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过的一夜,越发恩爱起来,安母酒醒时候,窗外已遍布红光,她披衣下床,见淑真房内,窗帘纹丝不动,皱了眉头,穿了鞋,就要去喊淑真起来,走到窗下时,听见里面有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昨夜自己酒醉,淑真和林三郎做出来了,忙拿了棍子在手,一脚踢开房门,骂道:“好你个小□□,趁你男人不在家,勾引野汉子。”
大成正和淑真在枕边说话,猛地安母闯进来,淑真惊叫一声,就往被里钻,安母听见淑真惊叫,又看见个赤身男子,一时也没认出是大成,嘴里骂着,就要提棍子打人,大成也顾不得许多,顺手扯了衣服披上,拦住母亲道:“娘,是我。”
安母听见是儿子声音,脸不由红一红,却还是嘴硬着说:“你昨日甚时候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也不来见我?”大成光着身子,只披着件外衫,自己也觉得尴尬,推他娘出去说:“娘,你先出去,等我收拾好了再来说话。”
安母这才出去,淑真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大成忙进到被里,搂住她百般劝慰,淑真抽噎着说:“相公,你让我孝敬婆婆,这是正事,只是婆婆恁般性子,我略出外站站,就说我有外心。”淑真娇滴滴的哭声听在大成耳里,又想起昨夜淑真那般待他,大成做孝子的心肠又转了回来,对淑真道:“我和娘去说,让她别管你管的太紧。”说着拿过衣服,摸索了半响,拿出对绞丝银镯子来,递给淑真:“娘子,这是那日我见小贩过,想来你带上定十分好看,买回来的。”
淑真见自己哭了半日,大成只应了,去婆婆面前说,让她管的别太紧,拿出来的也不是银钱,大失所望,却也还要笑着谢了大成。
这样耽搁半响,等到大成夫妇收拾停当,已是早饭时候,安母坐在院子里,沉着脸,大成上前施礼,安母道:“好孝顺儿子,起的恁般迟,还要母亲等你。”大成见娘又发作,皱眉道:“娘,淑真历来贤惠,你老人家,该松的就松松,别太。”话没说完,安母就拍桌大怒:“好,都会教训为娘的了,你媳妇,我说一声又怎的了。”
大成见娘发怒,忙坐到她身边说:“娘,话不是恁般说,只是既是一家,就要和气才是,今日发火,明日骂人,像什么人家?”安母听儿子这样说,更怒,冷眼看向大成:“儿,你说娘错了?”大成忙道:“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既是人家,就该和和气气才是。”
安母欲待又说,这时门又被敲响,大成起身开门,却是林三郎带着小厮来了,见了大成,林三郎施礼道:“昨日醉的极了,也不知兄长到了,失礼之处,还请多担待。”大成见他斯文,也忙的还礼,安母喊道:“这是谁来了?”
林三郎跨了进来:“见过干娘。”见是他来了,安母忙地起身,昨日一见,林三郎口甜舌滑,哄的安母极为喜欢,今日当着儿子,安母反要撇清,笑道:“三爷,你是贵人,我这个穷老婆子,怎当得起。”林三郎甚是家怀,已经坐下道:“干娘,我是个男子家,说的话,自然丁是丁,卯是卯的,昨日既蒙干娘当面应了,今日岂能又不理了?”
安母见他说的有理,又笑应了,林三郎叫过小厮,小厮手上捧的,却是些熟菜之类,林三郎笑道:“兄长既回来了,这里有些酒菜,特来一会。”大成叫出淑真来把酒菜收了进去,淑真收了,却从门里捧出三杯茶来,唤大成过来,把茶拿出来待客。
一时讲了些闲话,吃过酒饭,林三郎本打着再来和淑真攀谈的主意,谁知大成回来,淑真只在厨下房内,只偶尔露出半张芙蓉面,引得林三郎心里麻酥酥的,却不能说话,只得应付安母和大成。
正在坐着攀谈之时,来了个小厮,喘吁吁地对林三郎说:“三爷,老爷命你速速回去,说有事找你。”林三郎忙起身,拱一拱手,说声有扰,就走了。大成送一送他,回来时,安母迎着他说:“儿,你也要学着点。”大成哦哦应了两声,又见淑真不和林三郎攀谈,心中全放下了,却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坐馆处,叮嘱了淑真和安母各一番,继续舌耕去了。
林家离得不远,离安家不过五里来地,走路快些的,不过一刻就到,林三郎带着小厮,进了家门,去见了父亲,林父一脸茫然,见了儿子,反问道:“你怎么回来的如此之速?”林三郎皱眉问道:“爹,不是你派人找我回来的吗?”
林父叫过小厮,正要问时,一个丫鬟从上房下来,对林父行礼说:“老爷,却是老奶奶派人叫三爷回来的,却怕三爷听的是奶奶唤,迟了一些,这才说是老爷唤的。”林父点头,抬手让儿子出去。
到了上房,丫鬟挑起帘子,林三郎进去,屋内却不是林母一人,除了伺候的,还有个少妇和媒婆坐在屋内,林三郎上前先给林母行了礼,林母对着少妇笑道:“陈奶奶,这就是我那三儿子。”
那少妇却是陈大嫂,原来珊瑚自从观音庙之后,就不再抗拒议婚之事,陈母见她这样,喜得说不出话,忙着找媒婆给珊瑚议婚,只是这次定要细细捡了,东选西选,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要去做填房,前头娘子还丢下一窝子女的,陈母怎肯让自己女儿去做人家后妈,高不成,低不就,恰得一个媒婆想起,林家三郎还没定亲,来林家府上一说。
林母再是溺爱儿子,这都二十的人,还没娶的妻子,看着也不像,再者自己儿子喜好,自家也清楚,万一哪天惹了个烈性子的,做出不好的事来,自己面上却也无光,也在心里思量,要给他寻门亲事,绊住他,媒婆一来说,林母肚子里想,这被休的人,娶回家来不好看,却被媒婆说:“奶奶,这姑娘,虽说是被休回家来,却实是前头婆婆极恶,容不得人的,姑娘的品性,真是一点错都挑不出的,要小的们说,这样姑娘,谁家不是抢着要,偏生那家没福的。”
说来说去,林母也派人打听了,又问过自家女儿,自家女儿也满口称赞,说是见过两回,珊瑚是极好的,容貌出色倒是次等,性格温柔,却是上等,林母听了女儿这番话,肚里已经有了主意,也找个媒婆,上陈家求亲去。
陈母拿了林家的庚帖,听了媒婆的夸口,心里有七八分肯了,叫过珊瑚来问问,珊瑚听了,只说一句任凭母亲做主,就没别的了。陈母见女儿这样,想了想,还是叫过陈大嫂商量,陈大嫂听完,皱眉说:“婆婆,不是媳妇说,只是小姑虽好,在别人眼里,却也是二婚了,何不去看看这家人家是哪样的,若真是好人家,小姑再嫁去不迟。”
陈母点头:“我也知道,虽然我甚疼女儿,却也知道,珊瑚这样,嫁了过去,婆婆不好,还是会吃亏的。”说着拉住陈大嫂的手:“大嫂,累你,去相看相看。”陈大嫂应了,陈母叫过媒婆,如此如此说了,媒婆又去和林母说了,这才带着陈大嫂到了林家。
陈大嫂见过了林母,见她为人和气,心里点头,林家的两个媳妇,看来也是老实人,心里取中这些妯娌,让到林母上房喝茶,陈大嫂说了几句闲话,对林母道:“婶子,这明人不说暗话,也好把三爷请出来见见。”林母忙命丫鬟去找林三郎,这里林母又和陈大嫂闲话。
陈大嫂本以为林三郎不过一会就到,谁知茶换过了几次,还不见林三郎,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意思,面上却还不露出来,林母见儿子迟迟不回,焦急不已,昨日就和他说过,让他回家转来,谁知今日还不回来,陈大嫂见林母坐立不安,内心更加奇怪,却也不露出来,只夸些房舍这些话。
等到林三郎来了,陈大嫂见他面皮白净,五官端正,单论相貌,和珊瑚正好是一对,只是不知道人品如何,正在心里打鼓,林母已经让林三郎出去了,对陈大嫂笑道:“陈奶奶,我这小儿子,也不是我夸口,嫖赌都不沾,为人是极孝顺的。”陈大嫂应了,笑道:“婶子,只是小姑的事,我也做不了主,还要起问问婆婆。”
林母笑道:“这也是常事。”陈大嫂再坐一会,起身告辞回去。回来路上,媒婆笑道:“奶奶,不是我说,姑娘能找到林三爷这样的人,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老身我也见过那么多了,还从没见过三爷这样十全的,除了读书不成。”说到这,媒婆见陈大嫂面上露出不悦,媒婆又道:“只是奶奶,林家现在大富,做父母的,都偏疼小儿子,日后分家单过,却不好吗?十年寒窗又如何,成名之后,纳妾的不少,难道还要姑娘守空房吗?”
陈大嫂听了这巧嘴的话,也不好再说,一时到了陈家,陈大嫂和陈母说了,陈母听的这人家还不错,也就唤过媒婆,应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