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说,昨日柳元庆很晚才回的府。我那义母,为这个与他狠狠地吵了一架,说他不在意自己的儿子。那是啊,见儿子有的是时间,可是京都二绝同时献艺,那可不是天天能见的,若我是他,也会选择去看美人的。
话说回来,这柳元庆人前光鲜,人后过得还真是不怎么样。一般女子,哪敢在丈夫面前放肆,可是我那义母从小养尊处优,他柳元庆能有今天的官位,多半还是她父亲的缘故,所以她再如何地闹变扭,他也只能由着她了。呵呵,这就是攀龙附凤的后果了!
“小姐,您在笑什么?”绿意正在为我梳妆。我已经习惯了,那种浓妆艳抹满头饰品的老鸨形象了,也就不再向绿意要求给我的头减刑了。
“在想我会不会掉到一只金龟呢。”我随意的调侃着。
“小姐,世上有金龟的吗?那一定很贵重,很稀有了?”这里没有金龟婿一说,我差点就忘了呢。
“贵重?也许是吧。但是稀有,就不见得了。”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在这京都,还真不是什么稀有动物,几乎遍地都是啊。
“是吗?奴婢就从没见过,也没听人提过。”绿意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小姐!”门外忽然有人唤道。
“什么事?”
“老爷请您去书房。”
“好,就说我马上过去。”这一大早的,柳元庆找我做什么?
“今天义父不用早朝吗?”我边走边奇怪地问着绿意。
“小姐忘了?今天是中浣日,老爷不用早朝。”绿意提醒我。
对啊,我还真是忘了。朝中官员每10日放一次假,即每月放假三天,分上旬、中旬、下旬,分别叫做上浣、中浣、下浣。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得这么早就叫我过去,我早膳还没用过,都有些饿了,早知道昨晚就把夜宵吃了。
书房门口,两个魁梧男充当着门神,一左一右地站着,脸上表情都很严肃。以至于我分不出哪个是勇护卫,哪个是浩护卫。
“老爷,小姐到了。”左边那个道。恩,这下我知道了,这个肯定是浩护卫了。
“绿意姑娘请在门外候者。”我刚想带着绿意进去,浩护卫便拦住了绿意。我向绿意点点头,独自跨门而入。
进门时,魁梧男似乎神色怪异地瞟了我一眼,让我觉得非常诡异!
我进门,抬头一看,顿时傻眼。
柳元庆坐于书桌之后,他夫人兰馨坐于一旁。柳元庆表情严肃,不苟言笑。那兰馨则是一脸得意的表情。有事,而且不是好事!
“义父,义母,早安。”我镇定地请安。
“嗯。”
两人淡淡一应。他们排练过了吗?
“昨日,听说你去为生母上香了,呵呵,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呢!”兰馨先开口道。
“回义母,我昨日去了,慈恩寺。”我小心地答道。
“去拜了一整日的佛,可真是辛苦啊。”她话中有话地说道。
“昨日,你去了哪里?”柳元庆终于出声,话语中含着怒气。
“我,我,”看情况,昨天的事他们都知道了,那么就只能争取宽大处理了!我说着跪了下来,双眼含泪地抬头看向柳元庆,“义父,清儿知错了,清儿不该擅自着男装出游。请义父,义母惩罚。”
“那你说说,你去了哪里?”柳元庆似怒气稍减。
“我,去了醉仙楼。”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去集芳阁的事也说了,瞥见兰馨似乎又要动口了,便继续道,“还有,还有集芳阁。”
嘭!柳元庆狠狠地一拍书桌,都快把我的耳朵给震了。那兰馨身子也是一颤,似乎也有些怕,难道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火?也是,他柳元庆敢对他夫人发这么大火么?
“你,你,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他愤怒地质问我,“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啊?”
“有些人啊,生而下贱。”兰馨趁机煽风点火,意有所指地道。
“你给我闭嘴!”我刚想反驳,柳元庆向兰馨怒吼。
呵呵,原来是有人踩道他的痛处了。好了,那我就省事了。
显然,柳元庆从没有这么跟兰馨说过话,兰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居然敢吼我?”哭着跑出了书房。
柳元庆顿时又急又恼。
这时,我已乖乖地低下了头,好戏看完了,似乎该来我的悲情戏了。
“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说着急急忙忙出去,“勇,给我好好地看着。”
待柳元庆走远,绿意进来跪倒我身边问道,“小姐,怎么回事?老爷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夫人又……”
“别问了,你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这儿没你的事。”此刻我不想见她,真的,不想见她。
“小姐!”
“我命令你,现在下去!”我的语气有些寒冷。
“是。”绿意含着泪,跑了出去 。
是啊,我似乎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也许我伤到她了。
也许这于她无关,会不会是她说的?但是如果她真是兰馨安插在我身边的人,那么兰馨应该会要她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吧?
又也许,她根本与兰馨无关,只是我无端的猜测而已。
我跪坐在小腿之上,低低一叹。这样不停的猜测,活得真有些累呀。
但是,不管怎样,从今天的事看来,我的行踪,都在兰馨的监视之下。看来以后还得好好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不能再让她逮到机会害我。
感觉背后有些发毛,转过头,一看,是那颗奉命看着我的石头(由于有两个魁梧男,我被迫给他取了个别号)。今天的石头,似乎比平时像人一些。但是他那是什么眼神?同情?
“我并不可怜,只是做错了事。”对,就是错在不该这么不谨慎。我淡淡地说。言下之意,麻烦你收起那副人性化的表情。我还是比较习惯他那千年不变的石头表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但是,还是谢谢你,没有在那里揭穿我。”那个集芳阁的魁梧男一定是他,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所以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才会诡异地瞟了我一眼。
他听后,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说任何话,缓缓地移开了眼。对嘛,这样才比较像石头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有很久很久了。
腿早已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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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在心中说起了粗话,这个柳元庆到底要我跪到什么时候?
肚子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可能是太无聊了吧,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是快要睡着的感觉。干脆闭目养神好了。
“小姐,小姐。”耳边忽然传来绿意的地声呼唤。
“你,怎么来了?”很意外,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到门口望了望,然后回到我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到我手中,馒头还有些温热。
我看着手中的馒头,低头不语。
“小姐,奴婢知道您不爱吃这个,但是今日厨房没有备您的午膳,您就将就一下吧。”绿意误解了我的意思,只当我是不合口味才不吃的。“小姐,您一上午还滴水未进呢,至少吃点吧。绿意可担心您的身子了。”
教习嬷嬷曾拿过一本厚厚的柳家家法让我背,前半部是主子要遵守的家法,后一部分是奴仆遵守的家法,其中有一条便是:主子受罚时,若下人没有家主的吩咐私自送食物给受罚之人,一旦被发现,杖责三十。
“好了,我会吃的,你快回去吧。”我掩下所有的情绪,平静道。
“那,小姐,绿意先走了。您一定要吃啊。”说着,小心地出去了。她一定很害怕吧?可是,她还是因为担心我而来了。
目送绿意离开,回转头时正好对上木头的视线,扬了扬手中的馒头,“我要吃饭了,你不管吗?”
他别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呵呵,我就是太无聊了,才这么问问,若他要阻止,就不会让绿意进来了。
当我把馒头消灭干净,再回头时,门外是一个笑盈盈的魁梧男。
他们什么时候换的?
从太阳东升到西落要多久?
一个世纪吧!
我觉得自己足足跪了一个世纪!
柳元庆在天快完全黑了的时候,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真是够狠的!
“你,可知错?”柳元庆寒着一张脸问道。
“清儿知错了!”我“虚弱”地,“真诚”地道,“清儿下次不敢了。”
“唉,”他轻轻一叹,“起来吧。为父也是为你好。”
我是很想起来,但是我真的起不来了啊。跪了一天了,正常人都是站不起来的!
看我还在地上,他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来人,扶小姐起来。”
“这半年以内,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踏出临水轩一步!”
什么!我低着头,在心中哀号,半年,待在一个屋子里半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柳元庆,还没开口,他就道,“送小姐回房休息。”
狠,算你狠!我重新低下头咬牙切齿。
“小姐,您现在好些了吗?”绿意用温温的布块敷在我的腿上,一边还给我小心地揉着。
“嗯,好多了。”有知觉就好呀,刚才我一直没有什么感觉,还真是把我吓着了,我可不要残废!“就这样吧,扶我过去吃点东西。”
脚还是不怎么听使唤,我便把整个人都靠在绿意身上,我长得还很娇小,应该不成问题。坐下来的时候,手紧握着绿意的手臂借力。
咝——绿意发出吃痛的轻呼。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小姐快吃吧。”绿意实在不适合说谎,怎么看怎么假。
“把手伸过来。”
“小姐!”她把手臂紧紧地藏于身后,退后了一大步。
看她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活似遇见了色狼。无奈我现在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只能放弃,“好吧,不看就是了。那你总该过来服侍我用膳吧。”
绿意听了我的话,安心地过来帮我布菜。
为什么这人总是为别人着想,先是她的父母小弟,现在又是我?
我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揭起她的衣袖。
天!怎么会?
“小姐!”绿意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说!”我扬声道。
“小姐,”说着跪在我面前,“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这是应该的。”
“是我义父罚的?”
绿意点点头。也是啊,我都受了这么重的惩罚,绿意作为我的贴身婢女怎能幸免?是我连累到她了。
“快起来!”说着拉起她,“你又没做错事,跪什么!”
“扶我去床边。”
“小姐,您不用膳了?”绿意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真是,“饿一会儿,不会死的。你看你肿得这么厉害,都不会去买些药来擦擦。”
我把我自己配的玉凝露拿了出来,这是我配来给自己护肤用的,清凉舒适,有祛疤美容的奇效。
“你背上也有的吧?把衣服给脱了。”
“别让我说第三遍,脱了。”我又不是男的,这么戒备做什么?
在我的淫威下,绿意终于很不情愿地开始解扣子。
雪白的背上,一道道红肿的鞭痕,触目惊心,看起来比手臂上的严重很多。
我小心地把玉凝香涂在一道道鞭痕上,手法尽量地轻柔。但是,她那紧拽着衣服的手,经脉突出,告诉了我,这些伤有多么地痛。
“小姐,”绿意哽咽道,“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即使是爹娘,也从来没有过。”
“傻姑娘!人呐,要学会对自己好,不要老是指望别人。嗯,好了,大功告成。”终于给所有的伤痕都涂上了玉凝香,“幸好,没有出血,要不留下了疤痕,以后怎么嫁人。”
“小姐!”绿意看着我热泪盈眶,还想说什么,来不及开口眼泪就淌了下来。
“你家小姐我还好好地呢,不用这么早给我哭丧!”
“小姐,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正所谓童言无忌,我还小呢!”唉,十三岁啊,小三寸丁一个,一无是处。
“再过两年,您就能嫁人了,不小了。”绿意边擦眼泪便道。
对啊,还有两年,我的动作必须得快点。
“小姐!”
“嗯?”
“您在想什么?”
“我啊,在想是在出嫁前把你嫁了呢,还是把你当做我的随嫁物品?”我调皮道。
“小姐,绿意不嫁,绿意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绿意的眼神是这样坚定,仿佛在说着一个严肃的誓言。
经过了这么些事,我想我已经实在没有理由再怀疑绿意了。
“好,”我看着绿意眼睛道,“我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