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和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他放弃烧山,却完全没按余杭亦说的办。将人分成两组,分别攻山。每组人排成一排,不可分散。
他们倒是没遇见什么敌人,在半山腰发现掉落到大坑的吕铮等人。张子和吩咐人扔绳营救,因为坑里人数众多,张子和等人几乎全趴下了。
满身泥土狼狈不堪的吕铮抬头跟张子和说话,话到嘴边却给改了,急喊道:“小心,快走。”
不等张子和反应过来,一张大网落下,将所有人给网在其中。有人从树后拉绳,将他们给调了起来。
张子和正待叹一句:“吾命休矣。”那人却隐了身形,并未对他们下杀手。
这头余杭亦打的要比张子和他们精彩多了。为了防止掉下来,他狠狠往腰间栓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那小腰给束的特别细,池清看的鼻血直流,忙探头进水里。
余杭亦他们吵来闹去,分两拨人护他过河,结果最操心的还是他池清,跟在余杭亦屁股后面一刻也不得闲。
悬壁几乎是直上直下,树木斜斜长出,众人蒙着口鼻,接着树木往上攀爬。只要他们没有被烟雾呛到,半丈之内的人还是能瞧出来的。
腰间别了两把大刀,余杭亦下定决心要大开杀戒。当兵哪有怕杀人的,想要立功就得要砍敌人的脑袋。余杭亦搓搓手,艰难地去勾上面的树枝。
季庄抬头看看,兄弟几个都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是最慢的,当然战校尉不算。他怕事成之后,战校尉面上不好看。要知道站校尉此人最好强,他们绝不能把人甩下。于是他就伸手想拉余杭亦一把。
余杭亦哪里肯,比划了个“干活要紧,别管他”的手势,继续奋力往上爬。
等他把衣服都爬湿了,估摸着已经爬到半山腰了,却一个敌人也没见,甚是让人沮丧。就在他难受的时候,有人从天而降,看不清是敌是友,他本能的伸手去抓,被带着一起往下掉。
好在他腰间拴着绳子,不会掉到水里去。余杭亦反应过来,正待放手,却发现自己直直掉进了水里。不对,他的绳子呢?
池清用暗器割断绳子,迅速游到余杭亦掉落的地方,一招干净利落的解决刺客,拖着在水里不敢睁眼瞎扑腾的余杭亦便走。
被安排在水里的小兵拉拉同伴,示意刚才他看见有人把他们的战校尉给拉走了。同伴比划了个杀人的手势,意味“没看见那人杀了刺客,那肯定是咱们的人”。
“唔。”余杭亦被拉得害怕,试着在水里睁开眼,不想看到池清,吃惊之下呛了一大口的江水。
池清游啊游,游啊游,直游得余杭亦头晕脑胀。他往余杭亦嘴里塞了根空心的草管,保证余杭亦不会窒息而死。
好不容易上了岸,余杭亦体力不支,躺在地上就歪了头。池清坐在他身边,阴测测盯着人瞧,嘴角翘的不能再翘。
“什么地方?”余杭亦醒过来,记忆迅速恢复,他抱着被子质问池清。
“把衣服穿上。”池清把搭在帐篷上的衣裳扔给余杭亦。后者穿好了,又问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小镇。”池清为了节省时间,把该说的一股脑的全说了:“我看你太累,就带你过来了。正好在此庆祝你立下大功,来,我准备了美酒美食,好好给你贺一贺。”
“等等。”余杭亦抬手打断池清:“你什么意思啊?我们为了护你过河,拼死拼活,你倒好,你不坐船往前走,把我带出来干什么?”
因为有很多事情在船上不好办啊。池清心里偷笑,脸色却冷了下来:“我爱做什么还用得着同你交代。张子和败了之后,有什么颜面见你我,咱们走了,给他些时间想明白事情,要不然他肯定会闹着要走。”
不用跟他交代,还解释那么多?余杭亦撇了撇嘴,穿鞋下地,洗了把脸。
“过来用饭吧,今夜月色不错。”池清道。
余杭亦歪头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继续擦脸。
“我买的桂花酒,清甜可口,你定然喜欢。”
“是男人就喝烈酒,喝什么桂花酒?”余杭亦嘟囔,没敢大声说出来。
池清继续努力:“几碟当地特色小菜,荤素兼备,我尝过,味道还不错。”
“你已经吃过了?”余杭亦回头讶异问。他坐到池清对面,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大将军吃过了,那这桌美食就让属下独自享用吧。”
无妨,反正他要吃的这也不是这桌菜。他给余杭亦布菜:“你尝尝,若是好吃,走时再带些。”
余杭亦抬头想了想,重重点头:“大将军说的是,我的兵吃的太差了,我要多给他们买几个肉包子回去解解馋。张子和他们,哼,素馅的。不,素馅也不给买,就他们买几个热腾腾的馒头就行。”
“吃慢些。”池清给余杭亦倒酒,端起酒杯笑道:“好多事情该贺喜你,升官,这次又打胜仗,我敬你一杯。”
池清喝完酒,放下酒杯,看见余杭亦端着酒杯发愣。他柔声问:“怎么不喝?”
为什么对他一会冷脸,一会热切的?余杭亦心思转了转,勾起嘴角笑:“多谢大将军敬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余杭亦呛得厉害。“这是桂花酿?”
池清面不改色道:“对啊。”他又吃了一杯,讶异道:“自然是桂花酿,不然还能是什么?”
余杭亦狐疑着又尝了一口,似乎是有点桂花酿的清香。他尝试着吃完了杯中酒,还是被呛得喉咙难受。“这酒不能大口喝,喝多了有点晕。”
他扶着额头,使劲摇了两下,试图看清面前之人。池清嘴角勾了勾,给他布菜:“多吃点饭菜。”待会有的忙。
“池、清。”余杭亦高声喊。
“嗯,我在呢。”池清见他不肯自己吃,夹了菜递到余杭亦的唇边。余杭亦乖乖张嘴吃了。池清心里欢喜,坐到他旁边,又夹了菜放到余杭亦唇边。这次余杭亦不乖了,脑袋往右歪,好奇的盯着池清。
池清柔声问:“怎么不吃?”
余杭亦又往左侧头,一个劲儿地盯着池清瞧。半响,张嘴犹豫着问:“你,是池清?”
“不是我,还能是谁?”
“池清。”余杭亦仰起头想了半天,忽然不知想通了什么,欢快地张嘴,不去吃筷子上的菜,却伸出舌头舔了舔池清的手。
池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嘿嘿。”余杭亦傻笑,挠挠头,满脸羞愧道:“别生我气了,我就发发脾气,你不哄我,瞧,我不是自己好了,所以,你也别气了。”
“必胜?”池清试着唤。
“必胜?什么东西?”余杭亦前倾身子,伸过脑袋在池清的手上蹭了蹭。筷子掉落,池清惊讶无比。余杭亦什么时候对他这样小鸟依人过?
余杭亦爬上桌子,一只膝盖跪在池清特意让人烧制的鳕鱼上,另一只膝盖压在池清趁着余杭亦睡觉亲手剥好的虾上,伸着脖子,在池清唇上轻轻掠了掠。
池清只觉得即便此刻要他去死,也不枉这一世。
“别气了。我是打了他们,可是,你说这件事能怪我么?”余杭亦委屈道:“他们先骂我来着。”
“他们?”是谁敢骂余杭亦?池清试探着问:“他们为什么骂你?”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又不知道。
“是我私自扣下了他们胭脂布匹,但是是他们骂我在先。”
还是骂他。池清耐着性子问:“他们这次又是为什么骂你?”
余杭亦似乎有点记不清了,想了很久。因为跪的姿势不舒服,他改为一屁股坐下,偏不巧坐到热汤上,疼的他捂着屁股嗷嗷乱叫,从桌子上扑倒池清身上。
“快脱了。”池清被余杭亦的怪异行为给闹懵了,不管再懵也还记得不能烫到余杭亦。
余杭亦听话的把自己剥的光溜溜,站着垂下头,一副认错的好模样。“是因为,因为他们,他们骂我,他们骂我什么?明明是昨天的事,可是我怎么记不清楚了,昨天的事啊?”
“他们是谁?”池清追问。知道是谁,就好办了。他舍不得去撬余杭亦的嘴,但是让别人开口的办法就多了。
“是?”余杭亦吧嗒了两下嘴,烦厌道:“是清风、明月。他们说我是狐媚子,勾搭你。其实他们才是。”
清风明月?池清更懵,这两人不是他后院的男宠么?
余杭亦突然弯下腰,在池清脸上亲来亲去:“别气了,我都知道错了。罚跪的事,可不可以放过我?”
罚跪!池清目光冷了下来。谁敢罚他的余杭亦?
余杭亦被池清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偏他是那种你对他好,他不一定对你好,但是你对他差,他就一定会恼的人。池清要是软语应了下来,余杭亦自当小心的赔不是。
但是池清眼神冷了下来,余杭亦的笑容也冷了,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哼哼道:“你就是把我和他们当成一样的人了。你根本就看不起我,我从来都只是你的暖床人而已。我不过是父亲讨好你的工具罢了。”
余杭亦说完,死死地咬唇,似乎不想掉下泪。池清见他下唇咬出血来,心疼又心急忙将人抱住,轻声安稳:“不是,你是我的妻。”
“我……”余杭亦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被池清堵着了嘴。池清不需要他再多说,只希望余杭亦知道,他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