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月,大清早的海水相当的冷,加上蓝小玉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被艾德里安带上船的时候,她已经冻得脸色青白,被海风一吹,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往艾德里安怀中偎去,寻求温暖。
艾德里安甩甩头发上不断滑落的水珠,不禁抱紧了她,向来冷厉的黑色眼眸中浮现些微无奈:“以后有什么叫我一声就好,别再用这种会伤害到自己的方法。小玉,你吓到我了。”
“小玉……”苏铭云凑了过来,脸上的轻微怒意在看到她像落水猫儿般楚楚可怜的虚弱模样后即收敛了起来。抖开手中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挡着海风的侵扰,他满眼忧郁落寞地瞅着她,苦笑着叹息:“你就是再讨厌我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又不会真的一直困着你,不让你走的。”就算他想,他那几个身兼情敌的好友也不会允许。
蓝小玉勉力睁开被海水腌得发涩的眼眸,却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并没有搭理这个完全没有信用可言虚伪得可以的笑面虎,冰凉的手指揪着艾德里安的衣襟,低哑着嗓音道:“让李维斯过来接我。”
她不相信这两个男人。
艾德里安抿了抿唇,扬扬下巴示意苏铭云带路,才有些不乐意地开口:“我会送你回去,但不是现在。你先给我泡个澡,换件衣服再说吧,别感冒了。”
“嗯。”蓝小玉垂下眼眸,顺从地应了一声,脑袋轻轻侧靠在他的胸前,任他抱着往船舱里走。
其实被海水淹没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有就这样死去也不错的想法。穿越就穿越吧,反正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换个马甲的事情,她已经穿到习惯,习惯到麻木,麻木到无所谓了不是吗……
感情对她来说太过奢侈,既然注定孑然一身,何必再伤己伤人?再浓烈的爱情也有被时间冲淡的时候,再深的执念也有放下的一天,只要她不在了,这些男人自然会把她忘记……只要她不在了……
丝丝苍凉寂寥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如同实质的沉重气息弥漫在她身边的空气中,不容近身般把她身边的人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小玉?”苏铭云注视着少女雪白脸上浮现的沉沉暮气,心脏微微紧缩起来,一直以来的从容淡定终于消失无踪,有些惊惶以及气急败坏,急促地喊道:“蓝小玉,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停下!不要再想了!”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让他止不住的心慌。
艾德里安更是直截了当,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细细的啃咬吸吮,抢夺着她口腔中的甜蜜与空气,把她从厌世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蓝小玉终于回过神来,茫然地眨眨眼,才用力推推艾德里安的胸膛,不悦地瞪着吃她豆腐的人。
艾德里安心中松了一口气,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深深凝视着她的黑色眸子泛起一抹担忧:“小玉,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死。
默然与他对视数秒钟,蓝小玉摇摇头,然后示意他把她放下。卷着薄毯蹲在浴缸边上,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已经放好的热水试了下温度,她回眸瞥一眼那两个目光复杂地瞅着她的男人,淡声道:“出去。”
那纠眉盯着她的两人却恍若未闻,纹丝不动。
她眨眨眼,轻轻勾起唇角,美丽的眼眸流转着妩媚的波光,丝□□惑流泻而出。肩膀轻轻一抖,把她的身体掩盖起来的薄毯随即滑落地上,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段表露无遗,惹火的性感撩人。白嫩的手指沿着纤细的脖子轻轻往下滑动,她轻笑着,万种风情迷惑人心:“两位,要参观我洗澡不成?”
扣子慢吞吞地解开,她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大片欢爱后留下的痕迹,让她看起来更加的魅惑妖娆,像一个专门诱惑男人的妖精一样让人口水直流。
艾德里安却看得两眼冒起火光,身上的寒气陡然加剧,一把揪住苏铭云就往浴室外拖去,决定继续跟这居然敢下手偷吃的无耻小人好好切磋一番。
苏铭云本来是无所谓的,却在看到蓝小玉身边的空气忽然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一圈圈透明的涟漪波动,似乎发生了某种怪异莫名的扭曲时,不禁微微瞠目,挣开了艾德里安的手,迅速朝她扑了过去,拉住她的手想要把她拖离那个诡异的地方,却没想到那扭曲的空气像有着强烈吸引力般,把少女紧紧粘着不放,连带着自己也正在往那一圈圈透明的涟漪中陷进去。他连忙扬声叫道:“艾德里安,来帮忙!”
“这是什么?”艾德里安错愕地瞪着那怪异现象,眼看着他爱的女人跟好友正在一点点地被【空气】吞噬,反应过来后迅速闪身上前拉着蓝小玉的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拉了拉,但那吸引力太大,他若再用力只怕这女孩的手就得废了!不禁低咒一声,“该死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召唤法术。”蓝小玉低头看着如同透明果冻一样粘稠的空气渐渐把自己淹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加速,引来一阵阵窒闷的疼痛,当她没有理会,雪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抗拒。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她知道,是流云。那个执着得让她的心也微微酸涩发痛的男子……
为什么,就不肯听她的话,为什么,就不肯放弃呢?这个傻瓜……傻瓜……
闭了闭眼,把眸中思绪尽数掩藏起来,她才抬眼看着眼前对她的话不是很理解的男人,轻轻一笑,也是,这个以科技文明为主的世界哪里会有神仙妖魔这类东西。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传送通道入口,我作为锁定目标是跑不掉的,你们接触到我的话会被一起带走的,所以你们放手吧,我离开以后,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反正,我也不过是个不应该存在的异类罢了……”
被流云拉回去那个已经熟悉的古老世界也好,那些男人都已经接受了这样不断换马甲的她,不需要再费唇舌去解释。就算不成功,她这身体被时空压力挤成渣了,也是再穿越一次而已……
“不要。”艾德里安轻哼,却是坚决无比的姿态,“我说过,对你,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就是死,也不行!”
“小玉妹妹,虽然不是很理解你的话,不过,我也拒绝放手。”苏铭云恢复了那从容优雅的贵公子模样,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的不放手,微笑的脸上醉人的温柔:“这不知道什么东西,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面对呢?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不放手的话,你们……会一无所有的,甚至,会死。”蓝小玉看着无知无畏的两人,无奈地警告道,“放手吧。”
“我还是拒绝。”脑中飞速计较一下,苏铭云轻轻一笑,忽然旋身陷入那层似乎是黏稠果冻状但其实并没有阻力的空气中,从身后把她环抱住,低头埋首她的颈侧,用鼻尖在她赤 裸的肩脖上暧昧地磨蹭起来,“苏家子弟众多,没有了我自然会有另一个人来顶替我的位子。小玉,我就是死了也会变成阿飘跟在你身后,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艾德里安站在她面前,语气坚决地说:“既然我能白手起家一个烈非曼斯,自然也能创造另一个出来!至于死么,”他嗤道:“做我这一行的,不就是跟死亡打交道么,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注视她的黑色眼眸意外的柔和,轻声说:“小玉,如果是为你的话,我心甘情愿。”
“我不……”她的话还没说完,空气中本来很稳定的涟漪忽然剧烈波动起来,一圈圈地扩大荡漾着,最后涌出大片渗透着血色的耀眼白光,把三人的身体都笼罩起来。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那耀眼的光芒便淡了下来,但那三人却已经失去了踪影,只剩下那随意散落地面的薄毯上,一个依然启动着录音功能的手机,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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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遥远古老的时空中。
一半血红一半雪白,如同阴阳鱼般不断循环生生不息的两道亮光蓦然黯淡下来,盘腿坐在一个复杂阵法上面充当能量来源的一仙一魔不约而同地按着心脏部位,猛地咳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不远处给他们做护法的青衣男子见状,温润如玉的俊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急切,却不敢靠近被两人强烈气场笼罩着的法阵,只能在边上扬声问道:“两位师兄,你们怎么了?”
“失败了?”墨骨绢扇唰一声展开,一身风流倜傥的男子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唇边一抹轻笑,那双桃花眼中却是一片沉重。
“……不知道。”身上散发着让人不敢近身的阴冷邪气的血色长发男子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狭长的血红眼眸阴鸷地盯着对面道貌岸然的死对头,“南宫,你怎么看?似乎成功了,我明显感觉到有东西被拉进来了……”他顿了顿,眉毛深深地纠结起来,握了握手指,很怪异的表情,“但为什么,我却觉得,那不是惜惜?”
身上萦绕着让人只敢远观膜拜的出尘仙气,从头到脚具是纤尘不染的雪白男子压下胸口的气血翻腾,才缓缓地睁开眼,淡漠的黑眸清冷无波。
“那是柳惜惜……的身体。我以为早就已经被时空压力碾碎了。是我失策了。”
圆润的指尖轻压眉心,他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阴郁与担忧,“她现在所依附的身体,却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我得再去找找做个定位才行。只希望不是什么奇怪危险的地方才好。”
“南宫,我看到了,她身边有障碍。”夜昕扬眉轻笑,眉眼间血腥味十足。
“想动手?”南宫逸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凉薄的弧度,清冷的眼眸染上明显的不怀好意,“那便随意吧,你的嗜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又不会无聊到阻止你的。”
血色眼眸浮现一丝狠戾,夜昕瞪着他冷哼一声,“我还会傻到给你做杀人的刀不成。”
“是么,那真是让人遗憾呢。”南宫逸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手势,对着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手下说:“传令下去,着人在江州一带仔细搜索惜惜的踪影,不论死活,务必给我带回来。”
一直拉长耳朵听他们说话,大概明白了七八分的唐锦拢起折扇,以扇骨轻拍掌心,满脸不赞同地说:“都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惜惜了,还找回来干什么?睹物思人?只怕会越看越碍眼,想掐死了干净吧。”
夜昕懒懒瞟他一眼,扬唇一笑,“总是她用过的身体,找回来养着也好供着也好,都好过在外面被风吹雨打了去。”
顿了顿,他眯着狭长的血眸,阴沉笑道:“刚好,用来做诱饵不错,我要把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一网打尽!一个个的杀真是麻烦死了。”
唐锦斜他一眼,展扇摇了摇,微笑道:“扬说,你再搞出什么腥风血雨来就直接派兵灭了你的不夜宫。”
夜昕不屑地嗤道:“你让他来跟我说!”
南宫逸慢条斯理地整整身上一尘不染的雪白长衫,淡道:“我去闭关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夜昕也利落一转身,“我也得闭关,扰我者,死!”
两人的身影虚晃一下,瞬间不见了踪影。
欧阳笑瞅瞅左边,再瞧瞧右边,轻轻一叹。
唐锦奇怪地看着他忧心忡忡的神色,“干什么?”
欧阳笑犹豫了一下,才道:“似乎要师父回来是很困难的事情。已经入道的两位师兄就那么一阵子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师父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唐锦摇摇头轻笑一声,终于知道怎么他就瞧着这两个家伙那么不对劲呢,原来压根就是在死撑,这两个死要脸面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