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除妖师の夙愿
夜晚，平冢市。
滑头鬼状态的奴良镜月站在山坡上，俯瞰着整座城市，红色的妖瞳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冰冷而无机质。
山上的风吹着她一身华丽的浴衣，扬起妖纹缠绕的银色长发。红色的璎珞在发间飘荡。
“镜月sama，西南十点钟方向，发现异常。”
报信的是一只鸟类妖怪，隶属三羽鸦的空中通讯部队，是黑羽丸手下的小妖怪，专门负责侦查报信。
镜月的目光闪了闪，“我们走，首无、小黑。”
“嗨！镜月sama！”身后的首无和黑田坊利落地跟在介意的身后。
医院里，幸村皱着眉看着自己床上的小妖怪。
“你怎么了？”他担忧地问道。
床上的小妖怪把自己使劲地埋在被子里。
角落里，一只单脚独眼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妖怪，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除妖师……”
幸村眨了眨眼，眸光深沉。
那天晚上，他和奴良一起碰到的人还有妖怪，他都不曾忘记。
不提起并不代表忘记。他尊重奴良，把她当成朋友。因此朋友的隐私他不会去过问。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
自始至终，奴良都不是站在人类这面也不是站在妖怪这面的。幸村很明白。
对于作恶的妖怪她不会放过，对于弱小的无害的妖怪她亦会去保护。这就是奴良镜月。
幸村对于这点很明白。而他的态度亦是受到奴良的影响，站在中立的层面上。而老实说，他对于除妖师并没有好感。
奴良镜月是半妖，她出身于奴良组。
对于生长在奴良组的妖怪而言，保护妖怪而同时保护人类，这是他们的宗旨，并不矛盾。见证人与妖并存的时代，为此而努力，这就是奴良组。
奴良镜月身为半妖，从小就站在人类与妖怪的中间，以一种中立的态度维持着这薄弱的关系。
但是，幸村精市不是。
然而，幸村的态度跟镜月的态度是一致的，哪怕他自己没有认识到。
他是一个人类，比起奴良镜月更为正统的人类。但是，他并不排斥妖怪。或者应该说是幸村精市的接受能力果然强悍？对于他而言，只有善恶之分，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
所以，对于这些小妖怪，幸村精市真心喜欢。而与此同时，他厌恶除妖师。
不问缘由灭杀这些妖怪是一种让幸村无法接受的态度。对于一个站在普通人类立场上的少年来说，杀生就已经很难让人接受了，更何况是在他面前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害的小妖怪遭到残杀。
“那个人……在附近吗？”幸村问道。
“镜月sama不让我们出去……”
“镜月sama说要躲着除妖师……”
“除妖师最讨厌了……”
“没事的。”幸村笑笑，“在这里，没事的。”
他会保护它们的。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奴良把它们交到他手上，他不会让它们受到伤害的。为了奴良的信任，也为了这些小妖怪们对他的陪伴。
它们很可爱。比人类可爱得多。
妖怪的世界很简单，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验证了进化论和生物链的观点，适者才能生存。
奴良组立志于改变这一切。它招揽着强者，也保护着弱者。
奴良组崛起于人妖并存，人妖矛盾激化的时代，它给了妖怪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家，保护着妖怪们，也约束着妖怪们，最后也守护着人类。
奴良滑瓢开启了这个时代，已经四百多年的时光。
而在这之上，大妖怪们且不必说，小妖怪们的世界则单纯得多。它们原本就是天真无邪的一些小妖怪们，不需要为了生存而挣扎之后，就更加地亲近人类。
它们也很喜欢幸村精市，这是毋庸置疑的。
“镜月sama一定会打败它们的！”
“嗯，嗯，幸村，你不用担心。”
“镜月sama很厉害的！”
“是的！镜月sama可是一代目的孙女！”
幸村看着活跃起来的小妖怪们，松了口气。转而无奈地笑笑。
每次只要一讲到奴良，它们就会很兴奋。真是拿它们没有办法。
但是——奴良真的是很厉害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妖怪们信任着她了。
幸村对奴良镜月，总是这般无力。镜月sama啊……实在是太强大太神秘了！
而此时，距离幸村这边不过三、四公里的地方，镜月正面对着一个年轻的除妖师。
“哟～这次倒是换人了啊！”黑田坊扯着斗笠的帽檐，勾起了嘴角。“小僧我……可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首无拉扯着手中的红线，“我可是准备很久了呢！”明显的跃跃欲试。
黑田坊和首无也是各种不爽啊。你说他们原本就是被三代目派过来协助大小姐调查这件事的，当然这是说的好听的，调查这种事还轮不到大小姐，他们过来根本就是包揽了这整件事的，最多跟大小姐接个头罢了，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大小姐动手的。
现在可好，这么久了也没查出个眉目来，好不容易碰上了还要大小姐出手，憋屈不！这简直就是在说他们能力不足嘛！真的是够了啊！
两个人不爽很久了，所以一直想着动手，现在既然碰上了哪还有放走的道理？至少要狠狠揍上一顿！绝对不能让大小姐出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在这件事上站在了同一层面上。
区区除妖师，而已！他们当妖怪是那么好除的吗？不然奴良组为何能够存在至今！他们这些妖怪都不用活了吗？要是真有那么厉害他们早就被消灭干净了，切！
奴良组的妖怪们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带领他们的就是百鬼夜行的总大将。身为百鬼夜行之众，他们也有他们的骄傲。
而作为除妖师来说，妖怪是他们一生的宿敌。见之必除，毫无例外。
他们不是阴阳师，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上的人，从一开始就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与妖的界限，人与妖的矛盾，人与妖的分隔。
这些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东西，没有办法掩埋。但是，有些人选择了一起走下去，有些人选择了分立两个极端。
就像花开院家，为了人与妖的未来而存在。
也有这么一个除妖师家族，为了消灭妖怪而存在。
镜月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她之前从来不曾在意这件事，因为对方不构成威胁。而现在看来，却是有好好调查的必要的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除妖师组织，或者是除妖师家族。
当对立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的时候，就有重视的必要了。人一旦多了起来，总是一个隐患，奴良组也不可能时时防备着。
奴良镜月喜欢未雨绸缪，喜欢将未成威胁的东西扼杀在萌芽状态。
“呵呵……”大小姐笑看着对方，是个女孩子呢。“报上名来吧，除妖师。”
摘下黑色的兜帽，露出来的是一张十四五岁的少女的脸蛋。“千代弥月。妖怪，报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