道他什么模样, 安慰道:“等医生说你能走路了, 再陪你出去逛逛,到时候也可以去宠物医院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嗷。”叶尔柯答应道。
楚晗问:“今天想吃什么?”
叶尔柯说:“皮蛋瘦肉粥。”
面对越来越偏难怪的点餐,楚晗内心绝望:“这怎么做?”
叶尔柯来了尽头:“可容易了,让我来指导你, 我妈以前每天早晨都给我煮。”
没等楚晗回答, 老房子的大门忽被拍响,伴随而来的还有热情洋溢的声音:“楚老师,你在家吗?”
讲不清楚具体原因,现在的余姚比之前更让叶尔柯觉得毛骨悚然,他忍不住地拧巴起小脸:“这变态怎么又来了?”
楚晗摘下眼罩默默回视。
叶尔柯赶紧摆手:“我没说你变态,我就是受不了他这个人。”
楚晗这才起身前去迎客。
余姚本就是个花美男,这几次借着探望病人的借口出现时都打扮得非常精心, 站在太阳底下当然耀眼,他在门开的瞬间露出笑容,愉悦地拎起手中的礼物盒:“老师好。”
楚晗没有接,有点疲于应付的慵懒:“怎么,来看叶尔柯?”
“不是。”余姚毫不见外地挤进屋里:“上次给你看过的漫画,我又接着画了些,不知道如果投实体杂志的话有没有戏?”
“没戏没洗没戏!”叶尔柯在沙发上葛优瘫,气呼呼地撇着他说:“化妆比画画认真的人,能有什么戏啊。”
“我不跟外行人一般见识。”余姚把礼盒放在茶几上道:“去吃吧你。”
快要被打发的叶尔柯抽抽嘴角,真想找和尚把这妖孽收走。
既然来了总归是客人,楚晗并没有讲不客气的话,习惯性地到厨房去做果汁。
叶尔柯小声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勾引楚晗,看什么漫画,你能有那么上进?”
“是又怎样?”余姚弯下腰笑吟吟地瞧着他:“难道你也喜欢楚老师?”
“呸呸呸,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叶尔柯吓得抱紧了小狗子。
“所以——你少碍事比什么都强,坏人姻缘要天打雷劈的。”余姚用桃花眼瞪了过来,又在楚晗回归客厅时变得笑意盎然,拿出速写本子有模有样地开始请教。
仍旧坐在原处的的叶尔柯听他们讲着自己不懂的话题,宛如一条咸鱼,渐渐不高兴了起来。
——
生姜、小葱、皮蛋、精瘦肉和大米。
傍晚十分,楚晗抱着手站在厨房里面,对着超市小哥刚从来的材料苦苦琢磨。
原本还信誓旦旦要教他的叶尔柯出尔反尔,哼唧着不吃了后便一直坐在客厅翻兽医学的课本。
面对着这种任性的小孩又能有什么办法?
楚晗只得在网上搜到食谱,迟疑地拿出王嘉他们之前遗留在这里的刀具。
他这辈子离厨房都很远。
小的时候,父亲根本不知道人在何处,深夜工作归来的母亲所能给他的,总是油腻腻的外卖或冷掉的剩食。
读书和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默默地跟着大家吃食堂。
入狱后,牢饭也分到过几年。
再后来啊,成了貌似“两首不沾阳春水”的漫画家。
总而言之都与烟火无关。
但对于中国人来说,家这个字,永远要与面前这一捧炉火联系在一起吧?
楚晗深叹了口气,慢慢地切起姜丝来。
无厘头赌气的叶尔柯听到动静,拄着拐靠近小声道:“你还真煮粥啊,我随便说说的。”
“反正每天都要吃饭,不如吃你喜欢的。”楚晗回答。
叶尔柯鼓起嘴巴,犹豫再三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口:“别老跟余姚浪费时间了好吗,他又不是认真想学画画的,难道你看上他了?”
“看不上。”楚晗言简意赅。
“那就少让他来捣乱,好不得安宁。”叶尔柯立刻道。
楚晗笑了笑:“余姚不是你的朋友吗,被你引到这里来,让他少出现也应该是你去说。”
“他才不会听我的呢。”叶尔柯提起公狐狸就皮肤发冷。
面对不愿渐渐亲近的人被分享的幼稚情绪,楚晗难免觉得有意思,故意没再多回应。
叶尔柯果然闷闷地住了嘴,扶着拐杖气哼哼。
真是孩子脾气。
可能是常年画画的原因,楚晗做事情有种赏心悦目的慢条斯理,看得出他对刀具的操作生疏,但切出来的姜丝依然粗细均匀、整整齐齐。
叶尔柯紧盯了会儿,不禁说:“其实你挺有天分的嘛,干吗一副君子远庖厨的样子?”
“还会说古文?”楚晗回头朝他笑了,问道:“肉也要切吗?”
叶尔柯颔首。
楚晗把姜丝放到盘子里,又把块红润的猪肉放在案板上,抬起了厨师刀。
他丝毫没有想到,总是如阴影悬在空中的病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叶尔柯眼睁睁地看到楚晗把刀按到了手指上,吓得惨叫一声,丢掉拐杖冲过去说:“大哥你干吗?!”
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楚晗闭上眼睛扶着案板,呼吸有点急促。
无论是哪种医生,叶尔柯毕竟具备专业的知识。
他赶忙找到旁边系菜袋的皮筋把他的食指狠狠地勒住,然后急着去打电话。
楚晗疼的冷汗直流,但还是努力冷静吩咐:“帮我联系秋辞。”
——
最近关系有些紧张不假,但秋辞毕竟是个行事可靠的人。
他飞快地赶去了就近的医院,陪着楚晗缝针买药,再折腾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因为行动不便而被留在家里的叶尔柯很害怕,坐在门口呆呆地等了很久,看到秋辞的车缓缓地开了过来,赶紧筑起拐杖急着凑过去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疼?”
楚晗已经面色如常,从车里下来笑了下:“没事了,吃饭了吗?”
“哪有心情吃饭啊,你怎么搞的?竟然直接往手指上切,吓死我了!”叶尔柯仍没忘记那惊悚的一幕,摸摸短发满脸纠结。
向来内忍的楚晗当然不打算解释。
谁晓得黑着脸的秋辞却忽然发了飙,骂道:“拜托你有点自觉好不好,不知道他有视微症吗?本来平时生活就不方便,竟然还让楚晗做饭,漫画家的手如果不能画画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完全不知情的叶尔柯被骂到呆滞:“……啥症?”
某种寒冷的气息从楚晗心里一点点泛了起来,他缓慢地看向秋辞,声音不剩半丝友善:“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想做饭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够小心是我自己的错,你喊什么?”
“楚晗,你简直鬼迷心窍了。”秋辞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鬼迷心窍的是你。”楚晗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把那张窗户纸捅破,永远都会把这个男人当朋友、当恩人、当伙伴,可明知道秋辞却想要的他给不起,所以当被叶尔柯单纯又茫然地盯着时,便顺其自然地开了口:“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大声的讲我的隐私,是不是太不懂得尊重我了?我在任何时候都不需要你来代言,你不算我的什么人。”
说完他就皱着眉头大步走进屋里,丢下外面几乎石化的一大一小。
——
虽然夏天马上就要到了,可这深夜的空气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叶尔柯回神后瞬间打个寒战,然后问:“你说楚晗有什么症啊,他怎么了……”
这种时候秋辞怎么可能有心思跟叶尔柯拢粑眉复危耪业搅ζ道锩妫认掠兔偶笔欢ァ
叶尔柯站在那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忽然感觉裤腿在被扯动,发现竟然是挤出门缝的楚嘟嘟。
他没办法地用拐杖碰碰他:“走吧,咱们回家看看楚大爷,原来他还会发脾气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