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说看。”看见坂田银时如此正经的模样, 又想起了他确实没有对自己如此郑重地道过歉,月姬一下子心动了, 犹犹豫豫的说道。
“银桑不该忽视你的想法,把自己的理念强加到你的身上;银桑不该不相信你的判断, 抱着怀疑的态度考虑你的行为;银桑不该……不该用过去你的作为标准来评判你的做法。”坂田银时叹了口气,缓缓说完了三句话。
月姬愣在了坂田银时的怀里,她眨眨眼睛,缓缓伸出手摸上了坂田银时的脑门:“还好还好,没发烧啊?”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银桑都道歉了你就不能正经点么!”坂田银时恼羞成怒。
“抱歉抱歉。”月姬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摇了摇头,“我只是意外而已啦……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没有以后了。”坂田银时无奈的看着月姬,“但是你也有错啊, 你没有试图和银桑交流过……”看着月姬嘟起了嘴巴, 坂田银时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样好了,银桑道三个歉,你道一个歉, 怎么样?”
三对一, 这样算来自己还是占了大便宜的……月姬在心中做了简单的加减乘除运算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傻丫头啊,忘记了最开始这件事情是谁理亏了?
不过……月姬或许不是不知道,在一次又一次的小争吵和和好之中,坂田银时往往都是占了大便宜的那个人。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在其中真正争出一个吃亏不吃亏呢?这又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以放在天平上精确到分秒来称量——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两个人的感情真的能够放到天平上去称个精确,那么这样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
有时候,爱情之中,迷糊一点才不会吃亏,因为总有一方要让步。之前月姬是性格所使,导致她一直迷迷糊糊拎不清楚;但是现在她的迷糊是对坂田银时的宠溺和纵容,两个人都乐在其中罢了。
道完歉,两个人又和好如初【其实你俩就没吵过架吧混蛋你们就是公然秀恩爱吧混蛋!】,坂田银时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月姬则嫌弃的一把推开他,用手梳着自己被揉乱了的长发。坂田银时看着月姬外头梳妆的身影半晌,从兜里面摸出一把梳子,伸手从后面把她揽进怀里,扶着月姬的头慢慢帮她梳着长发。
“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着这种梳子?”月姬瞥见了坂田银时手中握的梳子,那梳子从她头顶顺着头发一路滑下,是黑色檀香木制作的,背上还雕刻着精美的阴阳浮雕,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人用的东西。月姬有点淡淡的醋意,这种名贵的梳子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啊!还一直揣在怀里留着啊!
日日楼心与画眉,松分蝉翅黛云低。象牙白齿双梳子,驼骨红纹小棹篦。多少唐诗宋词中描写春闺思情,都是用梳子来做寄托的。梳子这种东西其实相当的旖旎,试想一下,一个男人把一把梳子送给她心爱的女孩,女孩用梳子梳头的时候,三千青丝在齿上来来回回的缠绕,即使你摸不到她的长发,但是有梳子代替你,就好像能把青丝握在手中一般。况且青丝谐音同情丝,寓意深远悠长。
“哎呀,这把梳子看起来很好看很值钱银桑就一直带着啦……”坂田银时挠挠自己乱成一团鸡窝的卷发,十分随意的说道。
很好看?还很值钱?!这是借口吧喂!到底是谁送给你的啊混蛋!月姬怒视坂田银时,同时往后退了退拒绝他帮自己梳头发。
“你个小混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坂田银时一巴掌盖在月姬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目光,“这梳子不是矮杉送的么……虽然代表了矮杉森森的恶意但是银桑都说了看起来挺名贵的,扔了多可惜,所以就留下了啊……”
坂田银时这么一提醒,月姬倒是想起来了,曾经因为坂田银时在高杉晋助生日的时候送给了他四块糖,最后还小气巴拉的试图把糖要回去,高杉晋助就记仇了。此后每次轮到坂田银时的生日,他都会收到高杉晋助倾情送出的大礼——豪华版四十二齿梳子一枚,每年都有风雨无阻。坂田银时从一开始的炸毛和矮杉干一架,到了最后变成了习惯淡定的收下礼物,顺便在下一年高杉晋助生日的时候送出四颗糖果……
糖分是银桑的绳命好嘛,就算只有一颗也是银桑的绳命啊!银桑把重要的绳命都分了四分来送给矮杉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坂田银时一边挖着鼻孔,一边对月姬吐槽。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个人都幼稚的让人无法直视……
看看坂田银时手里面漂亮的梳子,月姬实在是爱不释手,虽然里面包含了矮杉晋助森森的而已,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讲已经game over的月姬姑娘是不会顾及这些的,她只是纠结了区区的几秒钟,就毅然决然的从坂田银时手里面夺过了梳子,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之后,把长长的辫子用梳子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坂田银时一边看一边感叹,想当初月姬绑个马尾辫子都要自己帮忙——虽然自己也不怎么会绑,但是绝对比这个笨丫头绑的要好得多。现在月姬那双手灵巧的像是蝴蝶,在发丝之间翻飞舞动,片刻之后一个漂亮的发髻就挽出来了。
其实月姬只会这一种梳头的花样,就是借助于梳子挽发髻,还是冲田三叶教她的。
高高的发髻挽好了,原本遮在长发下的脖颈便露了出来。坂田银时从后面看着月姬纤细白皙的脖子,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抱住啃了啃。
“你给我松开……”月姬红着脸咬牙切齿。这个时候月姬的手机铃声和万事屋客厅的电话铃同时响了起来。月姬坏笑着推坂田银时去了客厅接电话,自己也按了手机的接听键。
“月姬,方便的话,今天傍晚来昨天我们蹲点的地方,行动保密,如果你不想或者不方便去的话,直接挂断电话就可以了。”土方十四郎平静的声音传来,他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这句长长的话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说完之后他就闭了嘴安静的听着,月姬这边,听筒之中只传来了土方十四郎平稳的呼吸声。
透过半开的纸门,月姬看到坂田银时在客厅之中接电话的身影,他并非是像平时那般仰面靠在沙发上,双脚放在茶几上的吊儿郎当姿势,恰恰相反,坂田银时现在的姿势非常端正。他停止了腰杆坐在沙发上,握着电话的手十分僵硬。
“副长,我会去的,你别傻不拉几一个人单独行动啊,你还要和三叶姐谈谈呢。”月姬对着电话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土方十四郎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月姬的听筒这边传来了干脆的挂断声音。
“啊啦,好麻烦啊生意上门了呢。”坂田银时撂下电话推门进来,对着跪坐在榻榻米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的月姬说道,“不做的话有点对不起万事屋的这块招牌啊。”
“那就去做好了哦,反正我也有点事情呢。”月姬歪着头对坂田银时伸出了手,坂田银时俯下身把月姬拉了起来:“宝贝儿,注意安全。”
“放心,我很厉害的。”月姬轻轻一笑,比坂田银时先一步出了万事屋的大门,步伐轻快敏捷。坂田银时看着月姬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从沙发上的纸袋子里面翻出了一大包激辣仙贝,握在手里微微叹口气。
时间倒回到更早一些的时候,土方十四郎开车带着冲田总悟飞驰在回屯所的路上。月姬被坂田银时绑走了,但是土方十四郎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那个丫头的人就是坂田银时了。
现在土方关心的事情只是如何摆平冲田总悟这个熊孩子……偏偏冲田还不是一般的熊孩子,仅仅从战斗力上来说他就比熊孩子高出了好几个段数,更别提那种让人闻之色变的抖s手段了。
冲田总悟一直都看土方十四郎不顺眼,只不过开始不过是小孩子淡淡的嫉妒心理和羡慕而已,后来则因为冲田三叶演变成了强烈的愤怒。这件事情总有一天要解决,老是拖着将来下去必成大患。谁也摸不透冲田总悟的想法,他宣布誓死效忠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近藤勋一个,至于土方十四郎是不是他通往副长之路上的必然炮灰……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两个人一路开车回到了屯所,土方十四郎率先下了车,走向练习场。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屋外阳光正盛,天气晴好,大家都出门逛街或者巡街去了,练习场没有多余的人员。
土方十四郎随意换了一身便服,从架子上拿起一把木刀开始做最基本的挥刀练习。
一个人的刀法风格与这个人的性格有着莫大的关系——清水月姬的刀法行云流水,气势凌厉,大开大合之间随意挥洒,风格自成一家;高杉晋助与月姬的风格很相似,都是一种不受约束的自由;吉田裟罗的刀法看似温柔,实则杀机暗藏;坂田银时的刀法乱糟糟的没有章法,挥舞起来总带有某种疯狂的意味;冲田总悟的刀法意外的优雅,但是在其人认真的情况下,这种优雅会转变为凌厉的杀意,压迫的人无法反抗。
至于土方十四郎……他是最普通的那种乡下刀法,粗鲁,杂乱,甚至没有什么系统的招式可言。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在实战之中快速的积累经验,从而打败强大的对手,对手越是厉害,土方十四郎刀法的威力越强大。这是一种遇强则强的路子,剑走偏锋,却并不平凡。
土方十四郎做了一些练习,等到他回过头的时候,冲田总悟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抱着木刀靠在门边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近藤道场。冲田总悟对于空降而来却受到了自家姐姐和近藤菊长特殊关爱的土方十四郎抱有强烈的敌意,总是想着打败他让他滚蛋,却一次次在他的手底下走成平局或者被打的惨兮兮的。但是冲田总悟从来没有放弃过,成年之后的他几乎再也没有输过——但是也没有赢过。
今天也是一样,他还是想着把这个抢走了他一切珍惜物品的男人揍趴下。
冤家也好对手也罢,两个人十分默契的互看了对方一眼就举刀开始砍,根本不用什么裁判或者是倒数一二三。
谁最后赢了就好,管你用什么手段呢……
我们乡下武士的刀法啊,那里有城市武士那么金贵啊!对于我们来说,能活命就是好事情!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过招,速度渐渐加快,招式也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冲田总悟的嘴唇越抿越紧,他知道土方十四郎现在根本没有认真,他愤怒但是他无法摆脱这种状况。
这场所谓的切磋以冲田总悟被土方十四郎打的趴在了地上,丢了木刀结尾。
无视了冲田总悟近乎于哀求的请求他看在三叶的面子上暂时放过藏场当马,好歹再等一段时间也好。土方十四郎点燃了一根烟,平静的告诉冲田总悟对于捣毁转海屋的行动计划。
然后他扔了木刀,转身往外走去。
冲田总悟趴在地上没有动,他用阵痛的手臂撑起了上半身,直直盯着土方十四郎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变的软弱而无助。
月姬从万事屋出来之后,慢悠悠的往工厂的方向走,夕阳西下,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了狭长的一条,跟在她身后无悔的前进。
坂田银时趁着医护人员没注意的时候,拎着一袋激辣仙贝溜进了三叶的病房。三叶看见坂田银时过来,又惊又喜由衷赞叹:“哇,果然是万事屋呢,什么都能做到啊!”
“那当然!臂嗵镆卑鸭だ毕杀捶畔拢加幸淮蠲灰淮畹暮腿读淖盘臁
三叶面色含笑的讲述了真选组抛弃她上京的全过程,然后她坚强的说:“所以我才要活的更加幸福啊!”
是不是失去了所爱之人的依靠,才会强迫自己要幸福的活下去,活给他看看呢?
听着冲田三叶纤长的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毫不避讳的讲述自己和真选组曾经的故事,坂田银时第一次对除了月姬之外的女孩子产生了淡淡的怜惜。如果让三叶就这样遗憾的离开,恐怕自己会不安心的吧?坂田银时想到。
聊了一会儿,三叶的病情突然恶化,严重到了咳血的地步。坂田银时急忙喊来护士把人送进了急诊室,同时通知了近藤菊长和冲田总悟他们赶紧过来看看情况,自己则躺在了医院的椅子上,开始思考着什么。
有些时候做出某些决定,需要更加强大的决心。
近藤菊长和冲田总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两个人在急诊室外急得团团转,这个时候山崎又过来报告说,副长带着月姬队长去了转海屋的老巢。
冲田总悟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近藤勋气的破口大骂,然后他急忙让山崎命令所有人出动去支援那两个笨蛋。不甘心待在医院里面的冲田总悟也要前去,但是却被近藤勋拦住打翻在了地上。
“总悟,你好好想想你要的是什么!现在你就待在三叶小姐的身边哪里都不准去!”近藤菊长第一次变得这样严肃,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无视了冲田总悟淡漠的语言,笑道:“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啊,谁长歪了就把他打回正道上!人的一生遇到这样的朋友很不容易,我们该庆幸,我们遇上了两个这样的人。”
“冲田总悟,收起你的不满,你在对谁发泄着什么感情。”
“从头到尾你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你这个样子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了。”
“别闹了,你都多大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陪陪三叶姐……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姐姐么。”
月姬和近藤菊长的声音在冲田总悟的脑海之中交替响起,他有些烦躁的按住了头,靠在了椅子上,开始对着坂田银时唠唠叨叨。
窗外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大但是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人身上,很快就湿了衣襟,让人心烦。吉田裟罗撑着伞走在去往大江户医院的路上,她的手上捏了一张纸。这张纸被夹在了她家的门缝上,上面用潦草的汉字写着:
裟罗,用你的全力帮我吊住三叶姐一口气,我有办法救她一命,但是需要等我回来。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但是凭着多年的默契,吉田裟罗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三叶的结局是必死……可是月姬,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