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回家后,据说怄得半死,好似还吐了血。贾母派人看望黛玉时,似有若无的当着温柔面儿将事情含糊的说出。温柔镇定自若,喝茶饮水,直言“定是弄错了,好好的人哪里就会吐血,又不是先天不足或有不治之症,放心吧,你家夫人四十多都能生儿子,现今也不过五十出头,说不准你们家明年又能添新丁。再不济,也定是你家夫人晚上用膳多食了番茄汤所致。”推理一番,温柔还义正言辞对贾家嬷嬷道,“这话老姐姐在我家说说便罢,若传了出去,对你家夫人名声可不好。”
三言两语将人唬住。好似温柔再不相干,一切不过王夫人的错,即便不是,也是多言多语的贾家嬷嬷的过错。
黛玉似笑非笑瞥了门外头一眼,低头抿茶。
贾家嬷嬷见说不过,越扯越没头绪,只得起身告辞。温柔命人好生相送,客气至极。
“娘,您见了二舅母,她对您怎了?”黛玉待人走远,放下手中杯子冷静的问温柔。
温柔心头一暖,在听了贾家人的那一番话后,黛玉选择相信她,只这一点足够温柔开心许久。于是温柔淡笑摇头,轻声感慨,“人家一肚子邪火撒不出去,我帮着诊治诊治,相信这火如今已然撒开了。贾家今日内宅无忧!”
黛玉闷头偷乐,双肩耸动,发鬓也因此略微松动,再不言问贾家之事,甚至对于前去贾家探望贾母之心比之往前更不热心。
温柔明讽王夫人一事似乎就此反篇,无人再提起。只茶余饭后之际,有那闲嘴的下人坐在凉荫处交头接耳私聊几句,每每提及,无论是贾家亦或林家的下人,竟都真心认为温柔举动睿智聪慧,损人不费力,暗中笑话那王夫人的人更多了去。只王夫人不知温柔更不知。
再来说温柔,林如海前程温老夫人为其想的注意不顶用,牛老太无能为力已成事实温柔想不看开都不得。一连多日温柔都不知要怎样开口告知林如海,毕竟当初她是认为牛老太一出定能马到功成,如今天不遂人愿,每每想到当日温柔兴奋的对林如海坦言一切可行场景温柔都想抽自己几巴掌。越活越回去,以前还明白事情不到最后皆不要过早下定论,如今布偶过换个地点换个时空,她怎就忘得一干二净分毫不剩?
磨蹭了许多日,温柔知道再不同林如海说清楚,林如海兴许无妨可她自己一定会因这起子事情弄得神经衰弱。
“你有事便说,翻来覆去多日,是否想要为夫同你一块儿不睡,好做些别的事情?”
一晚,温柔又继续在床上睡不安生,来来回回不知如何开口,动静大闹了,同塌而眠的林如海也遭池鱼之殃,无奈的睁开眼,一把搂住温柔。
温柔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讪讪转过身子,“呃,你还没睡呀。这都过三更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林如海满眼戏谑,“你原来也知道三更半夜要睡觉,那说说,你这几晚都在做什么。自己的气色如此灰败,你不一向声称要心宽体胖好好生养。”话语中透露着淡淡的关切。
可惜,听话之人只听进前半句,后面一概未入耳。温柔心中忐忑,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早说早托生。
“那个,夫…君啊。”甚少如此唤过林如海,尤其是只有他俩的时候,即便再床第间林如海也只喜欢温柔软软绵绵苏苏麻麻叫其“老爷”,故而温柔一开口,林如海牙酸温柔胃酸。
“有话直说。”林如海道。
温柔少了几分尴尬,点头称是,“是关于牛老太和宫中那位……”温柔顿了顿,“老爷的前程可能……”
“我从未说过要你去谋划,不得也是必然。”林如海说得通透,“老贵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位老贵妃,又怎能左右朝堂?外头傻子信以为真夫人这内力聪慧之人竟也会相信?”
温柔眼睛一亮,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温柔不在乎此时林如海有多瞧不上牛老太或老贵妃,只要其不伤心难过说什么都可。更何况,林如海所言合情合理,她的确不曾想过,那老贵妃除了身份尊贵,似乎真的无一可取之处。让其插手朝堂似乎也并不合情理。也只有王夫人那些目光短浅之辈才会抱着铜块唤做金子!
温柔当下连连点头,应道,“老爷说得有理,当初妾身也不过看在奶奶一片苦心上,不忍违背而已。”
话说开了,温柔也没了心思,闭眼到头就眠,未多时,微酣响起。
林如海低头凝视温柔的侧脸,看着温柔右手拽住他里衣前襟,小脑袋时不时来回蹭蹭。林如海心中好笑又心疼,抬手拂上温柔面颊——这段时日着实委屈她了,希望日后知道详情时,她反应不会大。
不过,林如海内心深处倒是真很想看看温柔知道详情后的模样。
……
温柔很高兴此一节被掀过去,甚为开心。表现在她不再整日端着个书册愁眉苦脸的死记硬背,而是转而同黛玉一起看孩子,育养育乐。
天气日渐转寒,温柔开始盘算今年过年该如何去过。林如海一年未登朝堂,林家整日闭门不出,往来人家有限,即便是送礼,大多也叫林管家和康嬷嬷接受由他们按照以往例子处理,温柔只要弄好温家牛家贾家这三家的贺礼则可。
“还未入腊月,娘想得有些早。”黛玉得知温柔所想,前来帮忙。“再者,贾家什么东西没有,如今咱们家普普通通平平白白的,不过一介布衣,送与贾家的东西不必再比着往年送。”
黛玉看过温柔拟的礼单,她知道牛家老太是温柔如今重点巴结对象,即便现在不一定能用得上,但黛玉对温柔送与牛家的礼单并不插言。可在看过温家同贾家的礼单后,黛玉森森觉得,温柔对贾家太过客气。
东西不多,但个个价值不菲。黛玉是不知往年如何,可只看今年,着实过了。
温柔扫了眼黛玉手中的礼单,叹声道,“那些不过是我初步想的,最后到底如何还要再斟酌斟酌。你也知我忙了几个月,忽然恢复到往日的清闲,甚至比往日还清闲,总有些不适。更何况,今年不比往常,即便是过年送礼也要小心万分。”说白了,温柔是闲着无聊找事儿。
黛玉眨眨眼睛,望向温柔,“玉儿觉得,一切如常最好,不显山不露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摸不透最好。”
黛玉鲜少为温柔出主意,这般母女二人齐心合力解决问题之景象还是头一遭,温柔甚感新奇。
当下温柔决定,听从黛玉建议,她也别瞎折腾,仍旧按照去岁的例子来。而她自己,则继续适应生活。
就在温柔同黛玉商量后的第二日,林家门前忽来了十几人,丫鬟婆子连带着一辆马车两辆驴拉的平板车,头前还有匹高头大马,马上骑着位青衫少年。
赶驴车的看了好半天林府匾额,才蹦下来上前唤门。
——
“什么?你说,老爷远房表亲前来投奔,此时人正在大门口?”温柔眼珠子瞪得溜圆,她是吃惊。只是吃惊的并非林家来人,而是原来林如海竟然真的还有活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