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李昱东而言,她再不一样又能怎样,他和费然的婚讯已经满城风雨;b城第一宗土地生意即将开出,坤城极可能拿下本年地王,又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一时间坤城风光无两,李昱东又春风得意,对骆笑渐渐温柔起来。
骆笑对这种温柔渐渐吃不住,不安也一天更胜一天。这种不安她只好搁置不想,上班时偶尔摸鱼去看顾子皓。但看也只能偷偷的看,想也只能默默的想。骆笑一边往嘴里送药片一边抱怨,她迟早要疯的。
这么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阿昱?”骆笑意外。说起来,工作时间李昱东极少找自己。一是没必要二是避嫌。现在倒奇怪了。
“下来,跟我去个地方。”
“好。”骆笑答应,拨开百叶窗往外看。
李昱东正在慢条斯理的抽烟,指间的火光忽明忽灭。骆笑的心也跟着这一星半点的光上上下下。她抬腕看表,下午二点二十左右,离土地拍卖会还有十来分钟。凭他刚才笃定的声音,她似乎就能勾勒出他的唇角:向上斜斜一勾,勾起的末梢还带着点儿卷,微微邪气微微天真。
他的势在必得在她心里狠狠一刺。五年前,她见过很多次他失望的样子。嘴角拉起一个弧,梢上紧紧抿着,眼窝深陷的眼睛淡淡睇着你,连写在脸上的愤怒都是淡淡的,却让人疼,疼到彻骨。
骆笑掐掐眉心,一言不发的走出格子间,按了电梯,进去出去,走过旋转门,穿过马路,再到他身边。
李昱东侧头看她,掐烟弯腰开车门,动作一气呵成,很是绅士。
“去哪儿?”
“隐城,带你去吃好吃的。”
出乎意料。隐城是本城颇为有名的餐厅,骆笑之所以能记住它,是因为它贵得吓人的价格。用宁蒙的话来说:“去隐城吃饭?切,去隐城吃钱吧!”
骆笑夸张的把披肩一裹,扬起下巴:“怎么样,像不像《美国甜心》?”
“不像。”
骆笑睨他:“那像什么?”
李昱东把披肩丢到她头上,笑:“《新抢钱夫妻》,我们。”
骆笑急忙看他,觉得他含笑的嘴角十分动人。刚才的话在心里走了一次,竟微微有些情话的意思。骆笑楞了一下,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她讪讪道:“还《新抢钱夫妻》呢,根本就是《秋菊打官司》。”竟敢把披肩当成头巾给她戴了,找死。
李昱东浅浅的笑:“还真是。”
骆笑气急。
直到面前叠满了菜,骆笑才想到一个问题:“现在还吃饭?”
两点四十,这是什么时间?亏这家店还有这个耐心招待。
李昱东挑眉:“我饿了。”
骆笑佯怒:“然后让我看得见吃不着?你故意的吧李昱东。知道我现在吃不下故意来气我。”
“其实你可以吃点别的。”
“这还差不多。”吃不了主菜还可以吃点水果捞吧。
骆笑伸手去拿菜单,却被李昱东格开。
骆笑抡圆了眼睛:“你什么意思?”骆笑对吃极为认真,在她眼皮底下抢食和抢她老公差不多,是要挨千刀的。
“你能有点志气么?”
骆笑言之凿凿:“食色性也。我懂得满足基本胜利需求,多有志气。”
李昱东搁下筷子,表情无比正经:“没看见么?我现在可是秀色可餐。”
“咳咳。”骆笑费了很大劲才不让自己喷出来。
李昱东吃得慢条斯理,温文尔雅。骆笑的视线停在他的袖口,笔直挺括,衬得一双手格外漂亮。看着看着骆笑就有点跑神,开始直愣愣的瞪着李昱东。她这才注意到他嘴角上的溃疡。像被压扁了的缩小版的车厘子。
骆笑抬起手又放下,胸口被压着般的喘不过气。她扭头看窗外热闹的街市。车流滚滚而过,南来北往。她想,如果时间能够倒车该多好。她一定不会向李赫提那样的条件。
这么想着,李昱东的手机响了。他抬手接起,默默的听。渐渐的,他浓黑而长的眉微微蹙起,在眉峰间形成一个突。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凛冽的寒意在他眼里一掠而过。而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谷无波的漆黑。
“怎么了?”
“结果出来了。”
“土地拍卖会的?”
“城东的地丢了。”
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目光纠缠,难舍难分。骆笑败下阵来,不服气的想:欺负人。不就是眼睛比我大吗?
她吸气:“丢了,会有什么大事儿吗?”
“希望我有事吗?”
骆笑想了一下,才说:“不希望。”
李昱东笑得无奈:“那就不会有。”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一敛而尽:“看样子我没福气吃完这顿饭了。”边说边穿外套就要往外走。
骆笑腾的从座位上起来:“我……阿昱,我也去!”
她的动作太急,连累桌上的盆碟碗筷都滚了下来,浅蓝的外套顿时五颜六色。
李昱东脚步一顿,急急折了回来。
骆笑被他迫得又跌坐在座位上,无措的看着他执着纸巾揩过大片的污渍。
“不用那么麻烦。”
他直接无视她,依旧仔仔细细的擦着。
“我自己来。”骆笑边说边想去夺,却被他反手扣住:“别添乱。”
骆笑努力鼓起腮帮以示愤怒,鼓了鼓,又鼓了鼓。却被李昱东嘲笑:“别折腾了。年纪这么大了,还当自己婴儿肥包子脸。”气得骆笑想去掐他。
骆笑拂去他的手:“谢谢你的好心。我现在用不着。”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好心?看好了,我现在是在占便宜。”说完煞有其事的在她胸口擦过。
骆笑气急: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跟她贫。
李昱东似乎感觉到她的愤怒,冲她扬眉一笑。他现在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态。他只是不想她像五年前似的,五颜六色像个孤零零的小丑。那副画面在他脑海里烙下的印象太深,只要一出现在脑海就会牵扯出凌厉的疼。她永远无法体会他现在是以怎样一种心情与她调笑,她也不必知道。
“阿昱,已经很干净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
骆笑摇了摇他的衣袖:“走吧。”
李昱东瞥了眼袖口,缓缓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