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实贯彻安全生产,z市矿山企业安全生产第五次会议在市迎宾馆召开。出席这次会议的有:□□顾青风,市委常委、市长安维,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莫江南……以及各区县主要负责人……”
程澈看着画面中用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外加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伪造出来的正直党务工作者假象的高雅,默默的叹了第十八口气,同时默默的第十八次望向坐在她身边看报纸的欧锦天。
和程澈朝夕相处的短暂记忆中,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会看见她之外,基本所有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往常吃完饭刷过碗之后她就径直上楼去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和他一起看电视,并且一个新闻联播都能看得唉声叹气,那模样就像她是那些非法开采的小煤矿老板。
当这条引得程澈失常的新闻播完,欧锦天终于在她的长吁短叹外加同频扫视的过程中败下阵来,端着报纸动也不动赏了程澈一个字,“说。”
程澈一失神,遥控器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她一边七手八脚的往里装掉出来的电池一边心怀鬼胎第十九次望向岿然不动的大冰山。
面对她一反常态的举动,欧锦天索性放下手里的报纸,转头扫了一眼神情慌张的程澈,再次开口赏了她一个字,“说。”
“啊!”
在她的惊呼声中,欧锦天镇定自若地一把握住遥控器里弹出来的电池,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饶有兴致的问,“到底什么事?”
为了避免失手误伤欧锦天,程澈放下手里怎么也安装不进去的电池,掐着大腿酝酿了一下低声问,“欧总……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身旁六神无主的女人,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十分不舒服,随即淡淡反问,“你觉得求了我会答应吗?”
程澈想了想,用很小声的声音说出肯定的答案,“不会。”
“那就不要求了。”欧锦天正要起身上楼,又瞥见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满是失落,鬼使神差的重新坐下,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说吧。”
程澈知道,不管欧锦天答不答应,他肯坐下来给她一个求的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她自己明白这件事几乎百分之百不可能,可她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这样子即使他拒绝了,她在面对高雅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心虚。
那天高雅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视察了她的婚后新生活,并且在现场做了两个重要指示:高雅高度赞誉了她刚完结的一个故事,亲自向她索要了广播剧的授权,这件事程澈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了,而随后,高雅却给她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高雅指出,欧锦天的声音是她心目中攻的不二人选,若是欧锦天肯献声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当程澈听到她这个设想时,几乎像答应高雅第一个要求一样想都没想,却是当场拒绝了。因为程澈十分清楚,欧锦天不可能做这件事,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拒绝时,高雅一反常态的只是叹了口气。
能让高雅女王那样的叹气,程澈立马觉得其中必然有隐情。而隐情就是现在的高雅,正为了党国人民,一步步放弃她自己的爱好。程澈十分清楚,高雅对于广播剧的喜爱之情绝不亚于她对于动漫美男的一腔热情。
她败给了高雅的这一声叹息。
她只说到一半,欧锦天就已经站起身来,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片刻,义正词严的打断她继续陈情,“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从发生了这个插曲后,程澈又恢复了她每天足不出户的生活。这些本来是无足为奇的,可是最近这几天,欧锦天隐隐察觉出程澈的正常里,透出了一丝不正常来。
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了,偶尔路过她的房间,也总是能看到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电脑前,小小的背影挡住了电脑的屏幕,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出神或者发呆。
以前他在半夜听到程澈打字的声音总是觉得心烦意乱,而最近这几天,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隔壁房间总是寂静无声到让他怀疑他的隔壁是否真的住着一个和他登记结婚的人。
每每此时,欧锦天总是会一脚踢开被子跑到隔壁去求证,程澈就是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唉声叹气。
尽管第二天她依旧会准时出现在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一样样端到他面前,却不再会像之前那样笑着给他报菜名,不厌其烦地问他明天想吃一些什么。
欧锦天默默望着性格突变的程澈,思前想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拒绝了录制什么广播剧,她在和他冷战!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在他面前经过,神情间的那份委屈叫他再也无法对她的不满坐视不理。他认真的想了想,程澈的那个要求虽然有些无理,可还不算是过分,虽然自己不能答应她,也没有兴趣和时间陪她去做那些无聊的事,出钱赞助她来做这些无聊的事还是可以的。
他果断地放下碗筷,走到程澈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那扇从来不关的门,淡淡说,“那天你和我说的事……”
见程澈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是盘亘多日那种满怀心事的样子,不禁有些失落,顿了顿又说,“虽然我不能帮你,除此之外,你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莫名的在她的反常举动中破天荒的妥协了,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那个愁眉不展的人只是牵强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又转过去望着屏幕发呆去了。
第一次低头却吃了个闭门羹,欧锦天强行压着一肚子火就回房间睡觉了。
隔壁依旧寂静无声,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第二天破天荒的不到八点就起床了。
早餐已经准备好,面包牛奶还有已经凉了的煎蛋摆在餐桌上,欧锦天草草吃了几口,觉得压抑决定去上班。临出门看见摆在门口的小兔拖鞋,原来最近异常反常的程澈已经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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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公司门口,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欧锦天下意识的扶了扶怀里的人,这才发现一上午都下落不明的程澈竟然来了盛世大厦。
她抬起头来的那个瞬间,神色慌张,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助与委屈。只是一晃神,欧锦天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一种魂牵梦萦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一瞬,他几乎信以为真。这是在五年前,在拉斯维加斯的音乐大厅外,他遇见了那个让他重见光明会弹钢琴的格子衫少女,紧握程澈的手也不由自主加大了力度,直到面前的人在那霸道得已经失控的力道下吃痛的挣扎起来,他方从那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握着程澈的手也不觉失去了先前的力度。
他刚是一松手,程澈连话也没有和他说就横冲直撞的跑到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飞快的坐进车里。
直到那辆车载着她的车已经转弯不见,欧锦天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嘲的笑笑,将所有的不解和不舍全部丢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