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打点过的关系,晚饭终于不像中午那样用开水煮一下就直接端过来了。可裘宝阳平时早让韦紫夕养叼宠坏了,哪吃得习惯看守所里的东西,艰难地咽了几口,就又放下了。
送饭和收碗筷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警大妈。她见裘宝阳中午没吃,晚上又几乎没怎么动,劝她几句。
裘宝阳摇头,强挤出点笑意,说:“吃不下。”太难吃了!她想起往天这时候,正在家里跟韦紫夕一起吃饭,有老火炖的汤,有韦紫夕盛好递到她手里的饭,有亲自夹到她碗里或喂到她嘴里的她爱吃的菜。她吃得慢,韦紫夕总是耐心地陪着她,挑食的时候,为了营养均衡,韦紫夕总是好脾气地哄她。裘宝阳越想就越想回家,平日里就觉得韦紫夕对她好,到这会儿更觉好到世间少有。
等女警大妈走后,裘宝阳缩回床上窝着。她回想起和韦紫夕的相处,又很想韦紫夕,不自觉地眼泪滚了出来。觉察到自己的眼泪,裘宝阳顿觉委屈和伤心,蜷作一块,哭了。
她哭了一会儿,止住,发呆,没事干,无聊,又有点怕拘留室里的冷清,又哭。
突然拘留室里的灯灭了,仅外面的走廊里有点灯光透进来。拘留室里一片昏暗,狭窄的拘留室里顿时更显冰冷清冷,活似一莹坟v。
裘宝阳想到坟v,又自动补脑一大堆,想到坟,想到鬼,想到小时候的那具高度腐烂的女尸。她吓得缩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缩成一团。蜷起来,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在打颤。呜呜呜呜,怕怕啊,妈妈,夕夕,我要回家啊!裘宝阳咬住被子,手死死地揪住被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裘宝阳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网警没找她了解案情。第三天、第四天周末,法定休息日,她继续被关着。裘宝阳被关着,外面没有消息传进来,她在里面能见到的也只有拘所留里看管她的警察。裘宝阳吃不习惯里面的饭菜,也有一种饿晕了会被送到医院,住病房有护士照顾、夕夕姐来看她也方便,怎么也比住拘留所强的想法在就不想吃饭。第二天,警察大妈见她一天不吃饭,就骂她绝食,凶了她老一顿。在人家的地盘,裘宝阳不敢跟人横,但她不吃就是不想吃,人家端来,她象征意义地扒几口,就放了碗筷。在拘留所里要自己洗衣服,裘宝阳从来没有自己用手洗过衣服,顶多就是搓过自己的内衣裤,长衣长裤她真不会洗。她只得泡水里,沾了洗粉,揉搓几下,就洗了泡泡晾起来,洗过的衣服比没洗好不到哪去。
最让她难受的就是她本就体寒,再加上天气突然降温,第四天晚上也就是星期天晚上冷得她直哆嗦。第二天起来就感到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被塞住了。上午,吃过饭没多久,裘宝阳被警察提审,带到审讯室审问。
裘宝阳哪有什么作案动机和图谋啊,她攻击谁也不敢跟网警横啊!网警堆里专业人才扎堆,拥有顶尖黑客水平的人一抓一大把,他们还披了虎皮,她一个屁大点的小民,哪敢去拔虎须?
审她的网警就觉得她不老实,当场发飙凶她,把从她的电脑里提出来的东西亮给她看,告诉她,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你电脑里的东西已经能够清楚地证明一切。就算她不配合,也能立即把她送到检查机关立案走上法律程序,到那时候,她逃不过几年的牢刑。
裘宝阳一想到坐牢,头皮立即发炸!拘留所的这几天就弄得她几乎生不如死,再给她判刑坐牢,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裘宝阳拿不准情况,即使证据摆在面前,她仍然抗着不说。她的想法就是你可以弄死我,但我就是不发言,我保留我的发言权留到适当的时候说。
网警审了裘宝阳半天都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又把裘宝阳送回了拘留室。
裘宝阳因为晚上受凉,开始发烧,下午,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得她在床上只打滚。
天气突然转凉,韦紫夕大清早就给她送被子过来,也算到她的心理期到了,给她带了止疼药和热水袋,但经拘留所的人一转再转,送到裘宝阳那的时候已过了中午。裘宝阳的生理痛加上感冒发烧,又连着几晚担惊受怕、白天不吃饭造成低血糖,几项症状齐发,晕倒在拘留所。
裘宝阳醒来的时候,如愿以偿地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不过守着她的即不是护士也不是警察,而是她心爱的夕夕姐。
韦紫夕守在床头,一遍遍地抚着裘宝阳。她知道拘留所里的日子不好过,可没有想到裘宝阳在这几天里居然会弄成这个样子。她看到裘宝阳醒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吃饭?”柔柔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裘宝阳把韦紫夕的手臂抱在怀里,顿觉无比安心。她说:“我宁肯睡病房也不要睡拘留所。”她一个人在那里害怕。她说:“夕夕姐,有人害我。”
“嗯,干爹托了人,请网侦专家介入,正在查。”
裘宝阳问:“有什么结果没有?”
韦紫夕点头,说:“有点眉目。刚才律师来信,说你的保释手续已经办好。”
裘宝阳松了口气,说:“终于不用再去那鬼地方。”
韦紫夕不着痕迹地暗叹口气。如果他们查不出背后搞鬼诱裘宝阳攻击公安部网络系统的人,裘宝阳免不了坐牢。裘宝阳连拘留所里的生活都适应不了,更何况是监狱里的生活?她不敢想象把裘宝阳放进监狱里去的情景,就以裘宝阳这个性、这心性,即使能熬到刑满,只怕出来的也不会再是现在的裘宝阳。她紧紧地握住裘宝阳的手,把头埋在裘宝阳的怀里,压抑在心头的痛楚让她忍不住落了泪。
“夕夕姐!”裘宝阳忙哄道,说:“你别担心嘛,我吉人天相。再说,我爹那么凶,不会让我有事的。”
韦紫夕紧紧地握住裘宝阳的手。裘宝阳这案子表面上看就是黑客袭击公安部网络,网警逮了她,收集好据证,往检查院一交就能进入程序判她的刑。实际上呢?是有人做局,诱裘宝阳进套子,裘宝阳侵进公安部的系统,病毒一股脑地投进去疯狂地清除系统里的所有数据,要不是那边的防御应急系统过硬,有技术尖端人才坐镇,才没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可裘宝阳这事不管怎么说都算是触到刑法,一旦走人司法程序,再怎么都免不了两年刑。
这一招,走得太狠、太毒辣了!
“夕夕姐!哎,别哭嘛!”韦紫夕越哭越凶,裘宝阳不知道怎么去哄。向来都是韦紫夕哄她,她几乎没哄过韦紫夕,所以突然间看到韦紫夕哭,有点慌乱。她说:“哎哎,咱们多花点钱多跑点关系走走后门,把这事情压下来就行了嘛!不哭不哭啊,没事的。”裘宝阳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没底。
裘宝阳的身体也没啥大问题,在医院打了两天吊瓶就回家去了。自打她出事后,宝妈妈也就住进了她家。韦蝠王夫妇好像因为她出事,对韦紫夕的态度也出现缓和,开始到她俩这走动。
韦妈妈一直劝韦紫夕,韦蝠王也在找人看能不能走走关系把这事情压下来,反倒是韦紫夕对父母的态度还有些冷淡。
裘宝阳虽然被保释,但案子在身,弄得她连网都不敢上。网警那边也没有进展,上面有一些她留下的病毒之外的痕迹,但只有那点蛛丝蚂迹什么情况都说明不了,她裘宝阳放了那么多病毒进去轰炸席卷别人的系统,除了她裘宝阳自己知道外,谁敢说那不是她裘宝阳留下的痕迹?又或者是哪个黑客好玩随便放的一点毒渣子上去?就连裘宝阳自己都不敢说,那点子痕迹能跟自己的案子能上关系!这案子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晃晃地摆在那。裘家和韦家都转向往轻判方向跑关系。
宝妈妈觉得裘家欠韦家很多,钱宝和韦紫夕在一起,让韦紫夕父女关系破列,韦紫夕还给钱宝生了个孩子,如今裘宝阳出事,韦义孝不计前嫌地帮忙,让她很是过意不去。
裘宝阳心里憋,很憋,相当的憋。她没有向网警发起攻击,却要去坐牢。
这天吃过晚饭,韦紫夕收拾好厨房出来。裘宝阳把韦紫夕拉进房,开始交待“后事”。这案子发展到这一步,他们翻不了案,也放弃翻案,她也只能去坐牢,拘留所会再进,看守所估计也会进去住老长一阵子。她上网查过一些关于看守所里的信息,那里的日子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磨炼。每天清晨五点钟就得起床,活干不完得熬通宵,还全是手艺活要讲速度,吃得比拘留所里的还差,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裘宝阳说:“夕夕姐,回头你让小黑去找我师傅帮忙把黑我的那个家伙给揪出来,给我洗冤报仇。公司有你在,我不担心,饭团有你和妈妈我也不担心。我有份文件放在杨律师那,合适的时候他会给你。公司所有设备的权限密码和管理程序我也都整理好了,都放到你的电脑……”
韦紫夕听不下去,厉声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我不会让你坐牢!”她的神情冷厉,那眼神犹似一头被叼走崽子的母兽。她捧在心头呵护疼惜的人,谁都不可以动!她用罕见的凌厉眼神盯着裘宝阳,说:“谁动你,我就动谁!不管那人是谁!”
裘宝阳的心中一痛,把韦紫夕抱在了怀里。她坐牢,最难受的就是这个倾尽所有一切爱她的人。她的眼中含泪,说:“夕夕姐,下辈子,我还做你的阿宝、你的妻。”
韦紫夕的双手紧紧地束住裘宝阳的怀里。她的喉头哽咽,眼中含泪,心头涩涩的发痛。如果她和阿宝中有一个是男人,她们结成连理,搁在别人眼中就是天作之合,就因为她们是同性,这感情就走得这么的难!