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骆笑咬牙切齿,慢慢踱了过去。
她向来守时,这次却偏偏不让李赫如意:第一,她不想表现得很急迫,以期开出更好的条件;第二,她需要时间想想怎么对付这个男人。
因而她到的时候,已经严重超时。
李赫见她进来微微挑眉,但笑不语。奇妙的血缘把李赫和李昱东绑在一起,连不经意的小动作也这么的相像。
骆笑巧笑,坐到李赫对面。
李赫晃晃腕表:“骆小姐,超时十分钟。”
“等待是每位绅士必尽的义务。”
“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李赫展颜,笑得分外开心。
“李总叫我来只是陪您喝咖啡么?”
“怎么,骆小姐还想陪吃□□,三陪?”
“这些话该让你大哥听到。”
“骆小姐,你不必用李昱东来压我。你既然坐在我对面,就没资格说这种话,明白么?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骆笑犹豫了一会儿。有人告诉她,过早开出条件会陷自己于被动。她说:“不如先说说李总的条件?”
李赫微笑着拒绝。他的眼睛是真正的漆黑,似乎要吸入人的三魂六魄。骆笑被看得毛骨悚然,终究是沉不住气:“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坤城丢了那块地。”
“啧啧,最毒妇人心。亏大哥对你这么好。”
骆笑被点中心事,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那块地是李昱东接手坤城后的第一个大项,如果失败了,他……骆笑不敢想象。但那又怎样?他把顾子皓害得那么惨,她要为他讨回来。
骆笑握紧双手:“李总,您既然坐在我对面,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请您明白。”
李赫笑得愈发开心:“兄弟阋墙,我确实没有资格。我的条件也很简单:骆小姐帮我实现三个愿望。”
“什么愿望?”
“我现在还没想好。”
骆笑冷哼:“李总真幼稚,我不是灯神阿拉丁。”
李赫笑:“我这里有帮助骆小姐下定决心的东西。”
说完,他把一堆照片展在桌面上。骆笑瞥了一眼,脸唰的白了:“你……!”
“啧啧,大伯下手可真狠。”李赫慢慢翻阅着,指甲修剪整齐,仿佛鉴赏家。“李昱东的父亲,就是害你外公残废、外婆痴呆的元凶,骆小姐,你真的不想报仇么?”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而你只要答应我三个愿望,不难吧?”
“或许,骆小姐还要我帮帮你?”李赫的手指已经按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想看吗?”
“不必了!”骆笑几乎吼了出来,这是她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是她的底线。
她颓然的跌落在座位上,疲惫不堪:“我答应你。”
李赫餍足的笑了笑:“骆小姐,请你遵守诺言。你要清楚,我有的是办法逼你,只要我想。”
骆笑冷笑:“仇人的侄子,也是仇人吧?”
“你错了。我们才是一路人,我是你的dark lover。”
谈完条件后两人各回各家。
李昱东的住所,又大又空,没有一丝人气。它如同它的主人般,落寞寂寥。
骆笑强压下泛滥的罪恶感,摸索到沙发边,靠了上去。
她的胃一向不好,再加上灌了许多咖啡,痛苦可想而知。她抱着把手蜷成一团,冷汗不停的冒出来。
疼着疼着她竟然睡着了。她睡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直到被电话吵醒。
“喂,请问是李昱东先生么?”
“他不在。你是……”
“我是dhl快递的,李先生有份快递需要签收。”
“不要接陌生电话,座机的。”李昱东临行前的嘱咐再次跳出脑海,她记得自己答应他的。但既然已经接了,不如顺水推舟。骆笑撒谎:“他出差去了,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我可以签收吗?”
“您是……李先生的夫人?”
“大概算吧。”
“那行。我就在楼下,麻烦您下楼一趟。这里有门禁。”
骆笑整理了一下就匆匆出门。无奈住宅过于高档,单是开门她也研究了许久。
抵达楼下已是五分钟以后,骆笑抱歉:“久等。”
快递员穿着红黄色的制服,脸圆而黑,憨厚老实的样子。
“没事。我帮您搬上去吧。”
骆笑暗自庆幸。果然相由心生,他确实憨厚又老实。不然这么庞大的箱子,她无论如何都搬不动。
快递员走后,骆笑瞪着箱子发呆。
她看了单子,美国发来的。李昱东真是败家子。国内要什么没有,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还是在那里,有他念念不忘的过去?
骆笑忽然想问问李昱东,你这五年过得好不好?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想着想着骆笑觉得酸,要不这么问:李昱东先生,您的床上功夫是不是为国争光了呢?
算了,会被拍死的。
与其向他求证,还不如自己挖掘。骆笑拿了剪刀,几下就把箱子拆了。
真相总是出人意料。
骆笑望着满地打滚的药盒,哭笑不得。谁能想到,李氏少帅背着这些胃药飞来飞去?她翻了几个盒子,都被一一的标了号,1、2、3……一直到1824,整整五年。
牌子是她一直吃的。
一股暖流倏然抵达心底,接着整个身体都仿佛浸淫在温暖之中。
骆笑摩挲着褪色的字迹,他一笔一划、好看而用力的笔锋,眼泪不自觉的泛滥。在这些简单的数字中,旧日的李昱东仿佛回来,懊恼的无奈的温柔的,他给她一个人的表情。
骆笑急忙找出手机,拨通李昱东的电话。
“嘟嘟嘟——”忙音鼓点般的敲着耳廓,骆笑微微怔忡。就算他接了又能怎样?这些药盒和自己已经是他的从前。而见了李赫后的自己,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原谅吗?
骆笑摇了摇头,准备挂机。而这个时候,李昱东喂了一声。
“阿昱,是我。”骆笑语气低沉,仿佛捣乱后被抓包的孩子。
“嗯。”
骆笑沮丧,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只听到两声单音节。
他不说话,她也赌气不说。任由沉默静静泛滥。
很久,骆笑才说一句:“在那里习惯吗?不要太拼,保重自己。”
“嗯。”
又是一个冷冰冰的“嗯”,骆笑被彻底打倒:她果然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