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夹缝中の生存
“哟，镜月……”妖化后的陆生弱弱地跟妹妹打着招呼。
按照陆生一贯的性格来说，基本上“哟”后面带的不是“～”就是“！”，而面对镜月，尾随在后面的语气词就只能变成“……”了。
当年做了亏心事到现在还是被人记恨着他也没有办法啊……
人类的陆生泪流满面：魂淡！
镜月眯了眯眼。
妖化的陆生脑后是淙淙的冷汗。
“你……你冷静点……冷静点啊镜月！千万别……”
“浮樱樱华缭乱！”
太刀出鞘，一阵眼花缭乱的刀光。
“爷爷！救命啊！！！”妖化的陆生夺路而逃。
“三代目！”妖怪们瞪大了眼看着一路奔逃的首领。虽然很想要救三代目……
但是，追着三代目的那个人……是大小姐啊！这个……要怎么办？
妖怪们面面相觑。
纪乃倚着门看着兄妹俩的“追杀”与“奔逃”历程，抚着头发无奈地笑了。
“呀嘞呀嘞～又开始了啊……”
“少主！！！”冰丽看到急着要奔过去帮忙，但是刚跨了两步，就绊倒在地了。
纪乃笑着摇摇头。
青田坊擦了擦满头的汗，“对不起啊！少主！！！属下……属下……”
青田坊跪在地上差点就哭着切腹了。
河童默默地潜水，把自己埋在池塘深处。
其他的妖怪都是一副无处下手的无奈样子。
远处，牛鬼站在楼上，看着院子里奔来逃去的兄妹俩。
屋顶上的牛头丸：“少主也太没用了……”
马头丸：“可是……那个是大小姐啊……”
“……”
结论是：大小姐比三代目可怕！
“魂淡！你别逃！”镜月举着刀追着陆生。
“有话好好说啊镜月！”陆生还是一路奔逃。
“流氓！我要宰了你！”
“tat……”陆生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三代目……”鸦天狗飞着跑到陆生的身边。
陆生一把揪住鸦天狗，“鸦天狗！快让爷爷来救命啊！”使劲地摇晃。
鸦天狗顶着满头的星星晕晕乎乎地说道：“总……总大将……总大将刚刚出门……出门溜达了……”
爷爷你见死不救！陆生一路泪奔。
若菜站在廊上，歪头看着你追我赶的兄妹俩。
“啊拉～陆生和镜月还真是有活力呢！感情真好啊！”若菜摸着自己的脸，笑得一脸温柔慈祥，两眼弯弯。
夫人！这不是在玩啊！！！妖怪们满头大汗。
陆生跑着跑着，后面突然没有了动静。
他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恩？”他慢慢停下了脚步回头四顾。
“你……在找什么？我的兄长sama……”一阵轻语伴随着铃音般的笑声在陆生耳边响起。
陆生浑身一凛，僵硬地转过头来。
“镜……镜月……”
“恩？”妖化后的镜月笑着看陆生。
“怎么了？”大小姐笑得妩媚。
就……就是这个笑容！
陆生浑身僵硬，后背的汗毛悚立。
“我很可怕吗？尼桑……”
“tat……”陆生表面欲哭无泪，内心却疯狂地点着头。
“真是的，难得回来一次，哥哥你就这么对我？”妖化后的镜月是尊崇着妖化后的兄长的。
“呵呵……呵呵……”陆生尴尬地笑。“那什么……既然你出来了……我们去百鬼夜行吧。”
镜月斜了他一眼，“有事没事就玩百鬼夜行，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见到了都会慌死的好不好？”
“额……”陆生抽了抽面皮，“这不是……见不到吗？”
陆生小心地看了看镜月的表情，确定的确是没事了，危机解除了，内心顿时松了老大一口气。“那……我们出去夜游吧！”
镜月抚了抚浮樱，收回腰间。
“小的们，出去玩吧！”
“嗨！三代目！”
冰丽欢快地向三代目跑去，半路再一次绊倒。
“雪女你真是……”
“牛头丸，我们去不去？”马头丸问。
“……我才不去！无聊死了！”牛头丸扭头。
马头丸挠挠脑袋。
“跟着三代目。”二楼廊上的牛鬼淡淡地说道。
牛头丸和马头丸对视一眼，“嗨！牛鬼sama！”
夜色正浓，奴良宅里却是一片灯火辉煌。
镜月站在樱花树下，看着大家一个个聚集起来。
“啊拉～我应该去准备点夜宵了……”若菜妈妈思量着。
她站在主屋的玄关，看着一群妖怪跟在陆生和镜月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走出大门，露出一个微笑。
而远在九州的千代家，此时正有一场家族会议在召开。
“好像大小姐也不怎么样嘛……一出九州，就完全不顶事了！”有人冷嘲热讽地说道。
“平常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出去了也不行嘛！”
“也就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逞逞威风罢了……真以为九州这一亩三分地是她的了就了不起了！更何况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有死呢，哪里轮得到她！”
千代弥月的手握得紧紧的，脸色铁青。
“好了！都闭嘴！”家主发话了。
“你们以为弥月不行是好事吗？啊！你们比她还不如呢！”
“九州九州！你们就甘心一辈子待在九州不出去了是吧！”
众人沉寂下来。
年轻人不知事，他们这些老家伙还不知道吗？
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谁不是怀揣着野心和梦想的，谁没有出去闯荡过？
但是，正因为如此，到了这把年纪，他们才早就觉悟了。
只有九州是他们的容身之处，外面的世界，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成功的地方。
关西，尤其是京都，那里是阴阳师的地盘。
他们作为不正统的阴阳师，历来都是避着这些家伙的。
而全国哪一个地方，又是没有妖怪的？
他们这些除妖师，除妖辟邪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哪一个不是生存在夹缝之中的。
他们安于九州这块地，这里是他们的根基。曾经并不是没有过野心的，但是现实从来不是光有野心就够了的。
可惜这一代的家主野心比任何人都要大。
虽然现在在他的领导下家族的情况的确是有所好转，但是，他还是太鲁莽了。
尤其是作为下一代继承人的千代弥月，过于嚣张。
他们作为除妖师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但是这份力量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也不是就天下无敌的。
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看得清。
作为老人来说，他们有看透的，有看不透的，但是——
不管是有自知之明还是迂腐不化，他们安于九州这块地。
虽然向往外面，但是诱惑不够大，还不足以打动他们的野心。
尤其是千代弥月，作为嫡系继承人来说，实力是有的，但是还不够。
事实证明，她可以在家族里嚣张，但是却不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
“我记得，妖怪们有一个传闻……”二长老悠悠地开口，“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偶然听闻的——传说中百鬼夜行的总大将，就居住在关东浮世绘。”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双手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那么就是说……弥月这次碰上的滑头鬼的后代……”家主眯了眯眼，握紧拳头。
“还不够明白吗？对方不是已经宣称是百鬼夜行的领导者了吗？滑头鬼的直系后代啊！难道家主还妄想跟妖怪之主，跟百鬼夜行来一场正面的冲突？”二长老笑得平淡，眉眼间却是一抹嘲讽的神色。
这么多年来，他们谁不是生存于夹缝之中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虽然除妖，但是从未与百鬼夜行发生过正面冲突。因此他们也得以在这块地方占得一角，偏安一隅。
直面百鬼夜行的代价是他们不敢想的，也付不起的。
但是现在，千代弥月一出去，就碰上了妖怪之主，险些遭遇了百鬼夜行。
他们的安稳得益于从未得罪大妖们。一旦被大妖们惦记上……
现在，他们只希望，对方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